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两扇窗户敞开着,屋子里明亮通透,偶尔有缕缕微风吹拂进来,可是楚青语却觉得气闷,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似的。
其实,她早就想寻个机会与母亲说了,也许这一次就是时候了。
楚青语眸中闪过一抹果决,突然反手握住了楚二夫人的手,出声道:“娘亲,我不想嫁给楠表哥!”
话落之后,屋子里静了一瞬,气氛微凉,只剩下窗外的枝叶在风中“簌簌”摇摆的声音。
楚二夫人完全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眉头一动,狐疑地打量着神色紧绷的楚青语,心里有些不解:女儿和楠哥儿从小感情就好,鲜少有红了脸的时候,也就是这两年孩子们大了,才渐渐彼此间有几分生疏了。但自小的情分终究是在,为什么女儿忽然就对这门亲事如此反抗?
“语姐儿,你与娘亲说说,为什么?”楚二夫人正色问道。
楚青语一时语结,微微垂首。
正因为成家这门亲事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所以她迟迟无法对母亲说她反对这门亲事。
楚二夫人见楚青语沉默不语,以为是两个孩子闹别扭了,便试探地又问:“语姐儿,莫非是你楠表哥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
楚青语还是答不上来,眸光闪烁。她犹豫了片刻,只能抬起头道:“娘亲,我只当楠表哥是哥哥,从不曾想过要嫁给他为妻。”
楚二夫人怔了怔,失笑,心里只觉得女儿毕竟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家族责任,才会说出这般话。
楚二夫人温声劝道:“语姐儿,你都十三岁了,不能只想着你自己了,你是楚氏女。”
宣国公府虽然不会为了利益,强迫儿女与不堪的人家联姻,但身为世家子女,为了家族,联姻既是必需的,也是难以避免的。成家是淮北望族,虽然比不上楚家,但也是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了,本来这门亲事一是为了联姻,二来也是两个孩子确实感情不错又知根知底,所以两家喜闻乐见。
如今楚、成两家已经口头说好了亲事,只等成家正式下定,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取消亲事几乎与悔亲无异,无论两家关系再好,成家心里必然会留下难以磨平的疙瘩。
这些道理,活了两世的楚青语都明白。
楚青语咬了咬牙,她心知一旦错过这次机会,等两家正式定下亲事,那么一切就晚了。
“娘亲,我……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楚青语近乎急切地抓住了楚二夫人的袖子,一脸期盼地看着她,“我不能嫁给楠表哥!”
闻言,楚二夫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皱了皱眉,斥道:“语姐儿,你近日行事越发不像样了!你身为楚家儿女,你的婚事不仅是儿女私情,更是楚成两家的事,你自小享了身为楚氏女的好处,金尊玉贵的长大,就理当为了家族担负起责任,就好像你大姐姐,一贯都是权衡利弊,以楚家的利益为重……”
楚青语起初还耐着性子听母亲的话,可是当听到母亲提起楚青辞时,不由心生不耐,眼帘微颤,连嘴角都变得僵硬起来。
楚二夫人一直观察着女儿的神色,自然看出了女儿神情中流露出的那丝不耐,心里难免失望。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枝叶不再摇曳,万籁俱寂。
母女之间相距不过咫尺,然而心却似乎相隔万里。
楚二夫人闭了闭眼后,沉声又道:“语姐儿,你大姐姐没了,我本希望你能当得起楚氏女之名,现在你太让我失望了!”
楚青语抿紧了嘴唇,她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她知道许许多多母亲不知道的事,偏偏,她什么也不能说。
楚二夫人看着女儿这不服气的样子,心里更为失望了,暗暗叹了口气。
“语姐儿,你近日太过浮躁,回去后,你好生在你院子里待着,抄抄佛经,暂时就不要外出了!”楚二夫人淡淡道,“还有,你和你楠表哥的亲事已经决定了。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祖父和你父亲的意思,谁也不能更改!”
“母亲!”楚青语双目一瞠,难以置信地看着楚二夫人。
她知道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想取消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的,但想着至少能让母亲知道自己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日后还会有回旋的余地。没想到,竟反而给自己招来了禁足令!
她做这一切分明是为了楚家啊,偏偏母亲不懂她的心意!想着,她的眼中难免就流露出不甘与委屈。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楚二夫人挥了挥手,一副不欲再多言的样子。
楚青语的嘴唇动了动,最后没再说什么。
她能跟母亲说什么呢,告诉母亲她知道将来事吗?!母亲恐怕会因为她得了失心疯吧!
若非亲身经历,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楚青语又握了握拳,僵硬地站起身来,对着楚二夫人福了福身后,离去了。
外头的太阳西下,黄昏金色的阳光直刺进眼中,她不适地微微眯眼,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然后抬眼看向了西南方,楚青辞原本的院子就在那边。
楚青辞已经死了,她已经消除了前路上最大的一个障碍,这个婚约也阻拦不了她的!
她要嫁的人,是封炎!
她不禁又想起了今日的凝露会,封炎为什么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