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晚上的时候,之翔打电话来,问我司辰有没有去我那里,原来是葬礼一结束,司辰便没了踪影。下着大雨,全家人都找啊,都没想到,司辰跑到她妈妈的墓碑前,傻傻抱着墓碑,一声不吭。那孩子可怜啊,从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乖张的很,但是我知道,他是需要爱的,他需要爱的……”
安奶奶像是进入了某种回忆中,苍老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幽幽的说着,过去发生在安司辰身上很多很多不公平的往事,冷月初听着,听着,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怜悯和心疼。
原来,桀骜不驯,高高在上的他,竟也有脆弱和痛苦的过往!
心里隐隐约约的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般,有些难受。
安奶奶看着冷月初有些动容的脸,一把抓住了冷月初的手,慈祥的说道,“月啊,你是个好孩子,我已经是马上要入土的人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司辰,从他妈妈去世后,就要强的吓人,坚强的都不像个孩子,自从那一夜在墓地找到他,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没见过他流过一滴眼泪,可是,月啊,生活在这个世上,谁没有脆弱的时候啊,司辰是难过,也不会低头,也不会说出口的那种人!就是这种高傲的性格,我怕他……月啊,你能答应奶奶,一生一世的陪着他,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一处柔软的地方,用你的温柔去温暖司辰的心吗?”
奶奶说的很动情,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满含着希望的看着冷月初。
“奶奶知道,看得出,安司辰是爱的你,我从未见过,他疼哪个女孩子像你一般,月啊,你答应奶奶好吗,算是奶奶求你了!”
说着,安奶奶真的哭了起来,便要跪下去。
“奶奶,你这样我怎么担得起,您这是打我的脸,折我的寿啊。”
冷月初为难的劝着安奶奶,她真的很为难,要她和安司辰一生一世的过下去,她真的有点……
正说话的档上,安司辰回来了。
安奶奶赶紧拭去了眼角的泪,一双眸子殷殷期盼的看着冷月初,冷月初一狠心,竟不去看了,她捂着嘴,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低着头,就上了楼去。
“她,怎么了?”
安司辰脸色紧张的问安奶奶,安奶奶讪笑一下,“月啊,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再说一些女人之间的话,你个大男人瞎问什么。”
安司辰只是看到冷月初低着头,匆匆上楼,并不知道,她不知为什么,难过的快要哭出来。
冷月初躺在床上,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安司辰让人心酸的童年,还是她无法答应一个老人的苦苦哀求?
她不知!
“外面下雪了?”
安奶奶看着安司辰大衣上的雪花,惊喜的问道。
“嗯,刚下了一会。”
安司辰脱了大衣,佣人赶忙接过,室内很温暖,只穿一件就很暖和。
他将巨大的落地窗上的窗帘一拉,外面已是黄昏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像是柳絮一般飘飘而下,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安奶奶高兴起来,“咱们这已经有好几年都不下雪了!”老人站在窗前想着,都说,瑞雪兆丰年,她真的很希望,今天对于,安家,对于司辰来说,是一个好年。她目光笃定的看着安司辰,拉过孙子的手,定定的看着他,“司辰,你也该成个家了。”
安司辰听了,只是笑笑,佣人给他送上热气腾腾的咖啡,他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眸光变得阴沉,是啊,他也该成个家了,不知从几何时,他的内心就冒出了这种想法,晚饭后,抱着心爱的女人,喝着暖呼呼的咖啡,看着窗外的雪景,多么温馨的一幕啊。
只是……
晚饭的时候,冷月初被安奶奶叫了下来。安奶奶笑呵呵的说,月啊,下来吃点吧!
冷月初身子有些懒,但实在不忍拂逆老人的好意,于是就下了楼。
大大的落地窗,窗帘没有拉上,冷月初看到外面下雪了,小孩子般惊奇的跑过去,伏在窗子上看着飘散的雪花,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惬意,雪花,真美!
安司辰看到冷月初孩子般雀跃的脸,心下一阵动容,随即站了她的身后,揽过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很喜欢雪吗?”
冷月初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顺着身体的自然反应,任由他拥着,点点头,“嗯。”
安奶奶在不远处的餐厅里,透过玫红色的镂空雕花屏风看到这一幕,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
晚上,安司辰拥着冷月初睡觉,这似乎成了他睡觉的唯一姿势,最亲密的动作,从身后抱着她,她的头窝在他坚毅的下巴上,小小的身子,除了受伤的胳膊之外,几乎都被安司辰窝在怀里,这种强烈的占有欲,第一次,冷月初没有排斥!
她睡在那里,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安奶奶的那些话,在她心里起了什么引导作用,但心里真的不是那么的讨厌他了,只是,只是要完全不讨厌他,排斥他,似乎还是不可能的。
安奶奶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冷月初的脑子里回响,她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相信,他为了自己,不惜伤了他父亲的心,弄伤了安琪。
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这样强大的能够吞噬一切的男人,居然有着那么令人心酸的过往,她似乎可以想到,那个小小的男孩,在一个漆黑的雨夜,空无一人的陵墓园里,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安奶奶还说,他是一个死要不要服输的,死也不低头的人,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还不会让人觉得心酸,但是一个拼了命要强的人,受了委屈却还在那里硬撑着所谓的坚强,那才让人心酸。
或者,自己心理的微微震撼和动容,就是因为安司辰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强硬的人,现在知道了他也有过委屈,也有过脆弱,一下子就难以接受起来。
是啊,现在想想,他每次回安家大宅回来,脸上都会有些阴沉,即使有时候是笑嘻嘻的,但是那笑容和往日似乎很不同,更像是强装起来的。
冷月初转动头部,看到了安司辰熟睡中的脸庞,宽宽的额头,浓密的眉,黑密的睫毛,挺拔的鼻子,上扬的薄唇,那一种脸,确实是难得的俊美,他睡熟的样子没有了一丝的暴戾和邪魅之气,倒是像一个孩子。
冷月初看着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你总是习惯以残暴的性格,伤人的语气来伪装自己,伤害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被伤了。
安司辰,我可以这样想你吗?
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害,安司辰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用这个理由,用这一句话来解释吗?
冰冷仇恨的心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但,冷月初知道,就算是这样,她似乎也没有办法做到,一下子就原谅安司辰,不能!
是啊,曾经给了她那么多的羞辱和伤害,难道用一个悲惨的童年,和一个悲惨童年下说扭曲的非正常的性格,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不不,不能!她冷月初还没有善良到这一地步,何况,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瞎想,安司辰未必就是她所为他开脱的那样啊,抑或者,他原本就是一个坏的到家的坏蛋!
冷月初想着,脑子越来越乱,理不清,剪不断的,算了算了,她摇摇头,不要再去想了,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去接受他的,她这样想着,进入了梦想。
夜里,她做梦了,她梦到冷建业在打她,她跑啊跑啊,她看到了油菜地里,妈妈在朝她招手,她们躲了起来,冷建业再也找不到了。
她还梦到了一个小男孩,吃着最好的,住在最漂亮的地方,但是,小男孩,就他一个人,他哭着,说,他要妈妈……
日子过得也挺快的,一个半月过去了,转眼,圣诞节就要到了,自从安奶奶回去后,宅子里只剩下冷月初和帮佣了,安司辰依旧是早出晚归的,但是周末总会抽去时间来陪她,自从上次安奶奶对她说过那些话后,现在冷月初看安司辰,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生出一份怜悯,总之,她高兴不起来是高兴不起来的,但至少不会摆出一副非常厌恶的表情,对于这样的变化,冷月初很不爽,甚至有些很自己,骂自己是贱骨头,她曾几次暗暗的告诫自己,谁没有两把辛酸泪,自己又不是观世音菩萨,干嘛要这样的悲天悯人呢?
可,有时候,面对安司辰刻意讨好的笑脸,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吃瘪,有时候即便是心里排斥,也会挤出一点笑容来,可有点时候,面对安司辰突如其来的小小惊喜,她也会会心的掩嘴一笑。
那一日,安司辰很晚回来,一进门就笑嘻嘻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好看的眸子含着狡黠的光,他站到冷月初面前,突然,很背后伸出手,一只白色的小狗就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