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远洋同志，你确定你的提案吗？”
漆黑的会议室，依旧是那压抑沉闷的环境，或真人或虚像，围着长条形的圆边桌坐了一圈。
除去坐在正首位的变成了之前的蓝色模糊虚像外，一切看上去都没有改变。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问题。
“我认为有必要，上将。”
那眼角、额角和脸颊上都布满皱纹的老人竟然是一位上将！
老人放在桌面的右手轻轻敲打着桌面，音响尽职尽责地将清脆的敲击声传播到整个会议室。
“再看看蜀都大学的那个怪物情况。”说完，老人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罗海文，那几个小子怎么样了，我们这段时间经常开会，他们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被他问到的那名带着眼睛的军官扶了一下眼睛，面色不改一丝不苟地回答：“没有问题，我们给予他们的都是最好的待遇，军队里的营养专家也在随时关注，保证万无一失！”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通讯的事情还没弄好，只能靠这些年轻人的能力才能坐在一起开会啊，还有这个监视画面也是……”
这次开口的是一名刻意压低帽檐的军官，听声音大概也不比袁远洋年长多少。
他全身隐藏在绿色的军大衣里，像是见不得光一般缩在椅子里。而周围的人似乎也并未因此感到不满。
“好了，题外话也不多说了，还是说说那个提案好了，我个人上表示支持，必须提前扼杀那个威胁！”
老人虽然已是迟暮之年，但话语中的肃杀意味却丝毫不减，说话间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投票表决吧，是否通过袁远洋同志的提案，同意的按绿灯，反对按红灯，弃权不按灯。”
大佬们纷纷按下自己面前的一个小盒子上的按钮，一时间红红绿绿的光芒明亮起来。
“七票同意，三票反对，两票弃权。那么，我宣布――
“对蜀都大学中发现的暂定代号为‘BOW一号’的巨型生物兵器动用战术导弹打击！立刻执行！”
诺大的会议室顿时陷入久久的沉默。
只剩下屏幕上清晰转接的画面中，那头浑身散发着幽幽浅蓝光芒的怪物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文科楼的废墟之上，周围不断有各种干尸影武者等变异丧尸流窜，甚至姿势猎奇的猎犬也出现不少。
魔神那看似伤势凄惨的身躯，此刻却在相对缓慢实则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不出一周，那被轰炸重创的身躯就能恢复到巅峰！
届时，人类拿什么抵抗这冠绝古今的巨大怪物？
……
又是一个夜晚到来。
林晓独自站在后院的池塘边，心情远不如天空中的明月那么美。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
白天那个面具人给他的压力很大。
对方的属性增长得太快，以至于林晓根本想不到追赶的办法。
林晓现在每天的时间有三分之二用在锻炼和战斗中，剩下的时间他还要看书学习。
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足五个小时，刚刚好保持在不使自己神经衰弱而已。
看上去面具人没有觉醒能力拿他没办法？可是林晓也同样无法阻拦面具人。
人家的筋力都快要比他多一倍出来，那可不是两个他能挡得住。
一杯一百度的开水和两杯五十度的热水能一样吗？
林晓抬起头看着满天隐隐约约的星斗，哪怕月色很明亮，他也能看得见那些若隐若现的小光点。
今晚的风光实在是很好，有一些微风，天气说得上晴朗却也有一些轻柔的云慢悠悠飘过天空。
林晓叹了一口气，走到假山上坐下来，听着潺潺的水声。
无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发呆罢了。
“我究竟……”
白天不是要与莫德雷德对练就是要出任务，或者被凌雨涵逼着看书学习。
还要没完没了地担心某个缩在蜀都大学里的未知隐患，担心有没有什么能力特殊的丧尸入侵……
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晓才觉得自己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只有万籁俱静的半夜，他才觉得自己做回了自己。
悠扬轻柔的小提琴声传入耳中。
很温柔，也很冷清，但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勾起人回忆的感觉。
林晓不懂音乐，他只能从别人的音乐里听出自己的心情。
他想念过去和平的日子了，虽然那时似乎也一样，整天像是忙得团团转，但其实好像什么也没做成功。
每天越到深夜越睡不着，翻来覆去发呆享受这点时间。
林晓，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迷失方向的人。
琴声慢慢地流淌在这寂静的无言午夜。
假山上已经没了林晓的身影。
他发现自己慢慢走在青石板铺的路上。石板下是新鲜的泥土和长得已经很茂盛的小草。两边是茂密的竹林，在黑暗和月色交织下有一种静谧的美。
“有钱人真是会享受。”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一点一点慢慢地数到底有多少块石板。
终于，不知不觉间他离那似乎将他拉进这片竹林的琴声已经很近了。
再看看脚下，哪是石板，身边哪有什么竹林。
眼前只有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那清冷寂寞的身影背对着林晓，歪着脑袋，肩上放着小提琴。
林晓自然是忘记掩饰脚步声的，因此这会儿凌雨涵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
少女的美丽脸颊从黑暗中迎着银白色的月光，一头长发慢慢地飘向身后，露出她一小部分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平心而论，凌雨涵的身材不能算特别火爆，但对于林晓来说却是刚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种女生，直到他遇到凌雨涵。
林晓想起昨晚在天台上和女猎手的对话。
事到如今他依旧看不清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喜欢她吗？自然是喜欢的。
这么久的相处下，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好像是为他的喜好完美设计出来的一样。
可是在林晓心中，“喜欢”和“爱”是两个概念。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知道自己对凌雨涵的感情，恐怕很大部分是人类对美好的欣赏与向往。
就像死宅们一个月换一个“老婆”但是真要他们选，大概一个都选不出来。
什么全都要那都是玩笑，能过一辈子的人不经过相当长时间的磨合能确定？
林晓不这么觉得。
“心情不好？”这时的少女已经不再是白天那样强势和冷淡，又变回林晓记忆中那个可萌可御的样子。
能认真地闭着眼拉小提琴，也可以背着手一步贴近上来撩汉。
“美丽”和“漂亮”以及“可爱”这三个林晓眼中不一样的概念，在她身上都能找到。
“也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林晓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个傻逼，一副重度抑郁症的样子，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现在就是作。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在烦心什么，可就是没有心情做别的，也不想睡觉。
“你的能力，二次觉醒了吗？”林晓看着眼前的少女直勾勾的眼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笨拙地找了个话题。
“嗯。”少女的声音很轻。
林晓觉得很奇怪。
他莫名其妙地非常相信凌雨涵，而对方也几乎没有瞒着他什么事情。
要知道，两人相识严格来说也才一周。
要说林晓这一周对谁透露的消息最多，那么毫无疑问就是凌雨涵。
虽然和当时见面沉不住气，竹筒倒豆子然后破罐子破摔也有一定关系。
“你……怎么做到的？不想说的话也可以――”
“概念，是概念的波动，比如心灵或者空间的波动，所以我能感觉到你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无助，阴暗……”
这她妈也可以……林晓总算是让自己有个机会想想别的。
实在是匪夷所思，第一次觉醒的能力就已经相当BUG，宏观上操纵振动，围观上操纵波动。
这已经将光、电磁波、声波和水波等东西玩出花来了。
现在更是上升到概念甚至可以说是法则的程度。
心灵的波动？空间波动？
这也算的？
林晓表示以上两种根本不存在“波动”这种概念好不好？那都是文学手段的修饰啊怎么可以当真？
“其实我也不知道，昨晚突然就觉醒了嘿嘿嘿……”女孩似乎是不好意思一样微微一笑。
林晓看着那红润的嘴唇，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到底……
就在他陷入回忆时，少女的身影已经擦肩而过。
当他反应过来转身刚喊出“等一……”连“下”都没说出时，却见少女正笑吟吟地背着手侧对着他。
“有事吗？”
她眉间好像藏着恶作剧一般可爱的促狭神色。
“那个……”林晓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他刚才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转身想要叫住凌雨涵。
月光宛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包裹着两人身处的庭院。漆黑的草丛里有虫鸣，挂着红灯笼的树上有鸟叫。
林晓搜肠刮肚也找不出要说什么，只觉得脚下坑坑洼洼的坚硬地板十分硌脚。
他们踩在月光上，地面都是白荧荧一片银亮。
“嗯？”
少女歪了歪脑袋，像是真的不明白。
“吸……”林晓蓦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我觉得你的琴声……很好听。”
要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他原本想说什么呢？
她心里想要听什么呢？
“你喜欢我吗？”
少女单刀直入，一句话陡然冲散林晓心中看似坚固的防御。
林晓呆在原地，他从没想过会被这么问到。
心脏好像瞬间停止跳动。
然后，轻柔的身躯贴近，一双手臂环在他腰间。
身前传来淡淡的清冷气味，有点像是茉莉花的香味。
“叮――”林晓的冷静大脑中一片空白。
少女朱唇轻启。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