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卓兮翎来到凌轩的书房前，叩了一下门。
“进来。”淡漠的声音响起，卓兮翎咽了咽口水，脸色变得凝重，踏步进去。
“你来这里有多久了？”凌轩站在桌子前，一袭白衣，墨发随意地披散，他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漫不经心地问。
“回师父，有七年了。”她想了想回道，自己十一岁来到这里，现如今十八岁，七年这么快就过了。
“七年了，身为为师的亲传弟子，你学到了什么？”
御剑阁一百零八人，并不是个个都是凌轩的徒弟，不然他还不得忙死。御剑阁十位长老门下都有至少十名弟子，而凌轩的亲传弟子，只有卓兮翎、风沐浅和常方谕。单如雪是大长老的弟子。
“学到了什么？”卓兮翎无奈地一摊手，“太多了，数不过来。”
凌轩几乎是全能，他教卓兮翎不仅仅只有剑术，还要教琴棋书画这等东西。每当她累到不行时，总会疯狂地嫉妒风沐浅只需要学剑术。同样是女人，同样是凌轩门下，凭什么她累得要死要活，风沐浅却这么悠闲？！
整个御剑阁以剑术为主，十大长老也只教剑术，想要学点别的什么得靠自己自学。算起来，卓兮翎算是整个阁内学最多的了。
凌轩听了此言，唇角微微抽搐：“为师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家的，不学点这些，将来怎么嫁个好人家？”
卓兮翎唇角也微微抽搐，嫁个好人家和学琴棋书画有关系么？
而且御剑阁女弟子不止她一个啊！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凌轩转移话题，“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为师是从什么地方带你回来的？”
“记得。”卓兮翎道，“家中满门抄斩，我孤身一人呆在天牢时被师父带回来。”
“那你知道为师为何要把你带回来吗？”
卓兮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吐出八个字：“灭门之仇，终身难忘。”
“很好，难为你还记得。”凌轩赞赏地点点头，当初他将她带回来，那小小的孩子仰头问过他，为何将她带回来，那时，他只回了这八个字；如今，他问她为何要把她带回来，她也回了这八个字。
“师父，您和我的家人，有过什么渊源？”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她记得自家人和凌轩从未有过交集啊，为何凌轩要趟这一滩浑水，救下她并亲自教导她剑术，好为自己家人报仇呢？
凌轩不说话，房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
卓兮翎抱着手臂，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记得，你的家人是清白的，当初那件事，是被人害的就行。”
凌轩叹了口气，道。
“哦。”师父不愿说就算了。
“七年了。”凌轩突然长叹一声，眼中盈满惆怅，道，“你也该回去了。”
“回去？”
“是啊，回去，回到长安，为你的家人报仇，洗刷他们的冤屈。”
卓兮翎咬着下唇，唇色泛白，最终似想通了什么，荡开一抹笑意：“师父，我该去找谁报仇呢？”
凌轩略一思索，道，“当初害你们的那人已经死去，如此看来，便父债子偿吧。记住，长安熙元帝，安氏画城。”
“熙元帝？皇帝？！师父，你要我找皇帝报仇？！”卓兮翎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皇帝啊！她怎么报仇啊？人家一声令下御林军就把自己射成窟窿了好吗？
慢着——
安氏画城？姓安？皇家中人不是姓陈吗？何时变成了姓安？而且，她记得当初自家与安家关系极其好，是百年挚交，可师父却说她要找安家人报仇，难道，当初害死她家人的，竟是她们最为信任的人？
卓兮翎越想越心惊。
凌轩看透了他的想法，解释道：“你这几年来一直在阁中，对世事有所不知。叶家满门抄斩后，齐王见皇上失去心腹，趁机谋反逼宫，可他谋划了很久的计划被安家打乱了，皇上不能再养一头猛虎在身边，便赐给了他一杯鸠酒。皇室子嗣单薄，这一代只有齐王一个皇子，其他的都是公主。齐王死后，皇上无法传位，想到安家的功劳，无奈之下，只能将长公主下嫁于安家主，打算死后将皇位传给安家主。”
“说来也奇怪，长公主嫁出去不久后，皇上突然暴毙而亡。太医寻不出死因，只得将此事压下，对外声称是寿终正寝。反正皇上也有七八十了，百姓对于这个消息还是相信的。之后，安家主顺利登上皇位，登位四年后，不知为何自缢于房中，将皇位传于嫡子安画城。就是如此。”
“那老皇帝也挺悲催的，连续被人逼宫了两次，最后还被害死。”卓兮翎摇头感概，唏嘘不已，“所以那把龙椅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此说来，当初应该是安家主害死她家人的，之后的种种卓兮翎也已经想明白了。先断了皇上的左膀右臂，再得到齐王逼宫的消息，趁机立下大功。安家主也的确聪慧过人，猜到了之后种种，最终顺利登上皇位，可惜只坐了四年。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把椅子，她家人只不过很不幸地做了炮灰。
“那师父，我什么时候启程？”
“现在。我已经叫柳儿去收拾东西了。”
“现在？！”用得着这么急吗？
“有问题？”他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没，当然没问题！”废话，当然有问题！
“那你就回房准备一下吧。不用来向为师道别了。”
“知道了。”鬼才向你道别！
卓兮翎骂骂咧咧，一路骂回房。
“哟，兮翎，你要走啦？”风沐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房里，悠闲地靠在椅子上。
“嗯，疯子，你别太想我哦！”卓兮翎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满身怨气地帮柳儿收拾东西去了。
“谁想你啊！还有，说了多少次，别叫我疯子！”风沐浅跳起来，冲着她背影不管不顾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