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琤的生物钟在清晨5点叫醒了他。昨晚忙活卫祥的事情，都没注意到学校教工宿舍真是太小了。说是教工宿舍，其实也就是4人间的学生宿舍，单独租给新来的教职工。卫生间还是蹲式，连个马桶都没有。他得想想办法，让小虫子换个好点的环境住。
晓丛睡得很踏实，徐琤不忍叫醒他。收拾完毕后决定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于是给晓丛留了张字条。推门而出，不料住隔壁的卫祥也正好出门。
“徐校。”
“这么早？”
“早上有课。”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出了教工宿舍楼，徐琤叫住卫祥。
“你等等。”
“徐校还有什么事？”
“我主管教务处。”
“我知道。”
“你的事，我不想管，也没工夫管。至于Z大的名声什么，我更是没兴趣。所以，你要么闭口不言，要么找警察找媒体，无论怎样，总之别扯上王晓丛。否则，”徐琤指指楼上。
“我明白。多谢徐校，这份代课的工作我不能丢掉，所以，不会给王老师找麻烦的。”
“恩，你走吧。”
徐琤开车回家，途中打了一通电话给詹姆士·杨，“杨，给我查查T市体院研究生卫祥。横向对比Z大一年前在贴吧爆出了一则男生被猥亵的帖子。”“好的，徐少。”詹姆士·杨是他从英国带到国内的助理，英国管家服务专业毕业，和他一样是英籍华人，跟着他5年了。带他来中国，也是为了找与弟弟安吉有关的线索。去北京开会的那一周，他飞了趟香港，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却意外得到一条黑市的消息。“杨，柬埔寨、泰国、老挝这些东南亚国家，也查一查。”“好，徐少。”
晓丛醒来看到字条，知道徐琤已走。在校办工作了近三个月，越发觉得领导不好当，他们比普通教职工还忙上许多，有时忙得连饭都吃不上。Z大在外环，为方便家住市区的老师上下班避开高峰，上班时间为上午8：30至下午4:30。晓丛去食堂吃完早饭已快到上班时间，跟18肥皂1班辅导员耿可可约好10点学生下课后，一起去找学工部部长李志博。
晓丛到办公室的时候，高杉已经在了。
“晓丛，9点校长办公会，会议室准备好了么。”
“恩，昨天下班前就准备好了。”
“刚刚你没在，人力资源邢处来电话通知你十一过后，回原岗位文秘科上班。”
“所以，我试岗过关了？”
“是的。”
“太好了！谢谢高主任。”
“该谢的是费同主任。一会校长办公会你跟会，跟着费主任和你们文秘科卢主任学习一下。”
“没问题。”
可是，校长办公会一般持续一到二个小时，跟耿可可约好的10点去找李部长，这可怎么办？对了，去文秘科问问周云科长今天的办公会有几个议题，如果议题少，能一个小时内结束就没问题了。
“周老师，今天校长办公会议题多么？”
“不少呢，8个议题。”
“那得二个多小时了吧。”
“恩。怎么啦？听说人力资源通知你十一过后到我们文秘科上岗呀。”
“是的，费主任和高主任让我今天跟会学习一下。”
“也好，提前熟悉下会议流程。每周三开校长办公会，每周四开党委会，这是惯例。如果需要商议决定的事情多呢，一周开二次，也是有的。会前要向各申请参会部门收集议题，确定议题后，通知参会部门参会，还要提前打印好各部门上会材料，六位校领导一人一份，费主任和卢主任每次都跟会，所以一共需要打印八份材料，当然，像今天你或者我同时跟会的话，就要自己多准备出来。好啦，一会儿就开会了，会后再聊。”
“恩，谢谢周老师。以后在文秘科，还请您多指教。”
“行了，别文绉绉了，以后都是一个科室的同事，一家人。”
得知今天议题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结束，晓丛给耿可可发了条微信，说是十点可能去不了学工部，又把卫祥写的情况说明拍照转成PDF格式发给她，让她打印出来，到时候如果他真的到不了，就由她递交情况说明，申请撤销学生处分。
晓丛第一次跟会，进了会议室就开始紧张，包括徐琤在内的六位校领导、费主任、卢主任、周云和议题汇报人一共10人整好坐满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桌上没有其他空位，会议室除挂着液晶显示屏的那面墙，其余三面墙都贴墙放满了凳子。晓丛正准备坐在周云身后的凳子上，便看见徐琤用眼神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后。晓丛觉得众目睽睽下，这样实在不妥，还是坐在周云身后了。
第一项议题是机械学院申请建设材料成型实验室，申请资金2000万用于装修实验室、购买设备仪器材料等。机械学院的院长汇报用了20分钟，各位校领导询问实验室建设相关问题又花了10分钟，然后纪检书记杨树针对预算详细询问了进15分钟，45分钟过去，第一项议题还没决议下来。看看手机，就快10点，现在领导们议论的热火朝天，他也不好请假出会议室。一筹莫展之际，一条微信发到他手机上。是徐琤。
“怎么坐不住了？”
“约了辅导员10点去学工部。”
“这讨论一时半会完不了，我想办法让你出去，半小时内回来就行。”
“OK。”
议题讨论过程中，徐琤作为主管教育教学的副校长，最应该发表意见，却始终没发言。校长叶桦询问他的意见：“徐校，你怎么看？”徐琤道：“叶校，我校双一流建设必须硬件设施过硬，所以，实验室肯定是要建的，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对建设经费花多少，具体怎么花有争议。陈院长，”徐琤点了机械学院陈宽院长的名，“我看你汇报的材料里面，跟之前给我预览的相比，少了份设备的三方比价清单。没有对比，大家才会在价格和预算方面有异议。”陈院长赶紧翻材料，三方比价？好像没做三方比价啊。没等他想明白，徐琤道：“王晓丛，去我办公室在电脑桌面上找一找，我记得陈院长给我看过电子版，找到后打印一份拿到会议室来。”
“好的。”晓丛领命赶紧出了会议室，徐琤的微信紧随其后，“设备三方比价单我已经打印好了，就在办公桌上，学工部那边完事了直接去我办公室拿到会议室就好。”
晓丛一进学工部，正好看见耿可可将情况说明递给李部长。张蕊、李海等零一乐队的五人在一旁听从发落。李部长看完情况说明，第一句话果然是：“张蕊来了么？身体怎么样了？”看到情况说明成功让李部长将注意力转移到学生的病情上，晓丛松了口气。
张蕊回答：“李老师，我是张蕊，身体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
耿可可这时说：“李部长，您看，幸亏这四位同学将张蕊送往校医院，所以这处分是不是给他们撤销了？”
晓丛也补充道：“李部长，教3楼的高层确实存在安全隐患，灯坏了不说，厕所也还是老式的蹲坑。这马上就中秋了，要是再有其他学生出现什么差池，家长找上来可就不好了。”
李部长在学校公认的胆子小，没担当，最怕学生出事和学生家长找到学校理论，晓丛这么一说，他顾虑就多了。衡量一二后，决定把可能存在的黑锅甩给基建处，他觉得教学楼的安全隐患理应由基建处负责。于是对晓丛和耿可可说：“耿老师，王老师，我看教3楼确实是有安全隐患的。“又对学生们说：”请几位同学放心，稍后我们学工部就跟基建处反映，争取十一之后，消除教3楼的安全隐患。张蕊同学注意休息。至于处分，既然辅导员、班主任还有这位写情况说明的卫祥老师都能为大家证明，学校也不会冤枉你们。就撤销了吧。”
“谢谢李部长。”
“谢谢李老师。”
处分撤销，零一乐队自然可以参加校庆表演，作为辅导员，学生没事，耿可可也十分高兴，皆大欢喜。耿可可想感谢班主任王晓丛出力帮她的学生们撤销处分，于是邀请他参加本周六18肥皂1班的中秋班级聚会。晓丛做学生的时候，由于性格内向，既不主动参加又没有人邀请他参加，所以他几乎没参加过班级活动。现在耿可可和学生们邀请他，他很乐意，这感觉很好，像是成为了集体中的一员。
晓丛返回会议室时，第一项议题正好结束。徐琤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没人追究晓丛去拿比价单的事。只是进门的时候，他看见陈院长垂头丧气的出来，猜想机械学院申请建设实验室的事情可能被否了。校长办公会所有议题讨论结束时，已经将近一点。校领导们去吃饭，徐琤借口给打印机换碳粉，把晓丛留在他办公室。刚会议快结束时，他叫了外卖，这会儿正好送到他办公室，二人可以边吃边聊。
“处分的事情处理完了？”
“恩，很顺利。刚刚多谢你。不过后来，其他校领导没有看比价单，怎么议题就结束了呢？”
“你我还说什么谢字啊。别生分了啊。那个实验室啊，建是一定要建的，不过，机械学院找的公司做的报价确实有问题，他们原本就没进行三方比较，我了解到的情况是机械学院找的这家公司应该是主管资产和财务的张勤副校长推荐的。前期我审议题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想压下这个议题，等各方面成熟了再让机械学院上会。没想到，今天这个议题却出现在会上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这位主管资产和财务的张秦副校长强行让这个议题上会了。能上会的议题，原则上，在会前沟通时，六位校领导都基本同意；而你会前已经否决这个议题了，所以张副校长有私心？”
“聪明！”徐琤从来不吝啬对晓丛的夸奖，“2000万可不是小数目，我会查一下这家公司，材料成型实验室对Z大培养学生很重要，绝对不能在建设过程中因为任何人的利益，降低标准或者成为任何人牟利的方式。”
“哥，”晓丛眨眨眼，“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好帅？”
“哦？你今天才get到你徐哥的帅气么？”
“之前没有机会看你在工作中的样子，今天跟会，才发现，你真是才华与颜值齐飞，气质和身材并肩啊！帅极了！”
“小虫子你也很可爱~~~”徐琤又捏晓丛的脸，后者抗议，“女生才会可爱！我也想要变帅啊~~~”
“好了，不逗你了，小虫，周六中秋，来我家吧。我家人都在英国，这是第一次在国内过中秋。”他记得晓丛说过，亲人都去世了，就剩他一人，中秋这种团圆的节日，怕他会孤独。
“可是我已经答应耿可可参加18肥皂1班的中秋班级聚会了。”
“在哪里聚会，提前些出来，我去接你，你再陪陪我。你忍心丢我一个人过中秋么，小虫子，恩？”徐琤幽怨的看着他。
“好吧，那我提前出来。聚会是在学校后面小商业街上的星光灿烂KTV。晚上6点开始，你7点来接我。我呆一个小时应该就差不多了，再说我也不会唱歌，也就是跟着学生们热闹热闹。”
“OK”
晓丛心里明白，说是他陪徐琤过中秋，其实，是反过来才对。他的这位徐哥哥，即便家人全在英国，也不乏朋友陪伴。而自己，才是孤寂的那个人。以前，中秋月圆，习惯了一个人想念，一个人思念，一个人排遣；却又从心底渴望亲人朋友的陪伴。今年，这个惯例被打破，被徐琤打破，被18肥皂1班打破，是不是可以希冀，从今年中秋开始，以后每个中秋，都会有人与自己一起度过呢？
叮——，短信声响起，卫祥：“周六中秋有事么？要不要一起过？”
好吧，这个中秋好像变得麻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