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嗜血狼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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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方阵。

迷彩色的方阵。

一百三十三个战士组成的迷彩色的方阵。

方阵,在骄阳下不动如山。

方阵,在沉默中虎踞龙盘。

钢盔下面黝黑消瘦的脸,在鸦雀无声中蕴育着无穷的力量。

汗珠顺着脸颊滑下,顺着喉结滑落。

何志军看着自己的方阵,犹如看着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很多年前,他也曾经站在这样的方阵中,只不过,那个时候叫侦察大队——而今天,叫特种侦察大队。

林秋叶站在阅兵台下面一侧的观礼席位的最后面,那些来自军区各个部门的中级军官和年轻的参谋军官都已经到位了,新闻干事们拿着照相机和摄像机在忙活着自己的活计。面对这样一个场面,林秋叶的心也在扑腾扑腾的跳着。

国家。

军队。

荣誉。

使命。

这些已经变得陌生的名词再次撞击着林秋叶的心灵,她以为早就忘记了。但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并不庞大但是却庄严的小小的迷彩色方阵,面对着那一张张黝黑消瘦的脸上炯炯有神的年轻的眼睛,她久违的激动和自豪再次竹笋一样钻出来,占据了她整个的心灵。她努力抑止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看到老何站在阅兵台上的伟岸的身躯,自己的心里有一种别样的自豪——看,这是我的男人,他是今天的主角。

是的,何志军是今天的主角,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今天,是A军区特种侦察大队授军旗的日子——换句话说,就是诞生日。

8点50分,担任值班员的参谋长扯着嗓子高喊:“敬礼——”

刷——整齐划一的一片白手套举起来。

军区首长的车队进入操场,在纠察的引导下停在主席台边上。第一个下来的就是军区司令员,紧接着就是老爷子,然后就是政委参谋长政治部主任等等,真可谓将星云集啊!

老将军们在官兵的敬礼中走上主席台,按照名牌就座。

“礼毕——”

刷——又是整齐的一声。

林秋叶的心跳的更厉害了,虽然她在军区总院多年,这些首长她基本上全都见过,有的甚至可以说很熟悉——但是,真的是从来没有见到他们在一起过。而今天,为了这一百多人的独立小部队,他们都来了,而且没有往日在军区总医院的和蔼可亲,都是带着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凌然杀气

她光顾着自己想,结果下面的什么都听不清了,等她回过神来,首长已经讲完话,该授旗了——她看到自己的男人庄严地双手接过司令员交给的军旗,然后一个利索的敬礼。

老爷子慢慢站起来,一个参谋赶紧把桌上的麦克风拿起来。老爷子一把推开他,一眼都没有看。

“今天是几号?!”老爷子厉声问——他苍老的声音一下子变的那么雄壮浑厚,一点都不象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1991年7月7日!”一百多人的方阵齐声吼道,居然也是阵势如山。

“历史上的今天发生了什么?!”老爷子的眼睛如鹰一般放射出寒光。

“七七事变!”方阵齐声吼道。

——林秋叶的心头一震,光顾着女儿高考的事情操心,自己还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七七事变的纪念日。这个兵当的真不合格。

还来不及多想,老爷子又问了:“知道为什么选择在今天成立我军区特种侦察大队吗?!”

“知道!”一百多个小伙子齐声怒吼。

“为什么?!”老爷子的右手在空中一挥。

“勿忘国耻!牢记责任!”小伙子们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对了!”老爷子好像一下子年轻了,“1937年的7月7日,日本鬼子在卢沟桥打响了全面侵华战争的第一枪!这是我们中国军队的国耻日!也是我们中国军队的纪念日!因为我们的国家被侵略,我们的百姓在流血!但是我们赢了!所以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一天!选择在这一天成为特种侦察大队成立的日子,就是让你们记住——绝对不能让历史再次重演!”

“勿忘国耻!牢记责任!”连着,方阵喊了三声。

林秋叶的心连着,被震了三次。

何志军向那面鲜艳的军旗举起右拳:“我宣誓!”

刷——一百多个精锐彪悍的战士举起右拳:“我宣誓!”

“我将牢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方阵齐声吼道:“我将牢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勇敢顽强,永不退缩!”

还是那么山吼:“勇敢顽强,永不退缩!”

“宁死不当俘虏,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依旧是地动山摇:“宁死不当俘虏,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

眼泪,哗啦啦的从林秋叶的脸上滑下。

还能说什么呢?

她林秋叶还能说什么呢?

国家、责任、军队、荣誉、牺牲、信仰……

这些在很多人心里已经变得淡漠的名词,在1991年的7月7日,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于林秋叶的心里。

以至于,永不忘记。

“嘟嘟——”

哨声在凌晨三点半响起来。

黑暗当中的军医大学女生宿舍一片忙乱,女孩们一边骂着队长一边迅速地穿衣服打背包。何小雨第一个背好背包跑出来,她的上铺刘芳芳第二个跑出来。紧接着后面陆续有女生跑

出来,不时地掉下帽子什么的,背包散了抱在怀里也不是少数。

何小雨和刘芳芳几乎同时跑到操场上:“报告!”

男性队长看看她们的军容整齐背包结实,没说话。看来是大场面,今年入学的新生都来了。等到队伍都到齐了报数完毕,队长毫无表情地说:“看看你们的样子?军人?军人是这样的?——没什么说的,拉练50公里现在就走。谁背包不结实就抱着走,让你们长点记性。何小雨,打旗子。”

“是!”何小雨敬礼。

“刘芳芳,第二旗手。”队长整整腰带,“我们队先走,走吧。”

何小雨接过军医大学的红旗,领着队伍走了。刘芳芳背着背包走在她旁边嘟着嘴:“这次我又比你慢了。”

“我是下铺当然比你快了。”何小雨鼓励她,“你不还得下床吗?”

“没办法,我身轻如燕!”刘芳芳笑。

“切!”何小雨笑着用胳膊肘顶她,“你看看你身上那肉,你也就骨头架子小看不出来罢了!”

“我这是凹凸有致!”刘芳芳嘻嘻笑。

“你是胸大无脑!”

“哟,跟你没胸似的!”

两个女孩笑闹着声音就大了,队长在后面黑着脸:“队列里面不许说话!你们两个还是旗手呢,军队子女就这个素质?!”

都不敢说话了,互相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走路。

天亮了,长长的学员队伍走在山上。何小雨满脸是汗,刘芳芳也是呼哧带喘了。何小雨打着旗子走得越来越不坚定,刘芳芳伸手:“累了吧,旗给我。”

“芳芳,我问你个问题。”何小雨声音很低。

“说。”刘芳芳看她。

“你大姨妈正常吗?”何小雨问得没头没脑。

“问这个干吗?”刘芳芳不明白。

“三个月强化训练你来过大姨妈吗?”

“还没呢。”刘芳芳声音也很低,“我上军校前,我妈妈跟我说过这个——女孩参军以后例假都有不正常的时期,生物钟被打乱了训练也艰苦,还没适应这个生活节奏。适应了以后就正常了。她在新兵连的时候女兵们都是这样,有的两周就来一次烦得要命,有的干脆三个月一次都不来。”

“我的大姨妈好像来了。”何小雨脸色发白。

“不是真的吧?!”刘芳芳睁大眼睛看她,“这个时候来?!”

“是真来了……”何小雨脸色惨白扶着旁边的树已经站不住了。

刘芳芳往下看了一眼,尖叫一声冲下面喊:“校医——”

“你这个小家伙啊,就让阿姨操心吧!”方子君点了何小雨鼻子一下,“自己身体不好就提前跟队长说嘛,何必搞成这样?”

“我身体好着呢!”何小雨嘟着嘴坐在病床上,“都怪妈妈!”

“怪我什么事儿啊?”正在抹泪的林秋叶纳闷。

“你干吗把我生成女孩啊?”何小雨急了,“我要不是女孩不就没这么麻烦了吗?”

林秋叶哭笑不得,方子君和站在旁边的刘芳芳都忍俊不禁。

“看看这孩子?这生男生女我说了算啊?”林秋叶真是无奈了。

“那就怪爸爸!”

林秋叶被噎住了:“这孩子多大了,怎么说话没大没小的!也不觉得害臊?”

“小雨,你醒了我就回去了!”刘芳芳忍住笑把水果和牛奶放在她桌子上,“队长说让你多休息几天,你的军事成绩是全队最好的不在这几天!好了,阿姨子君姐,我回去了!”

刘芳芳敬礼,笑着出了病房。

“子君,小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林秋叶着急地问。

“她没什么大事儿,痛经是她的老毛病了。”方子君说,“强化军事训练又造成她月经不调,注意休息安心调养就好了。”

“我说了吧,我没病!”何小雨嘟着嘴。

“那就好那就好!”林秋叶擦着眼泪,“谢谢你了子君!”

“我的工作嘛!”方子君笑笑看小雨,“你个小家伙可别那么不注意了!知道自己痛经,就要注意调养!记住了?我再给你开几副药,回头给你拿点营养品。”

“谢谢姐姐!”何小雨甜甜地笑着说。

方子君摸摸何小雨的脸:“做女人一个不慎重,可能会影响一辈子的!傻小雨,回头我得专门给你上一课!”

“我说了吧,做女孩不好!”何小雨嘟起来嘴。

“我走了。”方子君笑着说,“还有几个孕妇我要去看看,阿姨你和小雨聊。”

方子君出去把门关上,何小雨哼了一声坐在床上瞪着林秋叶:“都是你们,把我生成女孩!”

林秋叶突然放声哭起来,哭得好伤心。

“哎哟!妈,我随便说说的!”何小雨急忙安慰母亲,“你别哭啊,我这不好好的吗?做女孩挺好的我喜欢做女孩,你别哭了啊……”

“小雨,”林秋叶压抑着自己抽泣着,“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

“妈,你说的什么啊!”何小雨纳闷地,“你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呢?”

林秋叶伤心地哭出声来:“可是你昏迷的时候一声妈都没喊,你喊的是刘晓飞的名字……”

何小雨一下子呆住了。

林秋叶哭得很伤心:“女大不中留,可这也太快了吧……”

“杀——”

刘晓飞在倾盆大雨当中浑身都是雨水和泥水,右手准确地锁住对面张雷的喉咙脚下一绊。张雷仰面栽倒,刘晓飞举掌高喊着劈下去,动作在张雷喉咙上方嘎然而止。

张雷笑着看着脸红脖子粗呼哧喘气的刘晓飞:“动作不够果断。”

“起立!”站在队列尽头冷眼看着他们的队长高喊。

学员们敏捷从泥潭子里面起身,重新站成面对面的两排。张雷看着面前的刘晓飞脸上带着笑意,刘晓飞则怒视着他。

“开始!”

“杀——”

张雷从嗓子眼里面爆发出来,与此同时右手已经跟风一样锁住刘晓飞的脖子脚下一个绊子。刘晓飞猝然倒地,真的被摔着了。张雷的右掌带着风声,在他的喉咙上面也是嘎然而止。

“你是比我狠。”刘晓飞脸上浮现笑意。

“稳、准、狠!——格斗的要诀!”张雷笑着说。

“报告!”一个战士跑过来敬礼,“队长,17队刘晓飞电话!……是军区总机转来的,说是他的亲戚。”

“知道了!”队长还礼转向队列,“刘晓飞!”

“到!”刘晓飞从泥地爬起来满脸都是冤枉。

“我不管你亲戚在军区什么位置,以后训练时间不许来电话!”队长怒吼,“滚过去接电话,然后滚回来100个俯卧撑!”

“是!”刘晓飞郁闷地回答,心想我什么时候在军区有亲戚了?他也不敢多说,急忙跟着警通连的战士跑步过去接电话。泥手在屋檐下的雨水呼啦拉涮涮,他就进了办公室拿起电话:“喂,我是刘晓飞。请问哪位?”

“晓飞啊,是你林阿姨……”林秋叶抽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刘晓飞一蒙:“阿,阿姨?!您找我?”

“对,我找你。”林秋叶压抑着哭声,“小雨病了!”

“啊?!”刘晓飞马上急了,“什么病?!严重吗?!她怎么样了?”

“阿姨没法跟你说,不严重你别担心。”林秋叶说,“她现在在军区总医院,妇产科病房103。明天周末,你能来看看她吗?她一直惦记你。”

“妇产科?”刘晓飞头大了。

“对,103。”林秋叶哭着挂了电话。

刘晓飞跑回训练场,队列已经散了都在屋檐下避雨脱下衣服拧。他也没犹豫,就在泥潭子里面前倒开始做俯卧撑。

“八十七……”刘晓飞脸红脖子粗起来,看见有人蹲在旁边。

张雷看他:“我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你这么卖命,队长早找地方抽烟去了!歇会歇会!”

刘晓飞一下子栽在泥潭子里面,脸周围的泥潭子开始冒泡。好一会他才疲惫地转过身,让雨水冲刷自己的脸抹了一把。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张雷问。

“张雷,我问你个问题——亲嘴能怀孕吗?”刘晓飞突然问。

张雷一愣,噗哧喷了:“操!看你小子挺老实的,怎么问这个?”

“我女朋友住院了,妇产科。”刘晓飞很纳闷,“我跟她没那什么啊……”

“没哪什么啊?”张雷起身踢他一脚,“买点红枣去看看她吧,女人住妇产科不一定都是怀孕。这你都不懂?”

“那是怎么回事?”刘晓飞看他。

张雷卡着腰:“我说你真不懂假不懂啊?你女朋友不是在军医大学吗?军校所有专业入学都有三个月强化军事训练,她肯定是不适应。没事,我们空降军女子跳伞队跟我们侦察大队是隔壁,每年来新兵都有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啊?”刘晓飞不明白。

“操!还得我给你上课!”张雷无奈了,蹲下在刘晓飞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是月经不调啊?”刘晓飞看他。

“**!”张雷痛心疾首,在想怎么解释,偏头一看就指着走过来的队长:“队长来了,你问他吧他什么都懂!”

刘晓飞爬起来就跑向队长,张雷急了:“**!你真去啊?!回来回来……哎哟我的妈呀真去了?没我什么事儿啊我冤枉!”他起身兔子一样跑进在屋檐下拧衣服的学员中间。

“报告队长!”刘晓飞敬礼声音掷地有声,“我有问题想请教您!”

“讲。”队长在雨中背着手很严肃。

刘晓飞还是那么大声音:“请问队长,什么是月经不调?”

队长一愣,学员们也都傻了。张雷一脸苦笑恨不得撞墙,躲到人群后面不敢露头。

队长仔细看刘晓飞,看他很严肃一脸求知欲望。队长傻了半天背着手咳嗽两声:“哦,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啊!月经不调,我得先告诉你什么是月经才能告诉你什么是不调……”

军用救护车停在军区总医院门口,刘晓飞和张雷下来。陆院医务所长在车上冲他们挥挥手:“张雷,我回家看看啊!下午五点我在门口等你们,别给误了!”

“误不了,马叔叔!”张雷摆摆手,“伞兵的时间观念是最强的,你比我清楚!”

“臭小子,电话里面替我问你爸爸好啊!”所长笑笑,司机开车走了。

“你这么有本事啊,医务所长听你调遣?”刘晓飞看着远去的救护车还没反应过来。

“我老子的老部下,当年是我老子把他从连队卫生员送到军医大学进修的的,不然早回农村当赤脚医生了。这点面子他是肯定给的。”张雷说着从兜里拿出墨镜戴上,“怎么样,帅不帅?”

“你戴墨镜干吗啊?”刘晓飞纳闷。

“来女兵成灾的军区总医院,怎么能不戴墨镜呢?”张雷一脸坏笑,“咱就得特别点才能引起女兵注意!”

“你小子花花肠子真不少。”刘晓飞苦笑进去,“要不我能被你给整了?”

“我没故意整你啊,你非要去找队长问的!”张雷追着他走,“我让你丢丑一次,现在让你来看女朋友。扯平了吧?以后这事儿别提了!”

两个红牌学员就这么一路打听着晃进了妇产科的住院区。进了妇产科住院区才觉得傻眼了,来来往往的都是女干部和女兵,病人也都是女性,年龄就不一定了。换了谁谁都傻眼,何况是两个军校一年级的毛孩子?他们精黑消瘦的脸、绿色的军装和红色的肩章再加上张雷戴着一幅大墨镜,在这里很打眼,一进走廊就被很多双眼睛注意到了。

妇产科的住院区走进两个20还没出头的男学员,是一种比较少见的风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手足无措,正在巡视病房的方子君看见了走过来没好气地:“找谁啊?走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