“因为我哥回来了。”
“你不是说……”
一阵悠扬悦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陈民浩赶紧给对方道歉,在征得郭武同意之后,走到了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
“是我,你现在在302没?”
“在的,怎么了?”
“等会有空帮我去拿一下包裹,就在百货大楼街对面的巷子里。”
“啊,好,是什么呀?”
“一点小东西,对了,那边是步行区,车不能进去。”
“知道啦。”
民浩将手机揣回兜里,林洛难得找他帮忙办件事儿,这可是个好机会,今晚可以趁机要求他加菜,来个糖醋排骨感觉还不错。
咬着嘴唇在心里偷着乐,他可不敢笑出声,万一让病人以为自己不可靠那就麻烦大了。赶紧调整好表情,回头朝着郭武道:“不好意思,刚……”
话还没说完陈民浩就愣住了,沙发上空荡荡的哪有郭武的影子,他连忙把302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别说人影了,头发都没见着一根。
难道是趁着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走了?民浩扶着楼梯的扶手伸着头往外瞅,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刚刚接电话的时候自己是背对着门的,要是郭武轻手轻脚的出去了,的确也发现不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走?难道是因为发觉自己这个医生不专业?可是也没必要不打招呼偷偷的走吧,民浩只觉自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整个人都蒙了。
算了,没人正好,抓紧时间去把林老板的东西拿回来,然后去买排骨。
糖醋排骨~今晚真有盼头~民浩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完全忘了林洛可以选择拒绝答应他这件事。
周五下午五点,百货大楼附近的人很多,不少学生放了假在大楼里穿梭奔走,三三两两议论着学校里哪些趣事。民浩从他们身边经过,看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的他俩。
原本他和林洛是同一届的的学生,后来林洛出了些事儿,重回学校的时候就比自己矮了一届,高三那年又因为两年要学完六年的东西所以选择又复读了一年,当时自己那个急啊,好不容易盼到好友回来,难道又要分开吗?
民浩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对待感情从不拖泥带水的人,面对谁都能理智淡然,可偏偏,就是对自己这个死党没辙,于是两次故意考砸,终于如愿以偿的跟林洛同班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了新学期报道去跟死党打招呼时对方的表情,那张有些惊喜,又有些惊吓的脸,真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上一把。不过他当然不敢这么干,特别是见过林洛一拳把一个外校来找麻烦的混混打晕过去之后。
“笨蛋。”
对方扔下这两个字埋头做题去了,民浩站在他背后止不住的想笑。
谁叫你当年要给我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还对我那么好,这辈子你都甩不开我这个死党了,民浩在心里偷偷的想,拉开林洛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不好意思麻烦你让让。”
身后陌生人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民浩赶紧侧开身体让开路。眼光扫过左手边的玻璃橱窗,上面反射出来的影子脸上还挂着有些痴呆的笑容,他拍拍脸想,自己是个神经大条爱闯祸的,林洛又是个嘴硬心软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着实比分开快乐多了。
穿过百货大楼内部,还有几十米就到了林洛说的快递公司,民浩抬起头看着眼前不算太高的废弃大楼,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存在的房子,后来这一带改造,所有建筑都拆了,只有这栋当年的大厦保留了下来,说是里面有商家有住户,拆迁价格没谈拢。
对了,记得这座上了年纪的建筑还有个挺威武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他望着已经开始有些风化的大楼墙壁努力的回忆着,好像叫什么龙什么?
大厦门口人流量很大,接踵擦肩难免有些碰撞,一个小女孩儿仰着头看着大厦顶上发呆,不小心被迎面走来的胖叔叔挤了一下,手中的银色氢气球脱手而出,往自由的天空飞去。
“我的气球。”
银色的球体折射着阳光显得晶莹剔透,人群中一阵骚动,很多人闻言抬头向着天空看去,一个巨大的黑影却从楼顶俯冲而下,与气球擦肩而过,重重的掉落在人群当中。
“啊!”
“龙腾大厦有人跳楼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浪接着一浪,围观的人群迅速将事故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民浩啊了一声,原来是龙腾大厦,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的名字,却因为一场事故被别人叫了出来。
林洛跟他说过,不管是车祸也好,跳楼也好,反正这种见血的场面最好别去看。难道是害怕自己会做噩梦?民浩自己立刻又给否定了,虽然是不太明白死党为什么要这样要求,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林洛的嘱咐,绕开人群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等到他拿到包裹原路返回的时候,警察已经将现场控制起来了,不少媒体蜂拥而至,开始报道这段离奇死亡事件。
离奇?民浩摇摇头,在这个压力倍增的年代,自杀算什么离奇事件,无非是自己想不通,白白浪费了父母给的生命。
“诶,真可怜啊,这么年轻就死了。”
“是啊,我记得他不是老郭家的儿子吗?”
“你说那个郭建业?”
“是啊,就是他,前几天他还在说自己儿子名牌大学毕业,优秀的很,怎么今天就跳楼了。”
围观的人群里明显有人认出了死者的身份,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讨论着死者生前的八卦。
原本民浩对这些没兴趣,可他刚准备要走,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们说的是住在后街那个郭建业?会不会认错了?”
“怎么会,那条街上就他一个姓郭的,他这个儿子我还见过几次,小伙子挺阳光的,对人也很礼貌,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什么,什么郭文。对!就是郭文!”
郭文?刚刚那个病人郭武的哥哥?他不是说他哥吞农药自杀了吗?怎么会?
刚刚聊天的大妈们被电视台的记者团团围着,民浩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万一引起了媒体的注意,自己下午才见过郭武这件事,说不定会引来麻烦。
于是,他只能抱着包裹使出吃奶的劲挤进围观的人群当中,去看躺在地上的尸体。
尸体被白布盖着,警察围着现场例行勘察,民浩伸长了脖子去看白布下面的人,结果运气也好,刚巧有个警员拿起相机想补几张照片,他拉开了白布露出了死者的脸。
那一瞬间,民浩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那张和郭武一模一样的脸肯定是郭文没错了!郭武说过,他两是双胞胎,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直到小学的时候父母也都还经常认错,总抱着他叫哥哥的名字。直到后来上了初中,彼此间的性格有了比较大的区别,旁人这才把两人分清。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张脸几乎想给看穿个洞来,这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死了吗?难道郭武是在骗人?民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像是有团打了结的毛线球,混乱的连头都找不到。
警察把尸体抬上了车,围观的人去也渐渐散去,民浩还抱着包裹傻傻的盯着地上那摊血迹发呆,他觉得这件事肯定有隐情,可是,他并不想去管,因为麻烦从来都是自己找的,躲得远远的,绝对是安全的。
他打定主意,回去立刻删了那段录音,包括林洛在内,谁也不告诉。
等到回了家,林洛已经做好饭摆好了碗筷等着他吃饭,民浩这才想起来糖醋排骨这件事,可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再去提要求,只端起碗味同嚼蜡的吃起了饭。
林洛见他吃个饭都心不在焉的,就忍不住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民浩摇摇头,他不想把朋友卷进来,万一警察找上门来,林洛那个性格肯定会麻烦死的。
见他不肯说,林洛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收碗的时候拍了对方的肩,希望他别太累。
民浩见他进了厨房,赶紧一溜烟的下了楼往302去,他要抓紧时间把录音消了,万一被林洛听到了,到时候自己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