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边关鏖战
“禀王爷，胡狗又开始攻城了！”
“慌什么，传令下去，坚决顶住！”
隽王陈永看着挂在墙上的敌我态势图，和参军孟春小声交流。说话之间，甚至连头都没回。
这已是大赵第五次进攻锁龙关。
临河城毫无悬念被大赵攻陷后，重伤昏迷的胡烈被卫士们护送着过了黄河。大赵乘胜追击，一举突破大夏黄河南岸防线，然后迅速向纵深开进。大夏军虽顽强抵抗，终因大赵铁骑如风，狂攻猛打，盘龙、武风、扬威、同光、康强五座城池相继失守。如果不是陈永率军赶来稳住阵脚，锁龙关也早已沦于敌手。
锁龙关位于高岭之东，东西两边是连绵的高山峻岭，地形险要，有“一关锁钥”之称。其南，一马平川，虽有城池，却无关隘。
大夏存亡，系于锁龙。
锁龙成败，系于隽王。
对面，大赵领军攻城主将者，慕容爽也。
果如慕容爽所料。临河之战，围三阙一的战术不仅没有被慕容远志怪罪，反而得到了极高赞誉，因此，接下来的攻夏之战，全部由慕容爽指挥，并授予临机专断之权。慕容爽确有名将风范，运筹帷幄，连克五城，并在锁龙之战中稳占上风。
不过，他这次的对手也是名将。
坊间有言，深潭潜龙，隽王陈永。皇帝四子之中，陈永最有机谋最具实力，一则他统领步兵，大夏将领多系部属；二则他执枢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但是，他一向韬光养晦，从不参与朝廷纷争，显得深不可测。士大夫们敬而畏之，视之为潜龙。
这次增援边关，挂帅呼声最高的是老王爷。陈飙也自信满满，做好了一切准备。然而，皇帝竟然出人意料钦点陈永出征。也不知怎么回事，老王爷好像和皇兄达成了默契，竟然没有发飙，壮行时，还将儿子陈武交与陈永带着。
奉命于危难之间，陈永紧急驰援边关，仍然慢了一步。临河沦陷，兵败如山。千钧一发之际，陈永兵临锁龙，依托有利地形，与慕容爽直面相对，挡住了大赵军四次凶猛的进攻。
但是，孤城苦守，断难长久。因为，没有了任何掣肘的慕容爽，集中所有兵力，发动了更加凶猛的第五次攻关。
在卫士护卫下，顶盔冠甲的陈永登上了箭楼。
箭雨纷飞，箭楼廊柱上，钉上了不少箭簇。
正在指挥抗敌的前敌主将定远将军贺键连忙上前。
“主子，这里太危险，你还是下去吧！”
“我是主帅，岂能因为危险退缩于后？”
说话之间，一支利箭直飞而来。贺键眼疾手快，挥刀将箭挡开，紫铜色的脸立即黑了下来，大急道：“你是主帅，你的位置在帅府。这里有我，你不能喧宾夺主！”
如火药一般，冲得很。
他跟随陈永多年，是陈永帐下“五虎上将”之首。
陈永不为所动，淡淡道：“你急什么！你指挥你的，本王又不干扰你。你放心，胡狗伤不了我！”
贺键深知陈永脾性，越是危急，他越是沉静，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
“那你看看就走。陈杰，你好生护着主子。主子但有一丝损伤，本将要你的脑袋。”
贺键无奈，转而对卫士长陈杰发狠话。
陈杰郑重点头。
关下，不时有云梯搭上女墙，头戴狗皮帽子的大赵兵冒着箭雨前仆后继。城门处，一根巨大的圆木被几十个士兵抬着猛撞关门。五座几乎与城关差不多高的塔楼慢慢向前推进，躲在射孔后面的士兵连续不断与大夏军对射。
相对来说，大夏军最怕的就是这塔楼。
塔楼脚是两个巨大的铁皮包着的轱辘，数十个士兵慢慢推动。塔楼顶端，是一个可容五个士兵的四角小楼，四面都被铁皮包着，只留下几个射孔。五个士兵都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每发出一箭，就有一个大夏兵倒下。射孔很小，大夏军的箭簇根本难以射进，里面的人几乎没有伤亡，杀伤力相当恐怖。
你射他射不着，他射你一射一个准，这个仗还怎么打？
但塔楼也有不足。
它的长处是狙击掩护，威慑不小，却不能太靠近。对于守城方千军万马，杀伤实在有限。
云梯攻城，简单直接却残忍血腥。一架云梯搭上女墙，立即就有无数钩叉将其推倒。几丈高的云梯倒下去，摔死摔伤的附带还有被砸中的，不计其数。侥幸没推倒的，滚木擂石沸水齐下，爬在云梯上的人也是九死一生。
最有效最快捷的，当然是直接撞开城门。
一旦城门洞开，就只有被残杀的份。
这么关键的所在，人家怎么会轻易让你得手？
尽管城门洞是射箭死角，可人家对付的手段却比射箭恐怖得多。
很简单，直接往下扔火罐。
燃着火的瓦罐直直地摔碎在城门洞，油溅火爆，有幸中奖的大赵兵立即成了火人，凄厉惨叫，疯狂挣扎，让人毛骨悚然。
大赵兵悍不畏死，大夏军严防死守，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
如果大赵不改变战法，这样打下去只能损兵折将。
陈永观察了一阵，让人叫来贺键。
“慕容爽向来讲究巧战，他绝不会如此蛮干下去。你看看这两边的山头，极有可能成为他偷袭的去处。如果偷袭得手，锁龙不攻自破。你要派得力干将，严密把守山头。”
贺键看看两边山势，连连点头。
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个道理慕容爽很清楚，如今这么如莽夫一般死打硬拼，代价太大，实在不是为将之道。
鸣金收兵。
慕容光急赤白脸冲向哥哥，怨声道：“大哥，气可鼓不可泄，怎么收兵了？再加把劲，弟兄们就能攻上城头了。”
慕容爽面沉如水道：“锁龙关隘险要，强攻固然能够奏效，可我们必然付出沉重代价。二弟，你看看战场，这么多死伤的弟兄，都是跟着我们一路冲杀过来的精壮儿郎，这样牺牲可惜啊！”
“大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这就带敢死队再冲一次。”
“不行！撤！”
“大哥！”
“撤！”
军令如山，慕容光无奈，只好撤出了战场。
强攻不成，慕容爽确实动了偷袭的念头。
但要偷袭谈何容易？
慕容爽是大赵首屈一指的名将，焉能不知偷袭能够事半功倍？可看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他只能将这心思暂时放下。原以为大夏兵无斗志，一鼓作气就可打下关隘，攻略中原，谁知这陈永临危不乱，生生挡住了一波又一波强势的进攻。
必须巧战！
“二弟，你速去找一些善于攀爬的弟兄，立即到锁龙两边的山峰进行勘察。记住，一定要隐秘。如果被陈永识破，万事皆休矣！”
慕容光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贺键带着陈武，进了帅府。
当听说是派陈武上山时，陈永不同意。
理由是，陈武好冲动。万一打草惊蛇，大好的设伏计划必然泡汤。
自跟着陈永出征，陈武就憋着一股劲想要建功立业。在锁龙关数次激战中，他全然不顾安危，打得血脉贲张。死命防守，他还觉得一点不过瘾，数次请求出关与大赵军决一死战，都被陈永严令驳回。
大丈夫当横刀立马，血溅五步，这么做缩头乌龟有个什么劲？
他心里嘀咕，却不敢捋三哥虎须。
现在三哥连让他出去透透气都不准，他真的生气了。
“三哥，你让我去吧。不就是守山头吗？你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总行了吧？”
陈永静静地看着陈武，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武弟，那你说如何守山头？”
陈武大大咧咧道：“那还不简单！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管来多少，都叫他有来无回。”
陈永哑然失笑。
“武弟，如果你真要这么干，我的计划就白费了。胡狗攻城失利，定然想着偷袭，正面必然空虚。我们事先在山上设伏，肯定能大量歼灭敌人。然后我们杀出城去，收复失地。武弟，不是三哥不让你立功，实在是这事得隐秘进行。你性子爆，看见敌人就眼红。敌人出现在你面前，你还有个不杀出去的？这事你干不了！”
陈武跳了起来，大声道：“三哥，让我去让我去。我保证，一定严格按你的要求做。你不发令，我绝不动，就是胡狗凑到我面前放屁我也不杀，好不好？”
陈永还是摇头。
陈武急了，大声道：“三哥，小弟鲁莽，却也知谨慎从事。我愿立下军令状，如果误了大事，不用你说，我提头来见。”
一旁的贺键忙站起来道：“主子，他既然这么说，就让他去吧。他要是立了大功，老王爷那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老王爷？
“那好吧！武弟，记住，一定要隐秘，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放心吧三哥！”
接下来没几天，大赵军又发动了第六次狂攻，而且丝毫不比前几次弱。不过，士兵冲锋时，明显注重了自我保护，伤亡小多了。
难道慕容爽真的要这么死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