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只是这种情况的话,赵伍表示乐意之至,至少现在他没有带着一帮妇孺横行天下的勇气。
马车已经不能再用,焱妃抱着月儿下了车,月儿的脸冻得通红,在这样的天气跑到荒郊野外来,需要相当的勇气。焱妃倒是神色如常,丝毫没有为风雪所扰。
“能够在这里遇到秦军的斥候,说明我们已经到了包围圈的边缘了。”赵伍如是道,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我们需要马上离开。”
焱妃揶揄道:“那就需要赵侠随机应变了。”
赵伍哼了一声:“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焱妃眯了眯眼睛,你还真敢说呀。
时不我待,赵伍招呼着阿忠,两人合力,很快便把车顶绑着的东西解了下来,也算赵伍护卫得力,这东西绑在车顶,居然没有受到半点损伤,不然此刻也只有望雪兴叹了。
“这是什么东西?”以焱妃的见识,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主体看样子是船,下面却有两根宽宽的轴条架起,前部高高的向上弯曲。
“试试这个。”赵伍一晃头,得意洋洋地解释道:“雪橇!”
焱妃毕竟是江湖上第一流的人物,见识非一般人可比,雪橇又不是机关兽那种东西,很容易便能明白使用方法,只是她仍有疑虑。
“燕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陆上行舟,真的可行吗?”
赵伍还没有说话,旁边阿忠已经忍不住跳出来了,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可以!”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毫无疑问,在机关方面,墨家弟子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焱妃立刻没得话说了。阿忠指挥着赵伍,牵过了一匹秦军的战马,轻巧就套了上去。
端木蓉跟焱妃抱着雪女先后上了雪橇,阿忠仍旧驾驶。赵伍跑过去牵了一匹秦军的战马来,要尽量减轻雪橇的重量,他还真不好往上面挤,只是不由得他叹了一口气,可惜他先前的那匹坐骑,那才真是一匹好马呀。
“怎么了?”阿忠看赵伍愣在那里,就是不上马,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赵伍回过神来,只是有些诧异,这样的大场面,有些该出现的人居然一个也没出现。事出反常必定有妖,他们这样叫赵伍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这时候密林里传出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应该是积雪压断了树枝,落到赵伍的耳朵里却将他吓得如惊弓之鸟,他二话不说,身形一转便上了马,手上一勒缰绳,自己还没走,已经不住催促道:“快!快!快走!”
阿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先前不急的是你,现在火烧火燎的又是你?但也没有多问,一扬鞭子,马儿便欢快地奔跑起来,雪橇的下面的两块滑板在雪地里欢快地跑着,不知道有多平缓。
赵伍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连忙打马跟上。而在那片密林里,自从那阵响声过后,便一直没有动静,一直到很久很久。
一夜的厮杀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的杀戮也在此时终止,当然,他们并不是畏惧阳光,只是时间到了,毕竟要休息一下。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在日出的那一刻停止了,伴随着冉冉升起的红日,秦军三三两两结队回营,像是在外进食完毕的虎狼,满载着战果凯旋而归。
蒙恬是最后回来的,他的黄金火骑兵战力最强,追踪的路程也最远,到现在也是人困马乏,大数骑兵为了减轻战马负担,已经下马步行。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却掩不住的得意。因为被他们带回来的,还有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战利品,昨晚趁乱想要逃走的那些权贵们,被堵在城外的火骑兵一网成擒,光是缴获的金银珠宝,就有十几车之多,可以说满满的都是精华啊。
不过作为他们的首领,蒙恬却没有半点儿高兴的样子,一路上阴沉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很多钱似的。他入了辕门下马,将马匹交给副将,一言不发,自己一路往中军大帐走去。
“蒙恬参见大将军!”蒙恬屈膝行礼,行动铿锵有力。
帐中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此次攻燕的主帅,老将王翦,只见他须发皆白,眼神却炯炯有神,身体亦是异常的坚硬挺拔,整个人说不出的尚武精神,普天之下也没人敢把他当做一个老头。军帐里还有一人,坐在他的下首,就是他的儿子王贲。此时这爷俩正抱着一只大碗,喝着稀粥喝得津津有味。
“是蒙恬呐。”王翦抬起头来看了这个他一直都很欣赏的年轻人,然后接着料理他那一碗残敌了。“看你一脸的不高兴,怎么,打败仗了?”
“怎么会。”蒙恬还没有答话,王贲已经抢着道:“寅时就已经传来了战报,说是斩获颇丰啊,但是现在才来回禀,莫非是又撞上了什么大鱼?”
蒙恬仍单膝跪着道:“末将无能,捕获燕国王孙、封君及以下六十三家,金银财富无算,只是...”
“六十三家!”王贲小小的吃了一惊:“那燕国的贵族是叫你一网打尽了。你这还叫我能,让我们这些老将的脸往哪儿搁?我家那个小子,昨晚厮杀一夜,你知道战果如何吗?杀伤将将超过自身的伤亡数,险些便是有罪无功!”
蒙恬沉声道:“王离将军是与燕丹的主力对阵,啃得是硬骨头,又有墨家机关术助阵,伤亡自然不小。末将确实捡漏去了,自然不能同同日而语。而且末将惭愧,也未能竟全功,最大的一条大鱼,从网中溜走了。”
“哦,什么样的大鱼?”
“这条大鱼由赵侠亲自护送,据末将推测,应该是燕丹的家眷。只是末将无能,叫他们跑了。”
这下连王翦也不能等闲视之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问自己的儿子道:“这个赵侠,是不是当初大梁城跑掉的那个?”
王贲点了点头:“就是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想不到这次又让他从指头缝里跑掉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蒙将军,毕竟那小子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成名的,几年前他还是个半大少年,我亲率重兵,几次都没能兜住他,可惜得很呐,现在终于成了大麻烦。”
蒙恬接着道:“末将带着人追出了五十里,只找到了他们丢弃的马车。若只是赵侠一人,能逃出包围也不奇怪,只是他带着妇孺,又弃了马车,究竟是怎么逃得无影无踪的,末将实在是不解。此人的本事,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