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琉璃能此时此地见到袭老,也是有些惊讶,仓促的唤了声,“师傅。”
袭老脸色阴沉,这个一向慈祥的老人家,很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他看了一下四周闲杂人等,说了句,“你随师父过来。”
阮琉璃看着袭老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她就知道袭老定是对她有所不满,心里也有些沉闷,跟在袭老的身后往前走。
待到了一静谧之处,袭老停下脚步,回身没有任何废语,直接就绷着脸吐出一句,“为师教授你医术,就是让你借此来害人的吗?”
忽然冒出来的这个一句,加上袭老此刻不悦的面容,让阮琉璃微微一怔。
看来,沈沛凝的事情,袭老已经知道了。
阮琉璃不知道袭老是怎么知道的,但这对于袭老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袭老见过沈沛凝,把过她的脉,就什么都清楚了。
阮琉璃知道事情暴露,也没什么可解释的,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着不语。
袭老见阮琉璃默认,更是来气,“为师教你医术,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不是让你来害人的!”
阮琉璃目光闪出一丝锐利,“她沈沛凝就该死!她害死了珍珠,就要为珍珠偿命!”
袭老见阮琉璃还振振有词,一时间不可理喻,“你残害他人性命,居然还如此大言不馋!”
阮琉璃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也要分是什么事情,从我认识沈沛凝第一天起,她就想方设法的害我性命,就是因为我一次次宽恕容忍,才导致珍珠会死。倘若我从一开始就对付这个女人,珍珠也就不会死了!”
“为师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女子,当初定不会收你为徒!”,袭老气愤填膺。
阮琉璃紧了紧拳头,“那师傅要我怎么做?她屡次三番的害我,她杀死了珍珠,难道都让我忍下吗?师傅,这让我如何忍?杀人是要偿命的,她沈沛凝就该为珍珠偿命!她若不死,日后便会有更多像珍珠这样无辜的人死在她的手里!师傅,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只知道为珍珠的冤魂复仇!”
袭老看着阮琉璃此刻愤怒的眼神,这个饱经沧桑数十年的老人,一下子就看透了阮琉璃,白发下的那双眼睛,也渐渐变得清冽,“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完全就是一个被仇恨笼罩的女子,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有如此重的报复心。”
阮琉璃失声一笑,“因为我失去了太多,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珍珠对于我来说,就像自家妹妹一样。倘若珍珠欺人在先、死有余辜的话,我不会这么做的。可她是无辜的,她也很年轻,更单纯天真,她本不该死,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可是却被沈沛凝害死的!她不冤吗?师傅只知道救死扶伤,但师傅出身江湖更应该明白情义二字的深重!”
袭老微微眯了眯眼,“你可知道为师何为与泽明断绝师徒关系?”
忽然提起枭雄山的副盟主,阮琉璃哑然。
袭老顿了顿,才开了口,“就是因为他当初用医术谋害他人性命。”
阮琉璃顿时一个激灵,“师傅这是什么意思?也要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吗?”
袭老站在那里,唇畔紧闭,严肃的看着阮琉璃,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阮琉璃不知道,袭老这样子是不舍与她断绝师徒关系,还是说心意已决而不好开口。
阮琉璃也是沉默,等待着袭老发话。
良久,袭老才开口,“当初殿下示意让我教授你医术的时候,我就知道必有它意。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大腹便便的妇人,也看得出你是良善之人。我甚至怀疑过,殿下是不是看错了人。如今看来,殿下没有看错人,是我眼拙了。”
阮琉璃眉头一紧,“师傅到底想说什么?”
袭老拘谨的表情瞬间就散了,换做一副漠不关心,更不在乎的样子,“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如今的医术也能独当一面了,日后好自为之。”
扔下这一句苍凉,袭老转身就离开了。
阮琉璃的心猛地一紧,朝着袭老大声的唤着,“师傅!”
可是,袭老却如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的转过拐角不见了。
阮琉璃瞬间便有些心灰意冷,袭老这是与她断绝师徒关系了吗?
高山这时在身后开了口,“琉璃姐,你不去追吗?”
阮琉璃失落的摇了摇头,“没用了,即便是追上了,也无法挽回了。”
高山也惋惜的叹了口气,“哎,袭老怎么会不理解你呢?”
阮琉璃的目光还停留在袭老离开的方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师傅观念不同,说再多也是无用。”
“琉璃姐,你也别发愁,过些日子等袭老消了气,您再去找他。”
阮琉璃绝望的摇了摇头,“师傅的性情我清楚,他认定的事情,不管过多久,都无法更改。”
阮琉璃回了寝殿,便看到庭院整齐的站着两排侍卫,看其身上衣着,并非是王府的。
阮琉璃好奇的入了寝殿,便看到太子冥殊澈正坐在木椅上和冥殊羽说话,二人的表情皆是没带多少善意。
冥殊澈瞧见阮琉璃回来,目光先是一冷,随后阴冷一笑,“这不是二弟最宠爱的侧妃么。”
阮琉璃知道冥殊澈不怀好意,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但是出于礼节,阮琉璃还是朝着他施礼,“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皇后当日遇害,阮琉璃做为证人在场,因此冥殊澈早有不满,更可以说是愤恨,语气嘲讽,“想来侧王妃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再想想也是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挺过来,也是了不起。”
冥殊羽脸色一沉,不悦道,“你来到底所为何事?”
由此可见,冥殊澈也是刚到。
冥殊澈悠哉的阴笑了一下,“本太子是托父皇所托,前来提醒二弟一句。既然父皇有意让你歇在王府,那就乖乖的呆在王府,别想着出城了。”
原来,冥殊羽昨日带阮琉璃出城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
冥殊羽有些不悦,看来冥殊澈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他了,想必也定是他在父皇耳边谗言,父皇才知道的。
冥殊羽鄙夷的看着冥殊澈,“我不过是去郊外散散心,有何不可?就是不知道太子是如何在父皇面前言词的。”
冥殊澈居然承认了,而且还是满面得意,“本太子也没多说什么,你也知道父皇疑心重,难保猜忌你出城见什么人啊、办什么事的,所以就让你好生呆在府邸。”
冥殊羽也不气,低头沉稳一笑。
冥殊澈见没能压得住冥殊羽,笑意便散了,不高兴的问道,“你笑什么?”
冥殊羽抬起头,一脸嘲讽,“我在笑太子如何费尽心机的谋算我,可到头来又怎样?太子当初是不是以为,父皇定会撤了我摄政王之位?可如今只是让我在府邸歇息,倒是让太子失望了。”
冥殊澈愤恨的磨了磨牙,扶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渐渐握起拳头,狠狠的眯了眯眼,“你别太过得意,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冥殊澈自然是不甘心的,熙贵妃算计皇后,使得皇后失了皇后之位。可他算计冥殊羽,却只是让冥殊羽禁足于王府,他怎能甘心?
冥殊羽也不胆怯,怡然自得的靠在软垫上,面容轻松得很,“笑不出来便是哭了。好啊,那我倒要看看,太子是如何让我哭的。”
冥殊澈更是气愤不已,太阳穴的青筋突起。
冥殊羽也不想再理会他,言道,“我会好生在府邸歇着,让父皇放心吧。太子的话也传到了,我也就不留你了。钟浦,送客。”
钟浦应了一声,走到冥殊澈身前,语声冷漠的回道,“太子也不是第一次入王府了,您应该熟悉出府的路,就不必奴才派人送您出府吧?”
冥殊澈气愤填膺的起了身,目光如烈火怒烧般的瞪了冥殊羽一眼,冷哼一声,起身而去。
冥殊澈这一走,冥殊羽就倍感压力的深舒了一口气,更个人的身子一软,显得倦怠十分。
阮琉璃叫璇玑换了热茶,坐在身边安慰道,“陛下这算是将你禁足于王府了,你如今也见不到陛下,自然是控制不得太子丝毫。但你也别太焦心了,陛下既然是让太子私底下传话,并非是叫太监过来传旨,心里还是迁就你的。熙贵妃如今掌后宫大权,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冥殊羽端起茶盏,却未有喝的意思,只是拿在手里,他抚摸着茶盏上的花纹纹路,言道,“太子一定不会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本王在府邸禁足一日,便多一日的危机。”
阮琉璃也是这么想的,思来想去,言道,“要不我明日入宫去见熙贵妃?”
冥殊羽眉头一紧,“母妃自然会帮本王。”
阮琉璃又道,“你若是有什么打算,总也得有人帮你办啊。你若是有什么话要对熙贵妃说,我帮你转答。”
冥殊羽面露倦怠,将手里滴水未沾的茶盏不耐烦的放下,闭着眼睛惆怅道,“容本王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