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红莲赤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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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逃亦可逃

“在争夺权力的游戏中,每个人,每一步,都会影响最后的结局。我要那双掌控游戏的手,也在我的控制之下。”红莲转过身笑道。

白凤举着蜡黄的油纸伞,托着伞柄,任由落雪飘飘渺渺地落在他的肩膀。不知不觉的,伞悄悄倾斜向红莲那一端,护得严严实实。

眼看她红了眼,仿佛触碰太阳的指尖,倏地握紧了甘之如饴的明天,胸口的灼热不灭不休的执着。

她眸里的灯火和白凤的心跳一同闪烁,犹如熊熊烈火,目光灼灼愿与君赴汤蹈火。

“因为我想要活下去,我要活着。”红莲歪了歪脑袋。

一路痛与光泽,她认为值得。认真描摹着那些权术与与生俱来的优势,活得骄纵恣意。可是岁月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她曾经也是深宫之中最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人。

时光尚早,那些渴望的,她在未来等到老。

至始至终,她只想要活下去,和那些她爱的人一起。这,也是奢求吗?

正值繁城三千雪落,红莲指尖触碰冷湖,涟漪勾勒落在池央的残红。

她蓦然回首,嫣然一笑。恍若酩酊入了醉梦,余阳悄然温息豆蔻梢头。

正巧船撞上了小块碎冰,在水波起伏中摇摆不定,红莲站在船首高一层的台阶上,身形就止不住地摇晃起来。

白凤下意识一只手扶在她肘弯的地方,帮她稳定,她看不断翻涌而来的细浪,和晃动不定的船,神情恍惚。

纸伞落入一池芙蕖灼灼,身侧的人影沉浮于雾霭朦胧之中。

他猛然想起当时挂在父亲书房之中珍贵的名画,画中谁人眉眼如昨,竟是宛若身侧少女的倾国倾城。

“你怎么把伞丢了?”红莲好生奇怪,偏头看他。

白凤收回手,控制不住视线望向落在红莲乌发之间的细碎白雪,嘴上回答:“手滑了。”

“天冷得很,先回船舱暖一暖在走吧,反正四周都是浮冰。且说这里的水流是往那处流淌的,我们不必费心费力。”红莲想了想,率先回了船舱。

船舱里炉火正旺,烧酒炉正沸。正是清蒙一片时候,里边难免昏暗。小案上摆着一支蜡烛,静静地淌着泪,偶尔烛火跳动两下,噼啪作响。

惺忪不定的烛影下,红莲拎起酒壶,斟了一杯酒给白凤。自己却径直提着酒壶喝了起来,饮一壶新酒,速度却直逼白凤一杯酒。

“酒啊,暖胃。”红莲小声嘀咕一声。

白凤搁下酒杯,瞥了一眼红莲。后者正仰头,高举酒壶,清亮的佳酿顺着壶口滴落,划出一道弧度落入嫣红似血的口中。不经意几滴顺着优美细腻的脖颈流淌,隐没在衣襟。

正值年少气盛,白凤不由得口干舌燥,慌忙转移视线,默念非礼勿视。却又忧心忡忡这丫头喝太多,平复心情后在望去。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是传说你酒量极佳,千杯不倒。”白凤瞧着红莲微醺的模样,不由得暗骂。

红莲却嗤笑一声,答非所问:“我原生不会喝酒,也没不爱喝酒。着实觉得呛人辣口,便滴酒不沾。自从习得占星术后,我倒是爱上了喝酒。”

她晃了晃酒壶,随手丢在一旁,眸色暗沉,“呵,倒不如说我活成了他们的样子。”

红莲侧脸望向窗外,惊觉远处湖泊一抹碧蓝绘成谁人侧影,她惊坐起,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发现只是幻想,许是残梦终会转醒,由不得半分自欺。

她凄然一笑而过,可笑沉溺醉意自囚,拼却全力弃置翻覆权谋,却惊觉亲手将真心实意的人愈推愈远。

“你看到了谁?”白凤凝望红莲失态之举,问道。

“一个在梦中才能见到故人。”红莲眉宇间染上涩意,扯了扯嘴角。

梦中的你眉目依旧,缓缓步入万家灯火。你眉眼仍是淡然轻柔,似是无心将誓言许诺,只余残红一抔风间飘摇零落,似是相识似是初遇。

梦中的你未曾回首缓缓描摹三千雪落,逢春之时煮酒小憩。清风惊扰一树红雨,你来时携着泠泠泉音,目若远黛流云。

可是,为什么你走了呢?

对不起,惟愿来世再祝你安康长乐罢。

“到了。”红莲双手支撑着桌案起身,率先走下小舟。

白凤紧随其后。

一片空旷静寂无声,只留下一枝梅空凋零,凋谢了娉婷。远处还有一间竹亭,亭里石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偶尔还听闻滴答滴答滴声,似是杳杳几光阴。

白凤环顾四周,未觉得有什么突出之处,“有什么好看的?”

“天。”红莲仰头说道。

白凤效仿仰头,天空不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广阔无际,一贫如洗。但却只有天,再也看不到富丽堂皇的宫殿,或是古朴紧挨的小屋,或是繁花似锦的树木。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天空。

“什么都没有。”白凤陈述事实。

红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什么都没有,但是曾经有过。飞鸟翱翔途径此地,天空并没有留下他们的痕迹。”

白凤心中隐隐触动,却欲说难说,最终仅仅是抿了抿唇瓣。

“如果,哪一天你想要逃了。就来这里,随风漂泊。”红莲转头,深深地凝望着他,“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带你逃离这场盛世,权欲纷争。韩国一日不破,就不会有旁人来到此地。”

“你为什么不逃?”白凤转头,执拗地望着她。

“逃?”她轻嘲般勾起唇角,“我早已深陷其中,无路可退。再者,我还有很多割舍不下的人。”

她蓦然回首,踮起脚尖,伸手抚过他的脸颊,梦呓般低语:“这盘棋,我已经逃不出去了,你千万别进来。”

身在其中,身不由己,说这一个“逃”字,谈何容易?

白凤盯着她,却缄默无言。

两人终归相顾无言以对,时间却随着滴答声流逝,空无一物的天空,两人却并肩观赏了半天,不觉半分枯燥无味。

直至明月掀开一角朦朦胧胧的轻纱,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