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他们被围堵的地方到达梦州有七日之久,流莺和纳溪沿途追着那帮叛贼的痕迹,却被引到了一处山谷中,四周不见人烟。
纳溪去溪水的上游看了眼,回来是满脸焦急,“是我们大意了。”
眼下那帮人的身份不明,但可以肯定不是蝴蝶兰身边的暗影。那么主谋到底是谁,所图为何,又为什么要绑走素卿,这伙人与凉州城外的细作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种种谜团压在心里,搅的二人心神不定。
但唯一可定肯定的,就是叛贼逃窜的方向是往梦州,两人搜寻未果,也只能将全部希望压在那里。
自从青州之战后,幻蝶的士气被削减了不少,短期内也没见有大动作,又或者是在筹谋别的事情也未可知。
城内一片祥和,在行宫深处的花园里,传来清脆地孩童嬉笑声。蝴蝶兰仔细跟在世子身后,唯恐他一不小心磕到碰到,自己也要跟着疼半天。
旁边跟着的婢子也小心翼翼的护着两人,眼睛一刻不离。但小孩子玩心大,一会儿便跑到假山上去了,她拦都拦不住。
蝴蝶兰正要发作,便听见旁边插进来一句高喊,“世子,快下来——”
世子瞧见人,立刻老实地从假山上溜下来,窝进蝴蝶兰怀里,似乎甚是畏惧男子。她无奈地拍拍世子的背脊,道,“怎么越发没礼貌了。”
世子这才极不情愿地喊了声,“父亲。”
百里子书应了声,冰冷地眼神移到蝴蝶兰身上时,骤然融化。
“谈的怎么样?”
“顺利,对方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嗯,”蝴蝶兰好不容易有了笑意,但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心里又“咯噔”一声,“出什么事了?”
百里子书瞧了眼四周的人,未答。
蝴蝶兰招手让侍女带世子去别处玩闹,两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地,才听他道,“凉州那位公主不见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安插在凉州附近的细作来报,说今日瞧见凉州内出来的马车往梦州的方向行驶,但途中却被贼人所截。那群贼人伪装成暗影,到处抢掠年轻的姑娘。”
“暗影?!”
蝴蝶兰大惊,“是何人所为,竟然敢将这样的脏水泼到梦州头上。”
百里子书沉默了会儿,道,“不管对方是谁,来意都不善。尤其是眼下同狼族交涉的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岔子。我已经派人去追踪它们的痕迹,应该不久便会有消息。”
“凉州那边呢,自从青州之战以后,城里竟毫无变动。”
也多亏她际犹坐得住,不过撑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身子,也招摇不了几天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与狼族达成共识,既然公主不见,际犹又无暇顾及南方边境,自然是他们突破的关键时候。
一切,都要看狼族那帮莽夫到底靠不靠谱了。
百里子书自然要想的比她多些,不放心地劝,“我们在往生石做的手脚,女帝不可能不知晓,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是不肯吃这个哑巴亏的。所以,凉州不动其实便是最大的变动,城主务必要事事小心。”
蝴蝶兰答应着,随他一同返回庭院去看世子。
02.
且说素卿被关在马厩里第二日,娇嫩的皮肤便被草垛里的虫子咬了个遍,浑身疼的难受。再加上她久久没有进食饮水,伤口也开始发脓,到了半夜里,竟然开始发热。
栖止也只有这个时间来看她,似乎是这个凡人身上有什么独特的东西能够吸引自己。一会儿不见便想的厉害,他时不时会思索,若是将这么纤细的脖颈衔在嘴里会是什么景象。
但看她弱小的一只锁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竟然有种怜悯之意泛上心头。
可看的久了,栖止发现这女子似乎抖得越发不寻常,于是用手背试探了下额头的温度,被滚烫吓的一惊,连声高喊,“太医!快!”
素卿是被凉意惊醒的,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米色的帐篷顶,还以为是回到了墨棐身边。
但意识瞬间便恢复,她猛地坐起身来,剧烈的动作牵扯身上的伤口撕心裂肺,导致她又重重地跌回去。
旁边的女子立刻过来看她的伤势,确定无碍之后,才长舒了口气,“姑娘切莫乱动,你身子娇弱,有没有一丝灵力,能撑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素卿见她面善,想要张嘴问,但喉咙一阵烧灼感,竟然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那女子赶紧将纸和炭笔递过来,示意她写。但素卿落笔之后,她又尴尬地蹭了下鼻尖,道,“姑娘,我不识字,更何况您写的也不是狼族的字,我就更不懂了。”
素卿焦急地向她比划,但是对方一头雾水,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僵持中,栖止掀开帘子走进来,女子立刻乖乖地起身行礼,听见他问,“身上的伤严重吗?”
“回将军,这位姑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身子弱,需要好生休养。”
栖止没应声,挥手让她出去。然后大步走到素卿面前,依旧是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素卿对他戒备的很,尤其是她一介柔弱的凡人,对这些神明来说,想要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但栖止看了她一会儿,竟然主动坐远了些,指指她面前的杯盏,道,“你的喉咙是被人毒哑的,估计还要有段时间恢复,若是实在疼得厉害,便喝口水缓缓。”
素卿没动作,满眼警惕。
他见过这么多狼族女子,性子里的倔强倒与外形配的起来,但同样的作风放在眼前这个,连骨头都软的一捏便碎的女子身上,总觉得像小孩子闹脾气,十分有趣。
于是他好脾气地过去倒了杯水,当着素卿的面喝下去,坦然道,“我不会害你,放心吧。”
素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提笔在纸上写,但又想到方才那女子的话,便泄气地停了笔。栖止看着她表情无声的变化,觉得有趣极了,向她伸手,“给本将军看看。”
卷边褶皱的纸上凌乱的写了行字,幸亏他之前学过,不然还真要被难住了,“为何要帮你?可是本将军也没有要害你的理由啊。”
素卿指指门口,示意他将纸拿过来,又提笔写——
那为何不将我与那些女子关在一起。
“你的问题好多,”栖止在练兵场上待了一日,直觉困乏,“外头那些女子都是被抓进来做粗活的。闲时,还要陪将士们戏耍,你愿去?”
素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的话劈在了原地,惊慌地缩进角落里,连写字的手都忍不住发颤,好歹是哆哆嗦嗦地递过去了。
但栖止瞥了眼她写的字,脸色立刻冷下来,“你婚配了?”
素卿赶紧点头,那样子是在恳求他放过自己。
栖止微微颔首,烦躁地将她手中的纸笔夺过扔去一边,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知缘由。但素卿能明显感受到他扬起来的怒火,仔细盯住他,生怕对方趁自己一不留神做些什么坏事。
栖止深吸口气,缓和了态度,道,“你且睡吧,在我的营帐里,没人敢欺负你。”
说罢,便掀了帘子出去,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