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心里突突的跳，有点冰锥扎的疼，现在已经麻木了。
他紧紧的抱着了了靠在虫蛀的桌子上，把能用来保暖的布全扯了裹在了了身上。白天睡得多了，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周杨睁着眼直直的看着了了，希望他就能这样好了，了了的呼吸很微弱。
天黑了，夜下了凉，他往火堆边挪挪，感觉到了了渐渐回暖的身体，眼神里闪过点光，摇了摇了了。
了了的身体软的随着他的摇动晃了晃，没有反应。
周杨又紧了紧，好像是想要把就了了这样勒醒了。
在火堆边，了了被烤的面色红润，他空空的望着了了一会，大约是感觉不到更难过是什么样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呼呼的风声摇的快要倒地的门吱吱扭扭，到处是一片黑漆漆的，火堆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周杨跟了了裹在发霉的被子里，竟也不觉得太冷。
佛像被星星火光映的明明灭灭，悲悯又清凉。
其间了了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他微微侧头，看见周杨眼里的疲惫和哀伤，心里难过，吃力的抬手摸摸周杨的头“我没有事情，你别担心。”没等周杨作何反应，又虚虚的睡了过去。
周杨把额头紧紧的贴着了了的，表情似哭似笑，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不许死啊……你不许死……”
早先在怀清村的时候，了了教导他中医药的知识，还有兵法谋略，人心。
有时候在怀清山玩的野了，见天几夜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了了就趁机教他如何在野外生存，如何辨别方向，生火，找食物，利用有限的资源给自己组建最舒适的休息场所而又不受野兽打扰，他每样都学得很好。
没有了了他也能活，可没有了了，他不知该怎样活。
第二天的时候，天微微泛起点光，周杨摸摸了了若有若无的脉搏，把了了用被子裹了绑在背上，脖子上挂着挖的根茎，怀里揣着剩下的馒头和碎银子，往镇子里走去。
过了古朴的实木门就是玉衡镇，大门从没有关过，旁边立着两尊面相凶恶的饕餮，两个成年人的高度，黑石整块雕刻，表面被风雨侵染的光滑圆润，凶相不减。
太阳还没有露出脸，镇子里像拢在淡淡的雾气里，路很宽，青石板铺就，像个小城。
还在熟睡中的镇子人很少，天灰蒙蒙的，路旁有卖早餐的老汉，忙着把蒸熟的包子摆出来。摊子边稀稀的坐着几个客人。
老汉古稀年纪，面色枣红，声音如钟。
“娃子，饿了吧，拿着吃。”老汉用纸袋装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周扬，忽然看着周杨吸了吸鼻子，说“你背后的娃娃活不长了，不如给我，我多给你点包子。”声音震的摊子晃了两晃。
周杨恶狠狠地瞪住老汉，往后退了两步。
“这娃子是狼崽子，老憨你逗不起他。”在摊子上喝豆浆的客人看见周杨胸口胸口挂的东西，眯眯眼睛，嘲讽道。
老憨也看见周杨胸口的赤红的大块根茎，隔空把包子扔给周杨，有些遗憾的吞吞唾沫，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合心意的孩子。”不知道是说周杨还是说周杨背后的了了。
有个耳朵尖尖的客人听到了老憨的嘀咕，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上个月也来了个孩子，昨儿也来了个，怎么不见你这么兴奋。”这客人没有右手，左手五指也断了两根，用起筷子来却同常人无异。
老憨挠了挠头“这次不一样。”
“你倒是说说，哪不一样？”另一人接口说。
哪不一样？老憨望着周杨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咬了口包子。
哪不一样？能让整个江湖和朝廷都动荡起来的不一样。
太阳终于从云层里跳了出来，小镇从雾气里醒过来，宽广的路两边渐渐多了小贩，卖肉的，捏泥人的，簪花的……
人们好奇的盯着周杨，眼神里有不加掩饰探索和微微诡异的兴奋，恶意夹杂在
周围的眼神中刺向周杨。
周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双手托着后背上的了了，每一步踏出的很谨慎。
那些人对自己很感兴趣，却也对自己很畏惧，畏惧的对象大约就是自己脖子上挂的东西。
迎着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周杨一句话都不说，有人逗他他面无表情不做回应，有人给吃的就吃，有人想碰了了就咬。他像个未开化的野人，十分的不识好歹。
在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时候，一句话都不要说。了了和周杨提及辩论术的时候，这样说过。
周杨掏出纸袋里的包子，盯着周围人恶意的眼光，慢慢的咬了一口。
“吃了吃了，他竟然真的吃了。”一个卖花的老妪眼睛发亮的看着周杨，好像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旁边一个拎了块猪肉的大汉厚嘴唇往两边扯扯“谁不知道老憨那家伙做包子全凭心意，往包子里加什么奇怪的毒药都是有可能的。”
“是啊，这小子可真是好胆。”
“说不定是个傻的呢？”
“你看他背后背着的是什么？”
“是个人吧？”
“就是，这娃子说不定真的是个傻子，跟个野人似的。”
“就是，瞧那衣服，别是从坟地里死人身上拔下来的，你瞧那破的，又不合身，他还穿在身上，还觉得怪好看的。”周围人被这句话逗乐了。
周杨停住脚步，又咬了口包子。
“他身上那个人，说不定是个尸体呢！”
“对，小傻子留着当储备粮。”
周杨抬头冲说话的那人笑了笑。
那人被周扬看的往后退了两步，觉得有点丢脸，又往前挪挪。
“他身上挂的，红红的那是什么？隔多远就觉得死气冲的人脑门疼。”
“也是从坟堆里挖的吧？一个小傻子能懂什么？”
“说的也是啊。”
“你不怕，敢去碰么？”一个书生嘲讽道。
“有什么不敢？”一个粗壮的大汉反驳。
“这可是老憨定下来的人。”书生提醒。
“老憨也太不讲理了。”
“你若是练的铁拳大成，也许是能同老憨讲讲道理的。”
书生话音刚落，周围哄笑起来。
老憨修炼的铁拳是标准的外家功夫，因其出拳的霸道阳刚，除了结实的体格外还要求大成前元阳未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