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格列佛游记(新课标同步课外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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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慧国游记(5)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这帮人有只属于他们自己的行话和术语,外人是无法搞懂的,他们所有的法律条文就都用这样的术语撰写,他们还特别注意对其进行增订。依靠这些东西,他们把真和假、对和错的实质差不多全都搞混了。所以他们也许要花上三十年的时间来裁决,经六代祖传留到我手上的一块地,到底是真的属于我呢,还是属于三百英里外的一名外乡人。

他们审判叛国罪犯的方法倒要简单得多,这倒是很值得称道的。那些掌权的人十分清楚应该怎样挑选合适的工具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如果他们谨慎推荐出一名合适的人选,那么只要此人对主子的意图能心领神会,他所接受的教育和办事的方法可以使他轻而易举就决定,是给罪犯判刑,还是判决无罪释放,同时却还可以说他是严格遵守了所有规定的法律形式。

说到这里,我的主人插嘴说,照我描述的情形来看,像这些律师这样具有如此巨大才能的人,你们却不鼓励他们去教导别人,传授智慧和知识,实在是可惜了。听它这话,我回答说,律师们所有的心思和时间都用在处理和研究本职工作上了,对其他任何事都关心不上,所以除了他们自己的本行,在别的任何方面他们大多是又无知又愚蠢,从一般的交谈中,还真很难找得出别的行业中有什么人像他们这么可鄙的。大家也都认为他们是一切知识和学问公开的敌人,无论跟他们谈哪一门学问,他们都会像在本行业务中表现的那样,违反人类的普遍理性。

我的主人还是完全不能明白,这帮律师为什么仅仅为了迫害自己的同类而要这么不厌其烦地搞来搞去,没有宁日,还要去组织那么一个不义的集团,其中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它也搞不明白我说他们干这事是受人之雇究竟又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只好又费尽口舌向它说明钱的用处,解释钱是由哪些材料制成的,各种不同金属的价值如何。我告诉它,当一只“耶胡”储有大量这样的贵重物质时,它想买什么就都能买到,比如最好的衣服、最华丽的房屋、大片的土地、最昂贵的肉食和酒类,还可以挑选到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既然金钱一项就能建立这种种功劳,我们的“耶胡”就认为,不论是用钱还是存钱,钱总是越多越好,永远也不会有够的时候,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天性就是这样,不是挥霍浪费就是贪得无厌。富人享受着穷人的劳动成果,而穷人和富人在数量上的比例是一千比一。我们的人民大多数被迫过悲惨的日子,为了一点点工资每天都得辛苦劳作,为的是能让少数人过上富裕的生活。我在这些问题以及许多别的类似的细节上谈了很多,可主人还要往下问。因为它是这样推想的:地球上出产的东西,所有动物都有权享受一份,尤其是主宰其他动物的更有享受的权利。因此它要我告诉它:那些昂贵的肉食到底是些什么肉?我们怎么偏偏就吃不到?我于是就把能想得到的各种肉类一一列举出来,同时还列举了各种不同的烹调方法;如果不是派船只航海到世界各地去采办酒类、调料以及数不清的别的食品,那一切是办不到的。我告诉它,给我们的一只境况较好的母“耶胡”弄一顿早餐或者搞一只盛早餐的杯子,至少得绕地球转三圈才办得到。它说,一个国家连自己居民的饭都供不起,肯定是一个悲惨的国家。可是它感到奇怪的主要还是,在像我描述的这么大片的土地上怎么竟然完全没有淡水,人们必须到海外去弄饮料。我回答说,英国(那是我亲爱的出生地)生产的粮食据估算是其居民消费需求的三倍;从谷物和某种树木的果实中提取或榨取的液体可制成极好的饮料,它们和每一样别的日常食用品一样,也都是居民消费需求的三倍。但是,为了满足男人的奢侈无度和女人的虚荣,我们都把绝大部分的必需品送到国外去,而由此换回疾病、愚蠢、罪恶的材料供自己消费。于是我们大多数人民就无以为生,只好靠讨饭、抢劫、偷窃、欺骗、拉皮条、做伪证、谄媚、教唆、伪造、赌博、说谎、奉承、威吓、搞选举、滥作文、星象占卜、放毒、卖淫、侈谈、诽谤、想入非非以及种种类似的事来糊口过日子。其中的每一个名词我都费了不少劲来解释,才使它搞懂了它们的意思。

我又说,我们从国外进口酒类倒并不是因为我们缺少淡水或其他饮料,而是因为酒是一种喝了可以使人糊涂因而让人开心的液体;它可以排遣我们所有的愁绪,在脑海中唤起狂野奔放的想象,增加希望,驱除恐惧,使理智一时失去效用,四肢不能运动,直到我们沉沉睡去。可是我们必须承认,一觉醒来总是病病恹恹、精神萎靡,而总喝这种液体只会给我们带来种种疾病,使我们的生命痛苦而短暂。

可是除了所有这一切之外,我们的大多数人民还得靠向富人提供日常必需品或者相互之间提供这些东西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比如我在家的时候,身上穿得像模像样的,那一身衣服就是一百名工匠的手艺;我的房子和房子里的家具也同样需要这么多人来制造,而把我的妻子打扮一下,则需要五百名工匠的劳动。

接下来我又跟它谈到另一类人,他们是靠侍候病人来维持生活的,我前面也曾有几次跟主人说过,我船上有许多水手就是因生病而死的。可是我真是费了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使它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个“慧骃”在临死前几天会慢慢变得衰弱无力、行动迟笨,或者遇上什么意外会弄伤一条腿,这它都是很容易就能理解的。可是,大自然将万事万物都创造得尽善尽美,竟会让我们的身体遭受痛苦,它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它就想知道,如此不可解释的灾难,原因到底何在。我就对它说,我们吃的东西不下千种,吃下去却互不相容。还有,我们肚子不饿却还要吃,嘴巴不渴却只管喝。通宵达旦坐在那儿喝烈性酒,东西却不吃一点,喝得人懒慵松散,身体发烧,不是消化太快就是无法消化。卖淫的女“耶胡”身上得了一种病,谁要是投进她们的怀抱就得烂骨头,而这种病和许多别的病一样,都是由父亲传给儿子的,所以许多人生到这个世上来,身上就已经带有种种复杂的疾病了。要是把人身上的所有疾病一一说给它听,一时还真说不完,因为这些病不下五六百种,遍布人的四肢和每一个关节——总之,体外体内每个部分都各有毛病。为了治疗这些疾病,我们中间就培养了一类专以治病为业的人,不过有的也只是冒充能治病而已。因为我在这一行上有点本事,为了感谢主人对我的恩德,我愿意把那些人行医的秘密和方法全都说给它听。

他们的基本原理是,一切疾病皆由饮食无度而起。因此,他们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有必要对身体内部来一次大清除,这既可以通过自然排泄的渠道,也可以从上面的嘴里吐出来。他们的下一步就是,用药草、矿物质、树脂、油、贝壳、盐、果汁、海藻、粪便、树皮、蛇、癞蛤蟆、青蛙、蜘蛛、死人的肉和骨头、鸟、兽、鱼等等,将这些东西想尽办法做成一种气味和味道都最让人难受、恶心和反感的混合物,一吃进胃里就叫你恶心得往外吐,这种混合物他们管它叫催吐剂。或者是用同样的这些药再加进别的几样有毒的东西制成一种同样叫人反胃的药,命我们从上面的孔(嘴)或者下面的孔(肛门)灌进去(从哪个孔灌要看医生当时的意向如何)。这种药将肚子一松弛,就把里面的东西统统泻了出来,他们管这种药叫泻药或者灌肠剂。据这些医生说,造物主本来是安排我们用长在前面的上孔吃喝,用长在后面的下孔排泄,而一切疾病的发生,在这帮聪明的医生看来,都是因为造物主的安排一时全给强行打乱了,所以为了恢复正常秩序,就必须用一种完全相反的方法来治疗身体的疾病,即把上下孔对调使用,将固体和液体硬从肛门灌进去,而从嘴里排泄出来。

但是,除了这些真正的疾病之外,我们还会生许多仅仅是空想的病,对此医生们则发明了空想的治疗方法。这些病各有其不同的名称,而每一种对症药也各有其名。我们的女“耶胡”们就老是会染上这些空想病。

这帮人有一个极其了不起的本事,那就是预测病症的后果,这方面他们难得会弄错。真正的疾病到了严重恶化的地步,通常死亡就在眼前了,无法再好,那他们的预言就总是有把握的。所以,要是他们已经宣判了病人的死刑,而病人却出乎意料地渐有好转的迹象,他们也不会就这样任人去骂他们是假的预言家。他们知道如何及时地给病人用上一剂药就可以向世人证明,他们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对于对自己的配偶已感到厌倦的丈夫或妻子,对于长子、大臣,而往往是对于君王,他们也都有特别的用处。

我前面已经跟我的主人谈过政府的一般性质,尤其是我们那优越的宪法,那真是值得全世界惊叹和羡慕的。这里我又偶然提到了大臣这个词,它就要我接着跟它说说,我所称的“大臣”到底是怎样一种“耶胡”。

我对它说,我要描述的这位首相大臣是这样一个人:他整个儿是无喜也无悲,无爱也无恨,不同情不动怒;至少你可以说,他除了对财富、权力和爵位有强烈的欲望外,别的一概不动感情。他说的话当什么用都可以,就是不表明他的心。他每说一句实话,却总要想你会把它当成谎言,而每次说谎又都以为你会信以为真。那些被他在背后说得一塌糊涂的人肯定是他最喜欢的人,而每当他向别人或当你的面夸奖你时,从那天起你也就算完了。最糟糕的标志是你得到了他的一个许诺,如果他是发着誓向你许的愿,那就尤其糟糕。他这么做,每一个聪明人都会自行引退,一切希望全都放弃。

一个人爬上首相大臣的位置可以通过三种办法:第一,要知道怎么样以比较慎重的方式出卖自己的妻女或姐妹;第二,背叛或者暗害前任首相大臣;第三,在公开集会上慷慨激昂地抨击朝廷的种种腐败。但是英明的君王一定愿意挑选惯于采用第三种办法的人,因为事实证明,那些慷慨激昂的人总是最能曲意逢迎其主子的旨意和爱好的。这些大臣一旦控制了所有的要职,就会对元老院或者大枢密院中的大多数人进行贿赂,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势力。最后,他们还借一种“免罚法”(我向它说明了这条法令的性质)以保证自己事后不受清算,满载着从国民身上贪污来的赃物,从公职上悄然引退下来。

首相官邸是他培养同伙的温床。他的随从、仆人和看门人通过效仿其主子,也都在各自的区域内做起大官来。他们向主人学习蛮横、说谎和贿赂这三种主要本领而能青胜于蓝,于是他们也就有了自己的小朝廷,受到贵族的奉承。有时他们还靠机巧和无耻,一步步往上爬,终于做上了他们老爷的继承人。

首相大臣往往受制于色衰的荡妇或者自己的亲信仆人,一切趋炎附势、企求恩宠的人都得通过他们这个渠道,所以说到底,说他们是王国的统治者,倒是蛮恰当的。

有一天,交谈中我的主人听我提到我国的贵族,它倒是说了我一句好话,不过我是不敢当。它说,它敢肯定我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因为我的模样好、肤色白、身上干净,这几方面都远远超过它们国内所有的“耶胡”,虽然我似乎不及它们那样身强力壮、动作敏捷,可那是因为我的生活方式与那些畜生不一样。除此之外,我不但具有说话的能力,而且还有几分理性,以致它所有的相识都认为我是一个奇才。

它叫我注意,“慧骃”中的白马、栗色马和铁青马样子长得跟火红马、深灰色斑纹马和黑马并不完全一样,生下来才能就不同,也没有变好的可能,所以它们永远处在仆人的地位。它们从来也没想到要在同类中出人头地,那样的话,在这个国家中就要被认为是一件可怕而反常的事。

我的主人对我有这样的好感,我向它表示万分的感激。不过我同时又告诉它,我其实出身低微,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实人,只能供我接受一点勉强还说得过去的教育。我说我们那里的贵族可跟它想象的完全不同。我们的年轻贵族从孩提时代起就过着游手好闲、奢侈豪华的生活。一到成年,他们就在淫荡的女人中鬼混,消耗精力,并染上一身恶病。等到自己的财产差不多全花光时,就娶一个出身卑贱、脾气乖戾而身体还不好的女人做太太,那只是因为她有几个钱,其实他对这女人是既恨又瞧不起。这种婚姻的产物,生下来的孩子通常不是患瘰疬病、佝偻病,就是残废。做妻子的如果不注意在邻居或用人中给她的孩子找一个身体强健的父亲以改良品种传宗接代,那这家人是传不到三代就要断子绝孙的。身体虚弱多病,面貌瘦削苍白,是贵族常见的标志。健康强壮的外表在一位贵族看来反倒是一种极大的耻辱,因为世人会认为他真正的父亲一定是个马夫或者车夫。他的头脑也和他的身体一样大有缺陷,那是古怪、迟钝、无知、任性、荒淫和傲慢的合成品。

不得到这一帮贵族的同意,任何法令都不能颁布,既不能废除,也不能修改。这些贵族还对我们所有的财产拥有决定权,而不用征求我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