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默你个王八蛋!”
我听到阿成在外面大吼,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整个山谷都在颤动。张一默扛着他带出来的人,另一只手拉着我就往出跑。我们一路往上,背后的谷底被一片浓烟遮盖住,我知道他们就在下面,正在往我们这边追来。
我被张一默半拖半抱的带着走,没出一分钟我们就已经走到那条细窄的裂缝里。后面追兵的声音不算太近,他把我放下来,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圆球,这次他不是直接丢出去,而是设了个时间再丢出去,接着我们继续往前跑。
终于到达了那个有落水的大断层,我担心的事情来了。
“怎么上去?”我问。
“别急。”张一默放下肩上扛着的人,那人穿着防护服,我不知道是谁。
“阿成说的协议是什么意思?”我喘着粗气问到。
“我曾经和这个组织有个约定,他们会得到我的庇护。”张一默从背包里拿出两把手电,给我一把,另一把给了那个穿防护服的人。
那个人一直不说话,拿上手电就照了照瀑布。
“你也参与了这个改造人项目?”我有些惊讶,他之前一段时间表现出来的都是在和这个组织作斗争,可怎么他也和这个组织有关系?难道那些人说的高层变动就是指他?
“这个说来话长,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没打算给我解释,或者没打算现在给我解释。
不等我多想,外面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我猜想应该是他的那个圆球,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有人追来。那应该是某一类定时炸弹,体积小方便携带。爆炸声伴随着震动,外面有石头崩塌,可我们这里似乎很牢固,只是震动,并没有出现岩石断裂的迹象。
这时候在断层上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黑影,我猜有什么大型的东西正在从上面降下来。
“走吧。”张一默带着我们一起往断层落水走去。
上面降下来的是一个很旧的类似升降台的东西,正好停在落水继续往下的那个洞口上面。我们三个人站在上面,手扶着生锈的栏杆。升降台顶上连着腿一样粗的链条,张一默再次掏出一个小球,扔向下面那个洞里。球被落水巨大的冲力扯下去,然后又是爆炸声。升降台在爆炸声响起后开始慢慢往上提升,我听到链条滚动的声音,下面可能有个什么机关,是专门用来开启升降台用的,张一默用炸弹启动了那个机关。
“你对这个山洞很熟悉。”我有些恐高,还好四周围光线昏暗让我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这个山洞在修建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其实这也算是第一次进来。”他点上烟。
“可你不是曾和这个组织有协议吗?你连自己合作对象的基地都没来过吗?”我有些质疑。
“事实上,并不止这里,还有其他地方也有基地。不过那些基地都被毁了。这一处是那件事情之后才被他们重新开启的。”他说:“这是你爸爸曾经废弃的基地。”
“我爸爸?他也参与了?!对了,我爸爸不是死了吗?”我两份记忆里都提到了我传说中的那个爸爸已经死了。
“也可以这么说。”他回答,话里有话。
“从什么层面上来说他算是死了?”我问道。虽然我对很多东西都很茫然,但我明白我正处在一个不能用寻常思维来判断问题的事件中,并且目前为止我看到的东西都不能用简单的一两句话来解释。
张一默听到我这样问他,转头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在阴影里看我。
“天性使然。”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可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之后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内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不说话,也不靠近我了,因为我的防护服上还沾着那些恶臭的尸体残片。
张一默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脱掉了防护服,这样我才认出了他。我想,他带走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此行的目的了。
升降台花了近十分钟我们才到了断层的一半,而且它就在这里停下了,我们背后是落水,而面前什么都没有,它停在这里让我欣赏风景吗?
“该死,不会是坏了吧?”我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到站了。之前我们下来的时候它确实就停在这里。”张一默说。
“你的意思是剩下的我们顺着落水逆流而上?”我是在表达不能理解的情绪。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张一默说着把手伸进落水里。要知道落水很重,我们这样徒手往上也不能瀑布里爬啊,他之前说的那个树藤呢?这一路上来我怎么没有看到?
张一默从落水里扯出了另一根铁链,这根铁链跟我在山谷下面洞里醒来时那根打到我脸的铁链差不多粗。铁链是直直被拉出来的,说明它另一头是连在落水后的山壁上。张一默用手扣进铁链环里,然后猛一用力使劲往后一拉,瞬间,落水停了!我们眼前的山壁上出现一个两米多高的四方口通道。
“走吧。”张一默侧头指了指通道对另一个人说。
那个人从升降台上跳到通道里,接着是张一默,最后是我。通道里漆黑一片,我打着手电四处观察,这里面没有任何图文装饰,开凿的痕迹不新,应该是以前打的一个通道。
“这里通向哪儿?”我问道。
走在第一的那个人终于说话了:“轮回之门。”
他是那个领头的?!张一默把他抓来,难道说我曾经和这个人很熟?
我们一直往前走了两百多米,然后遇到一个大上坡,我实在有些体力不支,于是放慢了脚下的速度。
“走吧,在这里面呆着还不如快点出去泡个温泉。”张一默过来将我扛在肩上,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他不累吗?但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可以休息了。
走过了上坡,我们就到了路的尽头。这里像是一个向上的铁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弄断了那些窗户上的铁栅栏,我们从这里面出去,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左边是溪水,前面是另一个断层,溪水流到段层出就往下落,而断层前面是一个刚才我们来的那个地方一样的向下的洞。我们就站在溪水的岸边上一棵形状奇怪的树下。
“这是哪儿?”我问。
“轮回之门。”领头的说。
“门呢?”我回头看了看脚下的那个铁窗,他不会指这个吧?
“断层下面。”他说。
我扶着树往前走两步,想用电筒往下照,结果被领头的一把抓回来。
“你干什么?不想活了?”他语气相当严肃,还有些颤抖,这下面是什么巨型绞肉机吗?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张一默站在原地看着断层下面,由于光线不好,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就算看到表情我也不一定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吧。”他叹了口气,转身对我们说。
我们跟在张一默背后走,这里的路像是乱石岗一样,到处都是石头,不好好走路就会摔倒。
往溪流里面走了十来分钟,张一默带我们爬到一处稍微高一点的岩石上,那里往山壁内有另一条通道。
我们进入通道接着走,这里面的感觉让我想起了点什么,好像是一句话。
“我遵守你们的规则,但这一切都不能让尼尼知道。”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很深的地方回荡着,似乎是这样讲又似乎不是,说话的人是谁?直觉告诉我是张一默,但这些东西会不会是那种思维体给我制造的假记忆?
我边走边思考,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这路似乎没有尽头,张一默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哼着歌,我莫名其妙觉得双眼疲惫不堪,竟然一头砸到地上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我已经躺在那张硕大的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睡衣。
“我回来了!”我感叹道。但奇怪的是,明明这个卧室到底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之前的洞穴在西藏,是有坐标经纬度可以标记出来的,明明那里才算得上是真实世界,为什么我会为回到这里而感到庆幸?我的三观有问题。
谁给我换的衣服,谁给我洗的澡,如果是张一默,那我和他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两份记忆里,有一份有他,而他在那份记忆里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人,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和他相恋吧。我承认眼前这个张一默有绅士风度,但他对于我来说有点高深莫测,而我和他竟然都和那个改造人组织有关系,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呢,我曾也是个疯狂的人吗?疯狂的改造那些人,要干什么?
对了!那个领头的!
我想到这里赶忙起身走过去,伸手要开卧室的门却停住了,我应该去客厅?书房?厨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张一默在哪儿?
我才发现,我对这个张一默一无所知。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卧室门开了,门外是一条往下的长长的楼梯。张一默站在门口看我愣在那里,赶忙进来转身关了身后的门。
“怎么了?”他问我。
“你带出来那个人呢?”我问道。
“我让他去做点事情。你找他有事?”他转身再开门,外面已经是客厅了。
我走出去坐在沙发上,现在这里的天是晚上,我不知道这是地球的哪一边,墙上的时钟显示这里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二十。
张一默坐到我旁边,拿起茶几上的奇怪的水果吃起来。
“你带那个人出来干什么?他是谁?”我问。老实说,我这样和他坐着并没有觉得尴尬,可能是因为已经呆了一段时间,所以习惯了。
“他是维持你现状的其中一个人。”张一默用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电视,电视正在播美利坚的晚间新闻,所以这里是美国?
“我觉得很奇怪,按照你说的,如果记得我的人可以保持我现在这个样子,那我只需要到处走到处跑,让人家记得我就可以了。”我用手支撑着头,双腿盘坐起来。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谁会凭空出现,维持你现状的那些人,他们的记忆里有你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记忆片段,加起来才组成了现在的你。换句话说,你现在这样其实是他们的记忆映射出来的。”张一默解释着,同时切换着电视节目。
“那我到底算什么样的存在?我只是大家的记忆?那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我有些闹不明白。
“你还是你,只是你的身份被拿走了。如果换做其他人,他们即便是被拿走了身份也不会有事,因为他们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那代表什么?”我更懵逼了。
“不代表什么,我只是在讲这个世界的规则。”他递给我一个水果让我吃,我摇摇头拒绝了。我吃不下东西,没什么胃口。
“阿成为什么也是改造人组织的?”我对这个很介意,另一份记忆里的那个发短信的男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成?”张一默愣了下,接着恍然大悟说道:“哦,你说他啊,他和...”接着他停住了,换了个方式接着说:“他们和那个你记忆中的人是一伙的。”
我看着他,我知道他隐瞒了很多东西,那些人的名字他肯定知道,但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能给我讲讲我之前的事情吗?”我问他。
“可我更希望你不记得。”他说。
“我迟早会记得。”
“但不是现在。”
谈话结束了,因为他吻了我。
第二天早上,阳光穿过落地窗将我叫醒。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张一默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回到卧室,洗了个澡,然后再开门去了图书馆。
我径直走到那把双手剑跟前,它护手上那只山羊头的眼窝闪了一下,耳边一些低语开始围绕着我。
“特亚。”我对着剑喊道。
剑上的符文一笔一划的从下往上泛起绿光,接着羊头的眼窝也亮起绿光,剑身散发出翠绿色的像雾一样的光,一个声音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谁在那里?”
我往铁门后面看了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曾经历过象雄时代,告诉我,那个时代和现在所说的象雄文明有什么关系。”我说。
“你是谁?”那个声音开始靠近,接着一股风伴随着那股像雾一样的绿光将我围绕起来,“你不属于这里。”
“告诉我。”我坚持自己的问题。
“奥兰特的事情与你无关。”声音渐渐消失,周围的风和光也都消失了。
我不死心,伸手去抓剑柄,结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翻在地。
算了算了,我还是在图书馆里看看吧。
不再和剑死磕,我随手找了几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书带走,然后坐在客厅里看,饿了就去吃放拿吃的。厨房总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而我总是吃不饱。
我随手拿的书里面有一本是讲宗教的,一本是麦哲伦的人物传记,还有一本是奥兰特动物五国的美食。班卡布卡不是都在开地图吗?他们竟然也有美食!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好做,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那些记得我的人又在哪里。时间好像很有限,但又很充裕。我拿着书到了厨房,厨房里有很多奇怪的食材,和张一默闲聊的时候他说他这里的吃的都是奥兰特的东西,我猜测着这些食材的名字,尽量找到和书上对应的东西,然后一步一步按着制作流程做。三个小时过后,我做出了两道菜,布脆鸟拼以及德慕时果。
兴致勃勃的将两道菜端到客厅,却发现那里张一默和一个男的坐在门外的小木桌上交谈。这让我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他门在那里谈什么,但显然我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在这里啊。”那个男的起身跟我打招呼,他似乎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他。
我将手里的两盘菜放下,尴尬的对他笑了笑,张一默进来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菜说:“看样子我们不用另外准备晚饭了。”
那个男人跟进来,脸上乐呵呵的。我看了眼张一默,他对那个男的说道:“刘久久,你去把碗拿出来。”
男人轻车熟路的开了卧室门,等他去了厨房,张一默坐下来给我说:“他叫刘久久,之前见过你,别的你慢慢了解吧。”
我点点头安静地坐着,他看着我的菜,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可能是我做出来的样子不那么可口吧,但应该不会太差,我记得我给肖雨做了三个月的饭,两份记忆力都是这样,应该不会错。
刘久久拿着碗筷出来了,第一筷子就下到布脆鸟拼。布脆鸟拼是酱烧布脆鸟陪半乐闷出来的一道菜,半乐是一种水果,布脆鸟是一种跟鸡一样大的会飞的鸟,浑身皮肤鲜红。书上说做出来的味道是甜辣的,我没尝,不知道口感怎么样。
“嗯...这个红烁没熟透呢。”刘久久嚼着肉皱着眉说:“丘果的味道没出来。”
张一默也下了筷子,他夹起德慕时果放在碗里准备吃。德慕也是一种鸟,全体浅蓝色,时果是一种米粒大小的果实,味道微苦,两种食材经过烧烤加蜂蜜做出来味道很朴实。
张一默一口咬下去,停了一会,然后喝了一口水直接吞进肚子里,嚼都不嚼。他这人吃东西的习惯真奇怪。
“怎么,那个特猪鸟也没熟吗?”刘久久幸灾乐祸的问张一默。我被他们说得有些茫然了,他们可能不知道这两样是奥兰特美食书上的东西吧。
“尼尼,你怎么想着要下厨的?”张一默擦了擦嘴问我。
“我翻到一本奥兰特美食的书,反正闲着没事,就做来试试。”我说着自己拿着筷子夹起菜来吃,两样吃起来味道都很奇怪...
“噢,你竟然做奥兰特美食,真是不简单啊,我看看那本书上面还记载了些什么美食。”刘久久瞪大眼睛表示惊讶,书我就放在餐桌上,他伸手就拿去了。两个菜在书上是写在同一页的,我用餐巾纸做书签,他一翻就翻到了。
“布脆鸟拼...德慕时果...嗯,确实已经很久没吃到过这样的美食了。你做的是哪两道菜啊?”刘久久认真看着书上其他的记载。
“就是布脆鸟拼和德慕时果啊。”我淡淡的说,心里对自己的厨艺感到质疑。
“啊?”张一默和刘久久不约而同的看着我,接着他俩开始捧腹大笑,张一默起身带我们走进卧室,开门是雾城我买的那个房子里。
“走吧,去吃点随便什么。”张一默走到卧室的衣柜前,打开衣柜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穿上,这房子是另一个记忆里我买的,为什么会有他的衣服?
“我的菜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很好。”张一默回头对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食材都用错了,要不是我们,你可能会毒死几个人。”刘久久哈哈大笑着说,张一默看了他一眼他就不说话了。
雾城的市中心,人民解放纪念碑。
“我记得之前我在这里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刘久久说。
“加勒斯不会在意的。”张一默拍着刘久久的减胖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懒得问。街上人很多,我们闲逛了一会,刘久久说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面条,我们跟着他去了。
面馆很小,环境很差,但人很多。我们端着面条蹲在门口就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闲聊。
“尼尼,你对奥兰特了解多少?”刘久久问我。
“不太多,我在书上读过一点。”我搅拌着面条。
“可惜,现在不能让你看到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他嘴里嚼着面条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你知道那些改造人组织吗?”我问。
“知道,张一默说你都不记得了。”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她记得。”张一默说:“我会保证记得你的那些人都活着,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我沉默不语,目前看来如果那些人活着,我就能活着,有没有所谓的身份都无关紧要。我已经不记得曾有过的牵绊和仇恨,就像一张白纸,我完全可以选择我想要的生活。那么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呢?
吃碗面,我们去了江边。有人在江边垂钓,我们坐在礁石上,看着夕阳余光洒在江面上。我不喜欢这样闪亮的景象,我不喜欢一天即将逝去的感觉。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奥兰特时代的东西。那时候的人,就是班卡布卡,他们不仅仅只是开地图,他们也热爱生活,热爱神给他们的一切。但美好总是不能永恒,战争仍旧爆发了,随着新的地方被发现,不同文化的差异,信仰的曲解,战争的种子埋在了每个奥兰特生灵的心中,他们妄想着一同世界,但世界是神的,神不允许分歧发生,于是原本平和的世界逐渐充满了排他性。神给每一个归顺与他的生灵赐予祝福,这种祝福就是所谓的身份,只有拥有祝福的人才能够在神的世界,也就是奥兰特大地上存活,而其他没有得到祝福的,则会在地面上消失。
“那我的身份也就是神的祝福吗?”回到卧室,我累了一天,泡在浴池里看着被晚风吹动的竹叶,张一默在也在池里。他看着竹影缝隙里的月亮,神情凝重。温泉水气弥漫,他健硕的就在月光和雾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
“你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现在刘久久愿意帮忙,那事情稍微就好办一些了。”他转过头看着我,水影在他眼睛里闪烁,这感觉很熟悉,仿佛我也曾如此刻一般注视着他。
“在我失去记忆之前,你在我生命中可曾扮演过任何角色?”我看得有些晃神,不自觉地问出了心里的话。
“和现在一样,从不曾改变过。”
他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面前。可能是温泉的水太热,可能是天上的月太圆,可能是风正好吹过,可能是这样的夜色太美。他的吻总是那样温柔,而我似乎快要融化在他怀里。
这样的夜,这样的他,让我感到熟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信任他,但在他臂膀之下却让我交出了自己。
疲惫的一夜让我沉沉的睡了十几个小时,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张一默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装衣服袋子。
“醒了吗?”张一默将袋子放在床边,俯下身子看着我。他的手在我头发里,有一瞬间我真想永远就这样度过。
我点点头,坐起来,他摸过我的脸颊,然后从袋子里取出一条黑丝长裙。
“今晚我们要去见另一个记得你的人。”他说。
“上次那个领头的,他是不是也在这名单里?”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也有关乎我存活的一段记忆。张一默点点头说:“不用担心,有我在。”
“可我的头发...”我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短发,它确实长了些,但连肩膀都没到。
“没关系。”他温柔的吻总能安抚我。
我洗漱后换上裙子,这裙子很长,我得配上跟鞋。张一默早就准备好了一双黑色的跟鞋,鞋跟有一点磨损,我穿上去正好一脚很合适。
“每一次你穿上这鞋都会踩烂点什么。”张一默看着我脚上的鞋笑着说。
“这是我的鞋?”我问。
“不然我这里还会有别的女人吗?”他走到我背后帮我整理裙子。
“你到底是谁?”我非常想知道他对于我来说到底是什么。这里有我的衣服鞋子,我渐渐在这里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他忽然将脸靠近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小声的问:“你希望我是谁?”
我转身看着他,他那双该死的眼睛让我快要发疯了,我希望他是我可以信赖的人,我希望他是我可以依靠的人,但我希望只是我希望,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我根本不知道。
他手指轻抬着我的下巴,轻轻的将他的嘴唇贴上来。礼貌的一吻,然后看着我的眼睛,温柔的说:“我们快迟到了。”
出门坐上车,司机是刘师傅。车是加长的,车上有饮料和酒,我什么也不喝,一路上看着窗外城市的景色。
“这是哪里?”我问。
“魔都。”他回答。
我有他的记忆里他是魔都人。但在这里会有记得我的人吗?
车到了一处别墅区停下了,刘师傅下车给张一默开门,张一默过来给我开门。这一次我们是去参加一个生日宴会,他没有告诉我是谁的生日,而我们也没有带礼物。
我戴上了一张遮住了左边脸的面具,面具是黑色的,粘着羽毛。我挽着西装笔挺的张一默走进了一栋灰色的别墅,还没进门就能看大门口好多人。我们进去后没有人接带我们,那些人都穿着礼服,可整个别墅里面却乌烟瘴气,像是夜店里面的环境,有人在大厅搭起来的台上唱歌,其他人举着酒杯晃动着身体。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在这里感觉就像晚上十一二点。
张一默放我在一个靠窗的地方,然后去取饮料。他离开没一分钟,一个男人走过来跟我说话。
“你怎么来了?”男人有点胖,端着酒杯歪着头看着我,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
“你是谁?”我直视他,同时在记忆里搜索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没有。
“嘿”男人靠近些,他身上有一股狗粮的味道。“听着,这里不需要你这种人,要招揽生意去别处吧。”说着他将手里的酒泼向我。我侧身躲开,伸手抓住男人的手,用力将他的五根手指往后掰,他另一只手过来抓我,我用同样的方式抓只了他另一只手,他整个人往地上跪下去,我一脚踢中他的裆部,然后伸手抓住他的头用膝盖一顶,他彻底趴下了。
周围的环境混乱,我将这个男人放到并没有引起恐慌。我扯着男人的腿去了一件安静的房间,关上门,把床单绑在男人的手和脖子上,然后几巴掌将他打醒。
“狗娘养的!”男人醒来看见我,晕晕乎乎的骂着。
“你在哪儿见过我?”我穿着跟鞋的脚踩在他的裆部,用手扯着拴在他脖子上的床单。只要我稍稍用力,不管是哪头,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去你妈的。”男人想伸手扯脖子上的床单,发现他的手也被绑住了,我踩在他身上的脚用了点力,他疼得大喊起来。“草你祖宗!”
“踩烂了你连草狗的机会都没有。”我继续用力,他开始求饶。
“你在哪儿见过我?”我问。
“上个礼拜,我去西路那边遇到你,我问你多少钱,你说管顿饭。结果我去上了个厕所你特么就跑了,还偷了老子的钱。”男人说。
“那你刚才为什么让我走?你不是应该问我还钱然后打我一顿吗?”我问,如果是我我就这样。
“今天是老大的生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解释到。
“你是干什么的?”我问。
“我告诉你,你等会走不出这房子的。”男人看我脚下力气小了,又开始骂骂咧咧。
我脚用力一踩,他又痛得大叫。
“你是干什么的?你老大叫什么?”
“姑奶奶啊,我就是个开车的,啥也不是啊。”他哭嚷着求饶。
“你老大叫什么?”我继续问,脚下力气越来越大。
“莫莫莫莫莫代。”他身子往后撤,我手上的床单勒得他脸都涨红了。
我脚不松猛地使劲,细长的鞋跟穿过他的皮肤踩到了肉里,他大哭大喊然后晕了过去。我将手里的床单一丢,转身准备出门。
这里的老大是莫代,那个男人说上周在这里魔都见过我,还说我偷了他的钱...什么鬼?他确定没看错吗?
我一开门,就看到门外正一个人正准备进来。这个人和我一对眼,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肖雨?”我有些诧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雨没多说将我推到房内,接着转身关上门。
“你在干什么?”肖雨问我,眼睛已经看到了地上的那个昏死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你一个人吗?”他问我。我警惕起来,他在这种地方,用这种口气问我,说明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正在这时候,门开了,张一默从门外走进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张一默笑着走过来,很自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然后转身对肖雨说:“我想我可以照顾好她。”
“趁他还没来,你们快走,我不想在这时候出乱子。”肖雨说完,转身就出去了。张一默看着地上的男人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总会踩烂点什么。”然后搂着我的腰就出了房间。
“你是来见莫代的?”我问他。就是这个莫代给我了错误的记忆。
“暂时不管他,我们要去见另一个人。”他低头在我耳边说。
宴会六点钟在别墅院子里举行,现在五点半,我们还在房子里穿梭。
“看见那边的女人了吗?”他说:“红色裙子的那个,我们来见她。”我抬头往他说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和别人不一样,安静的站在那里,周围一圈没有人靠近。
“那是谁?”我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们径直走过去,发现中年女人周围之所以没有人,是因为她有一圈穿着西装的保镖背着手站在附近。
张一默带我走过去,女人见到张一默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我,神情变得喜悦。
“谢天谢地你没事。”她双手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眼睛里包着泪水。
“我想为了她的安全,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张一默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周围那一圈保镖护送着我们出去,然后中年妇女跟我一起上了张一默的车。
“你是...”我不知道她是谁,我的记忆并没有给我有关这个女人的记忆。
“傻孩子,我是你妈妈呀。”女人看着我取下面具的脸,情绪有些激动。张一默给我们递过来烟,我们都点上了。从这一点来看,她应该有可能就是我妈妈,我不能想象自己是那种儒雅的家庭里出生的。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问。我不记得她,我不记得过往的情感。
“因为...”她看了一眼张一默,改变了一个口型接着说:“张少爷说会在这边和我碰头。”
我看了眼张一默,他对我笑了笑。
车开回了我们出来的那个地方,是一件咖啡馆,张一默推门让我们进去,里面就是卧室。
“这里就是纵横居吗?”她说是我妈妈,之后我就叫她妈妈吧。她进到房间后发出了感叹:“没想到我能有这样的荣幸可以见到。”接着她再次看向张一默。
“我去找点吃的。”张一默转身出了房间。
妈妈和我坐在床边,房间很宽,但没有椅子。她打量着房间,然后欣慰的看着我说:“你住在这里真好。”她像是看到自己女儿嫁进豪门一样开心。
“我们家不是也很有钱吗?”我想证实一下记忆里的东西。
“傻孩子,钱是得不到这些东西的。”她说。
“这房子叫纵横居,是因为随便想去哪儿都能去的意思吗?”我问。
“对,这房子的原理比传送门要复杂很多,张少爷造出来的,可不能用钱来衡量。我也只是听闻过,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可以进来。”她说得有些激动,看来这个张一默在我妈妈心中是个了不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并没有说我住在这里,可她却提到了。
“你一直都跟张少爷住在一起啊,传说张少爷住在纵横居里,你跟他住在一起,难道不是住在这房子里吗?”妈妈反倒问起我来。
“我从什么时候跟他住在一起的?”我问。
“你从小就跟他住在一起啊。”妈妈的回答让我非常惊讶。
“我不是在意大利吗?”我满脸疑惑的问到。
“你住在这房子里,想去哪儿都行啊。”妈妈回答我,她似乎感觉我在哪儿都很正常,因为住在这屋子里。
按照她说的,我倒想起了那个在意大利的书房,张一默根本没用钥匙就打开了,这确实让人怀疑。
“我为什么会跟他住在一起的?”我回想起那些日记,那些是假的吗?上次回去我并没有翻找日记。
妈妈正要回答我,张一默从门外进来。
“女士们,我们可以先吃饱了肚子再聊天,怎么样?”他让我们出去吃饭。
谈话到这里就完了,之后妈妈一直不提起这件事,关于改造人,关于其他任何事情,包括加尔,她都避开不提。我们的闲聊变得很尴尬。
饭后,她被刘师傅送去了客厅所在的这座房子里的别的房间休息。我坐在海边,脚沁在海水里面,心里想着事情。
“怎么了?”张一默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为什么要和你住在这里?”我直接问他。
“因为这里是你家。”他是在回避我的问题。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从妈妈的口气里听出张一默深得她心。
“在这个世界上吗?”他笑着问我。
“对,在这个世界上。”我看着他,很认真的要求他回答。
“我们过订婚,在你五岁的时候。“他看着我,脸上是柔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