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虞城风云之三个离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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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念生一念死

无论过去一年的工作如何忙乱糟心,生活多么平淡乏味,来年面对也只是同样的场景和相似的状况,但是过了年还没上班前的这些日子人是慵懒的。

作为一名老师,李明得到的是将近一个月的寒假,因此她懒散到了极致,每天睡到半晌午才起,十点多的早饭悠闲地吃完后,钟表已经指向11点了。午饭直接推迟到下午三四点,晚饭只是吃点水果,心血来潮了才会熬点清粥,炒个小菜。今年她在婆婆家遭遇了有生第一次的滑铁卢,自觉也没脸跟父母倾诉,只好窝在家里默默疗伤。偏偏假期还长,每天翻来覆去就那两三种情绪,久了也是生厌。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是和家人难得的欢笑时刻。他们却选择了逃离,疏远了亲人,更不好意思打扰闺蜜们的美好时光。这个年,李明过的极其尴尬,清冷至极。

或许每个人都有过这样暗淡的时光,不能向最亲的人倾诉,更无法跟朋友诉说,只得独自煎熬着度过。幸好王超大部分时间在家,虞城这样的小城,总是过了十五才有些过完年的气息,所以王超只要单位没事,就早早回来了,不然李明更觉落魄,是的,现在她的心境已不是最初的落寞了,而是凄凉落魄的。但王超一天到晚只顾上网,盯着那些几乎纹丝不动的股市动不动就几个小时,她不明白王超的痴迷从何而来。晚上睡觉前的最后一眼,早上醒来的第一眼,他都留给了手机。偶尔李明也会瞄两眼,但她完全不懂,看不出所以然。即使如此,她还是注意到了王超的频繁交易,频繁到头天买进,第二天就卖出的程度,稍微手机一震动,他就赶紧拿出手机看一下。吃饭时就不必说了,马桶上也常久坐。

有一次,李明看他再厕所老半天不出来,就说:王超,你再这样下去会得痔疮的。他才尴尬地从马桶上起身。虽然李明几次提醒他,毫无疑问王超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了,就像一个吸毒成瘾的人一般,整个人处在极度的燥热和亢奋中,在说了几次没有改善后,李明也就放弃了。反正也没钱,随便他折腾去吧,她心想。

这天,晓佳给晓庆语音:在家干嘛呢?晓庆回复:刚从张斌的大舅家走亲戚回来。晓佳直接说:明天上午十一点,老地方。晓庆回复:收到。第二天,两人见面了,晓庆问:你想吃什么?晓佳想了一下说:要不去吃烩面吧,好久没吃烩面了。晓庆点头:说的也是。虽然身处烩面之乡,平时倒不怎么吃。去哪儿吃?晓佳认真地说:都说徐福祥的烩面好吃,但我总觉得味道不对口,汤汁也清淡。不如还去吃老徐烩面,面筋道不说,汤也醇呢。说完,两人打车直奔新烩面馆去。

一进门,热气缭绕,人声鼎沸。这是虞城颇有名气的一家面馆,旁边几步路远的地方也有一家老徐烩面,不过是旧老徐,晓佳她们去的是新老徐。虽然名字相近,却不是一家店,对吃面的人来说更是天地之别,据说二者的汤汁配料是极其相似的,但是去旧老徐的一般是上了年纪的人,那里面有他们那一代人的味觉记忆。而新老徐的汤汁经过精心调配捕获了剩下一部分人的味蕾,如果细究汤汁到底有何不同,估计两家的厨师也未必说得清,但是味蕾却是最敏感公正的裁判,它不仅仅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异,甚至可以唤醒一种记忆,一份情感。即便人不在了,如果味道始终如一,那么曾经兵荒马乱的情思也会在平淡的时光里闪烁,让人在心里忍不住地偏执起来,更在在百无聊赖时忍不住地默默叹息。

这样的汤汁,好像你路上偶遇的普通人,一眼看去,平淡无奇的外貌,过的也都是单调重复的日子……但是如果你不小心撞上一个,再不经意间探入其内心,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味觉喜好,每一种口味下都掩盖着一颗丰盈多彩的心灵,即便是理念相似,对生活的态度却又是千差万别的感悟和惊奇!食物只是记忆的起点,情感却是记忆的终点,魂牵梦绕的味道下是一份牵牵念念的偏执,纵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也可以在细嚼慢咽的时光里淡淡回味!

两人到了面馆,各点一份,坐了下来,晓佳笑着问:过年走亲戚什么感觉啊?晓庆苦着脸说:有点累,但是第一年,又不能逃避。不熟的人嘛,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得装作认真听的样子。晓佳笑了:忍一忍就好了嘛,慢慢就习惯了。晓庆还是苦着脸:关键是,每一个人都会不管不顾地扯着你催生孩子,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你说不着急吧,他们就会扔过来一大堆有的没的话来教育你;你说在准备吧,他们竟然还有各种奇葩的秘方送给你,床笫之事,被人说三道四,总是觉得尴尬。

晓佳叹气:都一样呗。所以我们今年就说不走亲戚,雷振东要复习,全部推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些人,平时也没怎么亲近,怎么一过年就想方设法让人不痛快呢?晓庆依然叹气:还有,不管谁说了什么,不管说的有没有科学依据,婆婆都会当成真的,回家后就开始对我各种限制。你知道么?现在我们家都不让吃辣椒了,说吃辣椒火气大,不利于要小孩,每天晚上让我喝一碗腥的要死的鱼汤。刚开始我觉得也挺好,可是天天喝,真的是喝下去啊。晓佳撇嘴:得了吧,要是我天天有鱼汤喝,都高兴死了,你还抱怨?晓庆可怜兮兮地说:你知道么?鱼汤淡的很,几乎不放盐,料酒也不放的。里面就两片姜,一根葱叶,花椒也没有。晓佳笑了:不管怎样?都是幸福的鱼汤嘛。

晓庆叹气:可是我们现在不适合要小孩。张斌大前天去北京了,也不知道到底啥情况?晓佳问:没电话联系么?晓庆说:那个人好像出差了,不在,说是过几天才回来。张斌要在那等他。我跟他说,人家可能是躲他呢,可是他偏不信,非要等,我怎么劝都不听。晓佳安慰她:过两天要上班时他自然就回来了。晓庆一脸郁闷:你知道么?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呢。难道他要在北京住一个星期么?北京的房租你又不是不知道,死贵死贵的。小旅馆他是不住的,住的宾馆肯定是一晚上好几百的。这一个星期得多少钱啊?我都快愁死了。年底发的那点钱,我们已经花光了。晓佳劝她:好的旅馆应该干净些,他只是干净惯了。晓庆的语气还是充满了哀怨:有钱的时候你随便怎样都行,没钱了就不要那么多讲究好吧?!晓佳听到这话,也无语了。

这顿饭里,浸透了晓庆的哀怨,面依然是平常的那碗面,但是回味起来却多了一丝貌似加了太多中药的苦涩。吃到最后,晓佳从碗底捞出来一根草药,她完全辨识不出来这是什么,笑着问晓庆:你说这是什么?说着还咬了一下,有点苦,又吐了出来了:好苦啊,干嘛放这个?坑死我了。晓庆笑了:这样汤汁才好啊。晓佳也笑:生活也是如此么?晓庆脸色转暗:我希望如此啊。只是谁知道呢?可能最后得到的只是苦,而不是醇厚。晓佳宽慰她:还没到最后呢。你怎么知道不香甜呢?晓庆笑容几乎到了凄凉的地步:到现在这个境地,还有什么香甜可言?不仅现在如此,后面几年应该也不会好过吧。没办法,走着看吧。晓佳无限心疼的眼神看着她:走着看吧,说不定就峰回路转呢。说完两个人结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