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黄杨从白未有家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神秘莫测,连一向消息最灵通的班主任老师也一筹莫展。学校有和黄杨继父联系过,但得到的答案是:找不到。
他继父动用自己关系在全城布下天罗地网,只要黄杨在哪个旮旯里出现,立马便会有人通风报信。
“我要去找他。”
临近凌晨,白未有态度坚决地站在爸妈卧室门口,对他们说道。
白爸白妈一脸茫然,询问道:“未有啊,你瞧瞧现在几点了,大街上车都没有,你上哪儿去找他?”
“我不知道。”白未有耿直回答,“但我还是要去找,不然丁点希望都没有。”最后一句话他憋在嘴里没说出来:因为找到黄杨,我才会心安。
白爸白妈拗不过白未有,自暴自弃说:“随你便吧,反正你经历的事比我们都要多,生生世世早就比我们看得开多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遇到危险走为上策,千万别意气用事,我们再也不会帮你擦屁股了,人家警局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
“明白。”
得到准许的白未有,随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厚实衣服穿在身上,抖抖精神出了门。
时值深秋,白昼黑夜温差特别大,街上车辆也是少得可怜,叫辆出租车都比平常难上好几倍。
天空一片沉寂,没有夏季多如沙砾的繁星,也没有春季迎面吹过的和风,仿佛全世界都笼罩在凋敝冷清当中。大街两边路灯忽明忽暗,一点也不称职,胆子小点的人根本不敢走夜路。
白未有一路朝东边跑,他脑海中有种声音再告诉他:黄杨在东边。
这种强烈袭来的第六感让他提心吊胆,他害怕黄杨发生意外,就和之前自己被人贩子拐卖一样。
城市东方是工厂聚集地,十几年前政府大力发展制造业,引来众多大中小型企业在此开厂创业,既提高本市经济效益又帮着解决了不少就职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愿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负责此次项目的领导严重贪污,导致资金空缺。大型企业还好,中小型企业直接弃厂走人,毕竟实力不雄厚,没那么多钱折腾。
白未有知道那片区域,缓缓凉凉杂草丛生,大部分都是烂尾建筑。
他运气比较好,有位专门跑夜路的的士问他去哪儿,白未有说出地点后,司机开价比较高。白未有心里左右权衡,还是咬咬牙接受了。
等来到废弃工厂区域时,他下车便傻眼。
根本不晓得从何开始找,他开始像只无头苍蝇在这里窜来窜去,一边大声喊着黄杨名字,一边思考他会在哪儿。
到底该不该相信自觉?
白未有气馁地坐在水泥台阶上,捂着脸开始哭,他实在太煎熬了,肩膀上堆积着不该承受的担子。
正当万念俱灰之时,一阵熟悉声音在身后响起,再次燃起白未有心里扑闪扑闪的火苗。
“喂,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未有立马扭过头,见到黄杨手里提着一袋子零食站在自己身后,他破涕为笑,朝黄杨飞奔跑过来。
“你干嘛玩消失!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担心你!”白未有责怪着说,一激动鼻涕都从鼻孔里跑了出来。
黄杨眼里闪烁着开心,他看到白未有为自己哭,为自己担心,心里是无比满足,一瞬间竟比打游戏爆出好装备还要兴奋。
“别哭了,赶紧把脸上鼻屎什么的擦一擦吧,脏得要死,没个人样。”
“哼!”白未有接过卫生纸,胡乱在脸上擦一通,“你继父正满城找你,还出了悬赏令!”
黄杨鄙夷一笑,试探地问道:“莫非……你是为了悬赏而来?”说完后,他又自我否定,“咦,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我藏这里的?我实在没跟任何人说过啊。”
“呃……”
难道要自己说:我第六感超级厉害,依靠它找到你的。貌似这样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哎呀,管那么多干嘛,总之现在我是找到你了,你就得跟我回去。”白未有紧紧抓住黄杨手。
黄杨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他费好大劲才找到一个敝身之所,怎会说回去就回去?
“放开!”他用力一甩将手抽出来,“你走吧,假如那个男人还要我回去继承什么的话,我就去死!”
能够讲出如此绝情的话,可想而知,黄杨心里是有多恨他继父。
白未有那颗想要把黄杨劝回去的心逐渐冷却,进而变得彻底冷漠,他不再劝,不再苦口婆心。
“你……好自为之!”撂下这句话,他跑着离开了这里。
直到白未有完全消失在黑夜里寻不到踪迹,黄杨才拧紧自己大腿,开始埋怨起自己:你啊,真是笨,干嘛说那些让他伤心的话,真是蠢死了。他懊恼地敲着自己脑袋,一边敲一边骂自己猪脑子。
回去的路更加难以打到的士,公路两旁都是树和草,简直可以用荒郊野岭来形容这地方。
白未有朝前方走着,幻想自己能够走回去。
总算没有辜负有心人,之前送他来的的士司机送完别的客人正准备回家,遇到白未有看他一个人可怜巴巴走在公路上怪作孽的,所以没收他钱,就送他回家了。
白未有有气无力靠在车窗上,他在想: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就好了,自己绝对不要遇到陈见东。黄杨爸爸也绝对不要跟别人起争执,然后所有人都好好的,按照正常轨迹行走。没有拐卖,没有分离,也没有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思绪恍惚中,的士司机已经安安稳稳把出租车停在了白未有家小区门口。
回到家,白未有身心疲惫,倒头便陷入熟睡中。
又一次梦到陈见东,他穿着宽宽松松的T恤,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站在教室门口,他笑得那么阳光,那么好看,他轻轻朝自己走来,然后当着许多人面单膝下跪,含情脉脉望着自己,温柔地问自己:“未有,你愿意陪我共度余生吗?”
梦外,白未有笑得特别甜。
白爸白妈相视对看一样,异口同声道:“这孩子,做什么梦呢?笑得这么甜!”
白爸拍拍白妈背,示意她不要再打搅孩子休息了,“做美梦呗,哎呀,你走吧,孩子睡觉,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走走走。”
梦里好短,人生好长,愿梦里梦外都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