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小塔仍是狼狈模样。几根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衣服也因为之前的逃跑而变得皱巴巴的。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关月的手背上。
关月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塔手腕上的牙印。
“很明显的牙印，是不是？”
“关月小姐，你能告诉我，你最想欺骗的是怎样的人吗？”小塔的手重重按下，关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刀疤还挺疼的。
“想要，欺骗谁？”
关月下意识地想起刚才的事。平日里见了水川，她总是很顺从的，但是在水川和别人对抗时，她没有帮任何的忙，她对水川，算是欺骗吧。至于那些猎人，比如郑克，将她这种人关在这里为己所用，她不曾违逆，却也不曾完全低首。
“关月小姐对待这些想要欺骗的人，会愤怒，会甩脸色，还是。。笑脸相迎呢？”
记忆在关月的脑海里翻滚。
“关月，这孩子是顺便给带回来的，先放你这里。你最近不是力量弱了不少吗，想要的话，用这孩子吧。”
“那就谢谢您了。”她真的把这孩子放在了餐桌上，但是却始终没有真的下手。她笑着答应水川，又笑着拒绝她的提议。
“这孩子吗？捉她的母亲时给捎带回来的。为了捉她母亲，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小西，你见过的，竟去给她的母亲捎话。贝加以为小西是私生女，把这当成谈资，我才知道了这些。好在她去时那家没人，我也及时地把她给拦了回来。”郑克絮絮叨叨地说着，关月心不在焉地听着。
“关月，你有好好在听吗？”
关月回之以笑容。
是的，对待他们，似乎总是笑着的。你们想看什么样的笑，就做给你们看。
“我，是笑着对他们的。”
“这便是这个外挂发挥功用的真正途径。当我面对母亲，竭力地想隐瞒很多时，外挂的功用发挥到极致，不是把我变成人类，而是将我变成母亲最想欺骗的人的模样。对待想要欺骗的人，人们是会有好脸色的。”
小塔缓缓地低下头去。
“母亲最想欺骗的人，是我的父亲。”
“因为父亲而变成吸血鬼的母亲，惶惶不安地以为他会肆意杀人。她害怕自己稍有不慎，会给自己招来血光之灾。”
所以母亲即使痛恨父亲，也不会表现得愤怒不堪。
只是对欺骗的人露出的笑，总给人以一种火山即将爆发的前兆。外挂发挥到了极致时，却也最危险。小塔的母亲被那些猎人刺激到时，在小塔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下一口。
在她最应该恨的人面前，她笑脸相迎，小心翼翼，而在她本该最爱的孩子的手腕上，她留下深深的牙印。
“关月小姐，你让我去想母亲给我带来的伤害，可我已经不愿去想。”小塔抽出手，正欲放下，关月抓住了她的手。
关月苦笑道：“我的外挂和你的都可欺骗世人。但是小塔，我的外挂发挥到极致时，会让人误以为我是他们最亲近的人，他们总会手软。所以，我每次都可以赢。”
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人总会对自己亲近的人心软，但总有人，是例外。
在场的人都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张承转头，见梨央有些走神，问：“组长，你是想追究郑克的责任吗？总部不能与这里撕破脸皮。至于她的母亲，梨央，我会试着让总部和这里沟通。”
“我不是在想这些。”梨央回过神，掩饰般地整理了下头发，“我只是有些难过。张承，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走吧，也让小姑娘好好静一静。”
“哦，好。”
梨央到来风那里问他的伤势，来风说没事，等会儿大家一起走。苏怀把视线从来风身上移开，他转头，正好对上注视着他的小西。
小西匆匆地转身而去。
夜晚。宾馆。
“不必担心水川，她没有怪你。只是小嘉，你的小姨与协会之间的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插手。”
母亲比以前严肃一些。周嘉点点头，算是答应。水森并未多加斥责，因为从一开始，她让儿子去找梨央他们时，她在心里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那些猎人有什么关系的。
周嘉去了尾房。小塔明天就走，这是她在这里呆的最后一晚。外挂显然已到了失效时间，周嘉眼里的小塔恢复了透白的肤色。
“不开心的话，抱着这个睡也可以。小姑娘都喜欢这么做。”
周嘉取出自己一直放在箱子里的玩偶，那是一匹白狼。小塔接过它，突然笑了起来。她抬起头，脸上是未干的泪痕：“我记得我以前心情不好，会去咬玩偶。你看，我怎么不去咬铁门，怎么不去咬墙壁，只会欺负弱小的，和那些不能拿自己怎样的。。”
周嘉默默地揽过她的肩膀。怀中的人一下一下地抽泣，周嘉耐心地听着。门外，悄悄站在那里的水森微微笑着。
“水川，我以后要真有什么不测，我儿子也会这么对我的，你一天都在瞎操心什么。”
“姐姐这么认为的话，我也不便多话。”
次日。外挂售后服务组。
“也就是说，我只是睡了一晚上，你们就把事情解决了？”纪泽活力满满地说话。在他的周围，尽是趴倒睡觉的组员。
“反对。解决事情和你睡觉没有直接关系，不要把这两个并列起来。”江与之睡眼惺忪看他。
纪泽连忙道：“我可以理解你们的。今早你们集体旷工，我不是又坚强地一个人在组里呆了一早上吗？”
“说起这个的话，组长也睡得太久了吧。这都下午三点了，还不来上班。”张承道。
苏怀一脸“只有我懂”的表情：“女孩子要睡美容觉的，昨晚熬夜，对梨央来说已经是毁容性打击。”
“与之，你为什么带上组长，却不带上我？光是听这打击，我都觉得我们愧对组长了。”
张承：“组长让我不要吵醒你，她拿着晾衣杆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我都被震到了。”
几个人正这么聊着，梨央出现在门外。
这也没有什么，重点是，和她一起进来的是青司。青司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不放心地看了她好几次后才放她进来。
梨央一进来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