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磨磨蹭蹭着不肯出门，偷偷瞟了眼端坐一旁的历琛，低声道，“幽草居那种地方不太适合女孩子去……”
历琛抬眸，难得应和点头，“的确。”
还未等我长舒口气就听到历琛轻飘飘的声音，“所以才叫你男装出行。”
“能不能不去？”我耷拉着脸做最后挣扎。
“能。若你忍心我被别人灌酒。”历琛低声微叹，缓缓将手覆在肩上，“为师可是有伤在身呐……”
抬头便对上他微弯的双眸，我不自然的咧嘴一笑，将早就想好的推辞生生咽下。
幽草居贵宾楼的奢华没有一点转弯抹角，牡丹花色的红毯从顶楼铺到大门外，刚下马车就看到如此吸人眼球的艳红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历琛倒是惬意，拉着我的手举步往里走去。
琉璃灯瓦与火光相应，屋内一片亮堂，贵宾楼共有四层，袖己在顶层设宴，刚进顶层一副紫檀木雕画便映入眼帘，独板而成，雕工精致，画的内容与我在二皇子的秋罗大殿中看到的那副紫苑清风如出一辙，我正想凑近细看，历琛双手报肩打趣道，“徒儿可得小心了，袖老板最宝贝的就是这幅画，若是不小心磨了边边角角，袖老板可是要跟你拼命的。”
我的手生生僵住，扭头向大堂方向看去。
今日袖己披了一件深红色的宽袖大衣，大朵的莲花图案红底金边，从双肩处一直蔓延到袖口，远远看去，甚是晃眼。
最高雅的花种，被他以最张扬的方式呈现。
“如今能留下的也只有这幅画了。”袖己倚在长椅上瘪嘴道。
历琛垂眸浅笑，没做回应。
虽说是大摆筵席，但历琛向来不喜欢有外人在，若不是袖己执意要留下三五个小倌陪坐，这六尺圆桌就只有我们三人围着。
袖己仰了仰下巴示意小倌斟酒，随即举杯笑得开怀，“时间过得真快，记得上次见面是去年的中秋节。”
“可不是，一转眼袖老板的幽草居已经扩建了一半。”历琛瞥了一眼面前的白玉三角酒杯，而后缓缓推到我面前，一脸坦然，“在下有伤在身，唯有徒儿代劳了。”
袖己微怔，随即朗声一笑，肆意的眼神看得我莫名其妙，他爽快地一饮而尽将酒杯倒扣在桌上，对历琛道，“你这个当师父的真是有心了。”
“哪里哪里。”历琛一脸谦虚，将灼灼目光对着我，以及我面前的酒杯。
我硬着头皮将那杯酒一口闷下，立刻被呛出了眼泪，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部。我整张脸扭曲得难看，盯着那空空的酒杯惊愕不已。
刚才喝之前我有闻过，几乎没什么酒味，没料到后劲那么强，只是一小杯，整个脑袋都开始沉重起来。
抬头去看袖己，他面色正常，眼中闪现着莫名的兴奋。
“我们的酒是一样的？”我皱眉。
袖己大大咧咧地点头，“都一个瓶子里倒出的，能不一样嘛。”
“那你的酒量还真好。”我闷闷答道，思维也开始混沌起来。
恍惚间小倌将我面前的酒杯满上，我迟钝抬头，指着酒杯神色苦恼，“还来？”
袖己笑得俏皮，对我眨了眨眼，“你是代你师父喝的，自然三杯抵一杯。”
“大家都是熟人，用不着这么讲究的！”我随即向历琛投去求救的目光，谁知他视若无睹，优哉游哉地夹菜吃饭。
“其实我们也没有很熟啦！就是偶尔有生意来往而已。”袖己挥手催促了一番，紧盯我的酒杯不放。
“如此烈酒，为师当真受不住。”历琛单手撑着下巴，对我鼓励一笑。
我深吸口气，举杯的手有些颤抖，那火辣辣的感觉还回荡在喉咙里，想想就觉得难受。
仰头又是一杯，大概是刚才辣得太猛了，这杯喝下去竟没太多感觉，只是整个脑子就像被灌了酒一般，昏昏沉沉，连出气都是酒味四溢。
历琛搂过我的肩稍稍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清冽的声音好听至极，浑浑噩噩的脑袋里全是他笑的模样。
他举杯递到我唇边，温声细语，“乖，还有一杯。”
我老老实实地低头轻抿一口，然后抬头看他，傻乎乎地睁大双眼像是在等待奖励。
历琛在我耳边呵气，那温热的触感让我不觉往里一缩，脑袋靠在他肩上，染得他亦是一身酒气。
“可要为师帮你喝完剩下的？”历琛柔声而出，暖暖的神色直达我心底。大概真的是醉了，我豪迈地摆手说不用，就着他的手将那杯酒喝得一点儿都不剩。
三杯烈酒，亦是我酒量的极限了。历琛将我按在怀里，眼前的事物恍恍惚惚，脑袋异常沉重，我歪着头去看他，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有长长的睫毛，思维越来越混沌，能感触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不知历琛何时抱着我起身，周围有人说话，脑袋转了老半天才听出是袖己的声音。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但我觉得，你要的不止这些。”
历琛放缓脚步，说话时起伏的胸膛紧贴着我的侧脸，“我要的是全部。”
脑袋涨得有些疼，脚步也踉跄起来，心里还在咒骂着这该死的酒，下一刻便双脚离地被人抱起，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历琛的脖子上，他低头看我，满是温柔，“头疼不疼？”
我吃力地点头，然后听到他轻声一笑，“那我们回去吧。”
我越过历琛的肩头看向那桌满满的饭菜，不禁惋惜，那么好的菜，我还没吃上一口呢……
已经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客栈的了，我愣愣地望着床顶，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房间，酒的后劲太强，麻木了我所有的神经，好不容易撑起半边身子，突然肩上被人一推，又回到了最初躺着的姿势。
历琛双手撑在我两侧，脸正对在我上方。我咯咯地笑，眼里全是他清新俊逸的面容，手不自觉地轻抚他的脸颊。
“历琛，你真好看！”
此话一出，就知道自己醉得不轻。
历琛不说话，掌心覆上我的手背，而后将我的手缓缓拉下至他的唇边，他神色微亮，我深陷其中。
历琛脱了鞋，慢条斯理地解开上衣，目光偶尔会撇向我，神采奕奕。
“你要干什么？”我下意识地捂紧被子，颤声问道。
历琛总算停了下来，斜睨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
人一醉，脑子也变得简单起来。眨巴着眼，缓缓点头。
“那****除了帮我解毒，还有没有顺便做了什么？”
我瞪大双眼，即使醉得一塌糊涂也不敢忘记那晚发生的事，我摇了摇头，口齿不清但气势还在。
“你这话说得不对，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历琛挑眉一笑，神色闪烁。
“做了什么？”
我的脸颊发烫，呃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不是我记不清，而是说不出口。我翻身背对着他，索性将头一同埋进被子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就再没听见有何动静，不觉稍稍安心下来，又紧了紧被子，迷迷糊糊地正要睡过去。
突然身上一凉，被子被人猛然掀开，我惊慌失措地想要挽回就被历琛捉住了双手，举过头顶。
“既然徒儿不说，那为师只能将那晚的事重复一遍了。”
我顿时大惊，终于觉悟事情的严重性，哭丧着脸，极力解释。
“那晚的事是个意外，我不会怪你的！”
历琛淡淡地噢了一声，然后单手解开裤带，我就像砧板上的鱼死命挣扎，但笨拙的动作和微弱的力气根本就不能低过他分毫。
“为何不怪我？”历琛神色沉然，异常深邃。
我想了好久，连打好几个喷嚏依然没个结果，历琛微微皱眉，一把扯回被子盖在我身上，耐着性子道，“若换做是别人呢？”
这个问题简单，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灵力尽失可不是小事，丢了清白更加不可能啊！”
历琛笑了，灿若星辰。我忍不住用手去戳他的脸，也跟着他笑起来。
他与我额头相抵，眼中竟夹杂着眷恋，让我受宠若惊。
鬼使神差，我恍然抬头在他唇上轻啄一口，甜甜傻笑，心满意足。
“既然如此，那为师便从了徒儿吧。”
何时睡过去的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历琛真的很持久……
睁眼已是天亮，但还是很累，动动手指头都觉得累。历琛的手横在我胸前，我小心翼翼地挪开，历琛的睫毛稍稍动了下，依旧没醒来。
我扭头去看去，隽秀的面容近在迟迟，我翻身相对，指尖隔着微薄的空气细细描绘他的轮廓。
嘴不自觉的上扬，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历琛缓缓睁眼，笑意渐深。
明亮的日光从窗缝里射进，温暖一室。也许是太过美好，总觉得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