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如三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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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赵长镜将勺子叫到一边,颇为神秘。

“赵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勺子听说赵长镜找他帮忙,十分乐意,将此视作她对他的看重。

“小勺子,替我跑个腿,将这两封信送出去。”说着,赵长镜从衣袖里摸出信封交到他手上。

勺子看了看信封上的字样,大为不解:“赵大人是不是忙糊涂了,送信还兜着圈子。这封呈送考试院的信,您带去不比我快些?”

赵长镜露出故弄玄虚的笑容,爽利的将折扇往左手一拍,握紧,合上,道:“你只管送就好,我自有道理。”

“若是收信人问起谁送的,我该怎么说?”勺子不再追问,他一贯相信赵长镜的本事。

“绝不可透露我的姓名。记住,不管用什么法子,要他们当面拆了看再回来。”赵长镜伸手想摸摸勺子的头,发觉他的个子蹿得飞快,几乎要赶上她了,转而拍拍他的肩膀激励:“你能做好罢?”

勺子飞快的点头,已然跃跃欲试。

到了沈之榷下榻的客栈,所幸,他还未返程,勺子不费什么周折便将信交到了他手上。对这来路不明的信件,沈之榷满腹狐疑,因为上书:欲知个中原委,未时六方亭见。可见这送信的小童,目光并无半点闪躲,似乎没有加害的意思,见追问不出什么,只好打发他回去:“回禀你家主人,沈某准时赴约。”

到考试院时,勺子遇着些麻烦。时值上监初试选拔,这国考乃头等大事,谁敢怠慢,护卫不肯随便放人进去,将勺子拦在门外。他一着急,嚷嚷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认得你们考试院……”差一点将“赵大人”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停住。

看他半天没有憋出下文来,护卫嘲笑:“你认得天王老子也没用,乖乖投到驿站,让驿官来送罢。”

“我认得你们顾准顾大人,你若不信,请他出来对峙。”勺子急中生智,搬出收信人的名号,而后故作严肃,对护卫正声道:“这事顾大人宗亲寄来的信件,说是族中有大事相商,耽误了大人,你可吃罪不起。”勺子读过书,拿起腔调来确有一股世家仆从的气派,那护卫震得将信将疑,犹豫片刻后,道:“你等着,我去请顾大人来。”

顾准见到勺子不留半分情面,只说:“我不认得你。”

勺子倒也不难为情,不卑不亢地回道:“大人事忙,无暇顾及,只是我家主人给您带了封信,还请当面查阅。”

顾准看完,握纸的力道加重几分,低低的问:“你家主人是谁?”不怒自威。

“小的信已带到,告退。”勺子察觉他的气势,自知招架不住,避开顾准,一溜烟儿跑了。

那封摊开的信纸上,赫然写道:未时六方亭一见,逾时未到,沈氏公子性命堪忧。顾准的眼眸更加深沉。

赵长镜比顾准早走一步,他发觉她不在时,已是未时。想起那信上的话,顾准一路疾走,赶到六方亭。

六方亭在月湖之畔,掩映于草木之间,因地势低洼,涨水时,时常被淹去椅面。相比月湖岸边的喧嚣,这算是一个僻静处了,所谓闹中取静,如此便是。

沈之榷来时,率先入眼的是赵长镜的背影,天色已晚,他打着灯笼上前探问:“阁下是谁?”

“在下赵长镜,便是邀约沈公子之人。”赵长镜并未转身,只露出个侧脸。

“你我素不相识,有何贵干?”沈之榷有些不耐烦了,出声质问。

“公子前来不就是想知道顾……”

“笑话,他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沈之榷粗暴的打断,那矢口否认像极了赌气,实在幼稚。

赵长镜觉得好笑:“你若不在意,何苦大老远跑这一趟?”

“我不过好奇你是什么人。”

“沈公子会凫水么?”赵长镜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沈之榷下意识的回答:“不会。”随即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长镜在他警觉之前从他背后使劲推了一把,沈之榷没防备,话音刚落,直接摔进水里。

“得罪了。”她以扇遮面,眼里划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

下一刻,一个身影冲进方亭,赵长镜让出道来,任凭他下水救人,自己只在旁袖手看着,并不为沈之榷的挣扎惨状所动。

待那人将他捞上来,两人皆是湿淋淋的,衣裳沾了水贴在身上倒是若隐若现的看出身形颀然。赵长镜暗自感慨,不枉辛苦一遭,这样的景致,可不是轻易能见的。

沈之榷没什么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水,因着害怕,意识有些模糊。已是初秋,湖水也渐凉,晚风一吹,他微微发抖。

那人将他扶在怀里,拍出呛着的水,沙哑着声线问:“没事罢?”沈之榷点头回应,凭自己的力量做起来,咳个不停。

赵长镜这才往前靠了靠,确认那人是顾准无疑。顾准亦抬头,看清了赵长镜的脸。

“赵大人是何居心,打算要了他的命么?”顾准冷声道,瞥来的眼锋简直要将她千刀万剐。

赵长镜也不恼,好声好气的,甚至说话间还带一点喜悦:“顾大人不来才会要了沈公子的性命,你瞧,他这不是好好的么?”

“好大口气。那股推人的蛮劲都用在这副尖牙利嘴上了罢。”顾准当真怒了,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顾大人莫急,我与沈公子无冤无仇,怎会与他过不去?不过是想让沈公子知道,顾大人的水性如初。”也让你知道,他在你心中分量如何。这是赵长镜未说出口的话。

沈之榷心绪复杂的看她一眼,动了动唇,到底没出声。

“此番考生众多,明后两日的延期,沈公子可别再错过。本官倒想看看,顾大人赞许的士子,才学几何。”赵长镜不作停留,径直出了六方亭。

剩下的,由他们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