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蝶国存在，整个凉州从未像现在一样，内忧外患。
要想解决现在的形势，就必须要找到突破口。而眼下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便是将公主交出去，任凭处置。
这样，际犹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来对付外头的敌人。
只是这样的抉择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今日下了早朝，际犹便跟着晏君卿一起去看望际离。她也是个倔脾气，怎么劝都不肯用送来的东西，冻的缩成一团，脸色发白。
晏君卿正要上前去帮她盖上被子，却被际犹挡下，“都先出去吧，等本君喊你们时再进来。”
他应了声，带着人出去。
际离已经被冻的精神恍惚，所以，连际犹帮她盖上毯子的动作都察觉不到。
“就算是记忆没有了，你这个倔脾气，也丝毫没有改变。”
际犹轻笑一声，顺手整理四周丢弃的杂物，“小的时候，你不喜欢宫里的繁文缛节，总觉得会被束缚，所以本宫就顺了你的心，叫你送去了青州。”
际离慢慢回过神，但眼神似乎还有些迷离。
“那里是参相大人的故乡，风景独好，你也很是喜欢，只是本宫却不那么乐意，你的小丫头去了，竟然一年才回来一次。”
她叹了口气，“本宫只管拿你当小孩子看，却忘记总归是有长大的那一天。”
际犹从袖口里掏出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际离这会儿还迷糊着，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看见她拿出锦囊，反射性的要去抢。
可惜身体已经足够虚弱，动弹不得，狼狈的跌在她脚边。
际犹伸手将她扶起来，说道，“想不起来了没事，可有些东西总是刻在骨子里的。蝶国女子出嫁后，要脸戴面纱。而百花节时喜欢吃茶饼也是你的习惯，就算是丢了记忆，这些你也没忘。”
际离听见她的话，脑袋像被炸开一样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拼命的涌上来，但她又一点痕迹也抓不着。
如此反复，备受折磨。
“你若是想要反驳，不如先问问自己。狼族从来没有茶饼这样东西，你又为何会知道？又为何爱之入骨？”
际犹讲紧能塞到她手里，“有些东西是生下来就刻到骨子里的，不是你想抛弃便能抛弃的掉。”
末了，她意味深长道，“你背上羽翼的痕迹还在，狼族殿下为何没有揭穿你，你还不清楚吗？”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晏君卿在外头候着，瞧见她来，立马迎上去，“君上给她了？”
“嗯。”
际犹疲倦地揉了揉额角，“也不知道能否起点作用。暂且不说际离谁用了什么法子去的狼族，但亭瞳的目的却十分了然。”
晏君卿点头，“正是知道了这一点，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利用公主。”
“嗯。”
际犹这趟出来没有带侍卫，两三个人走在街上也并不显眼，况且她戴着面纱，瞧不见容貌，便更没有人搭理了。
自从她将际离押进地牢之后，外头闹事的百姓好歹安分了一些，剩下的，也不过是各洲城主趁此机会煽动的百姓罢了。
际犹上了城墙，居高临下，竟然看到有些还抱着被褥在地上坐着，大有豁出一切跟她耗着的苗头。
晏君卿不愿让她看见这些，站了没一会儿，便以风大为由，想要送她回去。
可际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反倒清醒的问，“若是一位君主死于自己百姓手下，那她是幸还是不幸？”
晏君卿没领会到她的话背后的意思，只感受到了一股扑天卷地的悲凉，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回答。
际犹兀自笑笑，“算了，本君便不再为难参相大人。”
话题一转，“聊聊外头的事儿罢。”
这几只狼族猖獗，似乎是吃定了他们分不出精力来对付外贼，便疯狂的派军入侵边境。
短短几日，南方青州众部落，已经有大半被降伏。
际犹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她抬手整理，漫不经心的问，“肯定少不了自愿归顺的罢？”
晏君卿默认。
这次公主的事情已经让他们丧失了大半的民心，不战而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就连往生石也留不住他们了，毕竟眼下情势，百姓也觉得蝶国大限将至。
可晏君卿知道，在严峻的形势，眼前这人都有办法将它彻底扭转。
从城墙回去后，际犹便下令南部各州出兵备战，若是发现有不战而降的情况，各城主便立刻处决。
有长侍大人和柳媚儿坐镇边关，际犹便可有充足的精力对付城内这群不知好歹的臣子。
有把柄的，便一律不留情面地处决，她甚至下令，如果能够状告他人罪行并且情况何氏者，便能免去自己的惩罚。
一时间，状子不断上呈。
心吟推开门的一瞬间，便彻底呆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瞧了眼身边的晏君卿，问，“这么多，何时能看完？！”
“慢慢看。”
心吟不敢置信，“等我们看完，他们估计也将证据处理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去哪儿找定罪的东西？”
晏君卿指了指手里的册子，道，“无妨。君上说了，连在外头欠了一盏茶钱的都算死罪。”
心吟，“……”
“这不成胡乱定罪了吗？”
晏君卿将一大摞册子搬到她桌上，面无表情，“有罪无罪，中庭大人还不清楚？”
心吟立刻明白过来，不再多言。
02.
边关那头战事吃紧，长侍大人也无暇顾及宫中事务，只是收到了心吟的密信之后，便越发小心，加强了营帐的戒备。
果不其然，晚上巡逻的抓回来几个行色可疑的人，直接摁在地上。
“将军，这几个明显不是我军将士，女子身材魁梧，倒像是狼族。”
长侍大人凑过去瞧了眼，果然被心吟说准了。
蝴蝶兰已死，定然不会是她与狼族勾结，那眼下城中大乱，狼族又趁此机会犯我边关，定有其他人在背后操纵。
怪不得，君上只肯让自己和柳将军率军前来，看来她老人家心里已经有了数。
于是下令，叫人拖出去处决了。
此时城内也不安生。
自从状子递上去之后，心怀鬼胎的人便没日没夜去处理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却万万没想到，连自己在外头赊一盏茶钱，都能被定罪。
一时间哀声四起，却无人敢挑衅际犹的威严。
若想将反叛之声完全压住，定是不现实的。
际犹也清楚这一点，只要留下来的忠臣拥有足够的话语权，那她就已经赢了。
心吟兴奋的跑进来，正巧碰上际犹在梳妆，惊的一旁的侍女手抖，不小心将际犹的胭脂化浓了些，惶恐的求饶。
际犹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责骂道，“好端端一个中庭大人，怎么做事越发没有规矩。”
心吟只怪自己太过高兴，听见她的话，收敛了许多。
际犹示意地上的侍女起来，“行了，不过是胭脂化浓了些，并不碍事，出去罢。”
那侍女谢过恩，将门带上。
际犹对着镜子将胭脂抹点，顺便问，“说说，何事叫你如此开心？”
心吟眼里瞬间充满了光彩，道。
“回君上，城里的百姓已经安抚好，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还有今日守城的将士，从外城林子里抓到几个细作，已经交到参相大人那儿去了，说不定能问出作战图的下落。”
际犹指尖被胭脂染红，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看，她正想着要不要唤人再进来给指甲染一些颜色。
所以一时没跟上她的话，沉默了会儿，才张口，“这是好事儿。”
心吟正燃着熊熊烈火的心，一下被浇个透凉，“君上您，都不惊讶的吗？”
“惊讶什么？”这样的结果，在她下令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
但是看着心吟委屈巴巴的表情，还是决定卖她个面子，配合的说，“边关的情况如何？”
心吟就等着她问这个呢，再次兴奋起来，“长侍大人捉拿了不少狼族派来的细作。确实是朝中公主派所为，他们暗中与狼族勾结，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
“就连公主在宫中身边的那些细作，也是他们安排的。”
提到际离，心吟忍不住叹了口气，“公主那时神志不清醒，也是被利用了。记得您去看她时曾经不小心透露过作战图的事情，便一五一十都给他们说了。”
际犹点头，“我当这群贼子是怎么知道本君会带作战图去，原是为此。”
话题到这里，心吟多嘴问了句，“公主的情况还未好转吗？”
“能不能想起来全靠她的造化了，但眼下，好歹是能保住命。”
心吟点头称是。
“哦对了，既然流莺他们没走，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要让他们出城了，毕竟那凡间的姑娘还欠着我点东西。”
心吟不解，“君上不是说不用她了吗？”
际犹笑得隐晦，“不过是本君抽不出精力来对付她罢了，如今看来怕是上天不让她走，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为本君出力。也算是她报答我的恩情。”
心吟没出声，却为她暗自捏了把汗。
03.
晚些时候，参相大人来报，说是细作们都招了。
际犹脸上这才露出些笑意，连忙问，“在谁手里？”
“狼族殿下，亭瞳。”
际犹眼里的光瞬间暗下来，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扬翻——
“下令，本君要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