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鬼王的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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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三世伤情篇:

意外发生在第二日。

当第一抹曙光透过窗户纸照亮房间的时候,上官容情悠悠转醒,待思维清晰,转头朝床内望去,原本喜悦的表情在看到一床空寂后,转为意外,眼睛眨了两下,猛然回头,动作迅速地起身穿衣,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恐慌感。

拉开门冲出,顾不上伙计们的异样眼光,上官容情四下寻找,果真看不到叶紫的身影,心中的恐慌感加深,伸手拉住一个伙计,焦急地问道:“紫儿呢?看到紫儿了没有?”

伙计似乎有些被吓到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少爷如此情绪激动呢,“大少爷,你——”不过还没灯他说完,上官容情已经放开他,目光落向医馆门口,叶紫一手荷叶包饭一手豆腐脑站在那里。

“紫儿!”惊惶恐惧的心在看到叶紫的那一刻终于平复了下来,上官容情望着她,此时此刻更深刻的明白,他太高估以前自己的那一份爱的心态了,对紫儿他是永远无法放开的。

走进内堂,将豆腐脑跟荷叶包房放在桌上,叶紫才正视尾随自己进入,两眼一直钉在自己身上的上官容情,道:“以为我不告而别?”

上官容情望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与以往不同的心绪,“你回吗?”

上官容情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于他的紫儿,他一直都无法确定,一直认为叶紫的陪伴与相随是出于报恩,就算因为激情难耐而献出贞节,于他的紫儿也只是一种报恩方式。他的紫儿与众不同,什么都不在乎,连自己的生命亦是如此,更何况只是身子?所以他害怕,在完全拥有了她之后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慌在看不到她人的时候完全的爆发开来,伴随着的是窜入他身体四肢百骸的凉意。

垂眸,片刻后再抬眼,“不会。”见到上官容情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叶紫突然也觉得自己的心情跟着轻松很多。

上官容情不知道,叶紫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同样的,她心中充塞了心慌,作业那一场出于本能的意外让她骇然惊醒,瞬间恍悟了自己的心意——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已经眷恋上那一双总是温柔看向她的眸子。所以当她感受到他的唇也是那么温暖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得到更多,想要他全部的温暖。最后,她得到了,身与心得双重满足,之后,便是满腔满腔的惊慌以及自责懊悔,自责自己作业的冲动,懊悔自己愧对已逝的亲人——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与仇人之子如此亲密?

于是她想离开,离开得远远地,可是当她真的准备离开的时候脚步又停滞了,她的内心有两股势力在拉扯着……最后她选择了留下。

就算最后他恨她,就算她最后会心痛而死,她也要为家人报仇!

她的爹娘,她的姐姐与小弟,与她一起长大、代替她而死的小玉儿……她怎能忘?怎能忘!

***

上官家的大少爷要成亲了!大喜日子就订在下个月初八!

虽然说阳城百姓都知道,然而当上官家传出这个消息的时候,阳城的百姓还是巢湖热情的跑去医馆祝贺并且送上一大堆贺礼,鸡鸭鱼肉全部上场,那些都是老百姓最真挚的心意。医馆已经不再是医馆,伙计们光是忙着将那些“贺礼”妥善放置好久累得够呛,至于当事人的上官容情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整天都得挂着一张笑脸,重复千百遍的道谢词,也不觉得累。

大喜之日的前十天,上官容情前往邻城给一位病人看诊,叶紫自然同行保护着他。就在他们离开阳城四天后,上官家再次爆出一件大事来——上官老爷突然身染重病,病因不明。

上官家赶紧派人去邻城通知上官容情,当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上官容情接到消息立即快马加鞭地赶回阳城。只可惜,上官老爷的病情发作的突然,来势又急又猛,不等上官容情赶回来,就在当夜撒手人寰。

大红洋溢的喜气被悲恸的白色氛围替代,当上官容情踏入上官家大门的时候,心沉到了最低点,重重地被一颗无形的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心口的钝痛随着心跳破发开来,那痛感揪心的疼,上官容情就觉得他好想弯身蹲下揪紧胸口,或者找个地上长声悲嚎!

叶紫跟随在一旁,无视入目一片白色,两眼只落在上官容情的脸上。在外人面前她向来是没有表情的,那双眸子亦是冰冷无波的,对于上官家,她其实不是很受喜欢,如果不是上官容情一开始就告诉过众人,她的性子本就是如此,大家肯定无法接受这样的冰山女子成为他们的少夫人。

然而此刻,大家终于看到了他们那未来的冰山少夫人眼里流露出一丝丝一样的情绪,那情绪叶紫本人可能并不知道,但是上官家的人看清楚了——那一丝丝的异样的情绪很难让人看懂,但是他们可以感受到那其中含有心疼的意味。

这让众人意外,因上官老爷突然去世而带来的心头沉重感倒也减轻了些许。原来他们的少夫人不是没有情绪感知的。

上官老爷躺在灵堂,棺材还未上盖,驻足在棺材便,福守望者面如沉睡的父亲,强忍许久的痛楚终于化作眼泪落下——

“父亲——”一声悲泣,跪跌在地上,上官容情的心情是说不出来的痛闷,身为医者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来得及救治,他枉为医者枉为人子!

叶紫没有进入灵堂,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静静地望着上官容情,藏在修中的手紧攫成拳,指关节已经泛白。

***

丧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上官容情不若往日春风拂面,消沉的叫上官家上至上官夫人,下至扫地仆役都忍不住摇头叹息,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上官夫人最后决定叫来准儿媳好好谈一谈。

“紫儿,呃,我这样叫你可以吧?”上官夫人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下,老实说她还真的没什么经验面对面冷气质冷全身都楞的人呢,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准儿媳。

垂眸,端坐在椅子上,点点头,不语。

瞄了她一眼,上官夫人端起茶喝了口,顺便想想怎么开口,“那个,紫儿呀,容情他……”一想到她那个大儿子,上官夫人强撑的精神不由得有些委顿下来,本来就憔悴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无奈,“容情他这些日子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紫儿你多劝他一些呀,我知道你的性子冷,也不爱说话,如此这般实在是为难了你,可是,老爷他已经走了,而且这些也不是容情的错,要怪只能怪世事无常……”这些道理连她这个丧父的妇道人家都懂,她那大儿子怎么就看不透呢?

抬眸看了上官夫人一眼,又垂下,“我会的。”轻轻地做出承诺,然后起身离开。

上官夫人毫不介意她的无礼,毕竟她这个准儿媳本来就是冷冷淡淡的人,因此对于叶紫说完就走的举止毫不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明日她能否看到儿子振作起来。

一路朝书房走去,那是上官家老爷的书房,在那间书房里留下了太多太多上官荣琴与上官老爷暴露本性的回忆。这些日子以来,上官容情就将自己关在那书房中,吃睡也都在里面,也难怪上官家众人满心担忧,上官夫人满面愁绪了。知子莫若母,上官夫人知道大儿子已经陷入思想的死角中难以走出来,一个劲的认定是他的错,如果他不去琳城给人看诊,如果他速度快一点……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站在书房的窗户边,透过微启的窗户,叶紫望着书房内,抱着上官老爷经常依靠的靠垫沉浸在梦乡中。那张疲惫憔悴又瘦削的脸上隐见笑意。其实这些日子一来,叶紫就是这么地陪伴在上官容情的身边的,静静地默默地陪伴着,一个书房内一个书房外,谁也没看谁一眼,却也是彼此心安,彼此明白对方就在身边。

在梦中梦到了那个人了吗?叶紫直到今天还是无法开口叫“那个人”为爹,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她心中的怨气恨意依然存在。

轻轻地推开书房门,悄然在埃塔边坐下,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伸到半途中又猛然收回,望着那只收回来的手,闭上眼深呼吸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最终将手紧握成拳,藏到身后。

“那些不是你的错,何苦这般的自苦?”低声你难处这句话来,起身转而离去,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张不起眼的画像上,蓦然定住。

那是一幅挂在书柜与书柜之间的一幅画,画着一个人背着双手站在峭崖边,远望由远而近滚滚奔来的江水。落款是上官彻。而叶紫之所以定住,两眼紧盯着那幅画是因为那画上的人虽然侧着脸,看不清全貌,可再叶紫眼中却是那么熟悉!熟悉到十三年来不曾忘怀过——正是她的父亲紫温阳!

叶紫不懂,为什么她父亲的画像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曾经上官家与紫家交情非浅,可是经过十三年前那一件事后两家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不是?那么她的父亲的画像怎么会挂在上官策的私人书房中?

上官策是亲自监斩她父亲的人,为何会将父亲的画像挂在书房里?看那幅画的落款,还是上官策亲笔作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引发出的一个接一个的谜团让叶紫一时思绪纷乱,再也无法在这间书房中待下去,转身快步离去——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因此也句没有注意到矮榻上,上官容情早已经醒来。

见叶紫离去,上官容情起身走到那幅画前,回想刚才在紫儿脸上看到震惊以及说不出来的复杂表情,不由得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这幅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可是父亲最珍爱的作品之一,作于七年前,父亲曾说过那画上之人是父亲的故友……唔,看起来很普通的一幅画,紫儿怎么会看到脸上震惊失色?目光有转向那画中之人,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难道……莫非……双眼猛然大睁,紫儿认识画中人?

***

上官夫人没想到上官容情会这么快就来见她,有些意外的同时亦感叹着那个准儿媳的能耐。

“娘,”刚走进花厅,上官容情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爹书房中的那副画像上得人,娘,你可知道是谁?”

上官夫人一愣,不解他来她这里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上官夫人也没多想,说道:“当然,那是你爹画的,画上的那人是你的紫温阳叔叔,怎么,你记不得了?”

稍作回忆了下,上官容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爱笑的脸来。老实说,他对那个他曾经称呼为“叔叔”的人没多少印象,当年他爹在京城做官,他并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了阳城,顶多一年也就去京城一两趟,自然与同样在京城的那个“紫温阳叔叔”见面也少。

后来他之所以对“紫温阳”这三个字印象深刻,还是归功于十三年前的那件震惊全国的案子。

点点头,“可是爹为什么要画画那幅画,要知道……”

不等他说完,上官夫人挥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容情,你的温阳叔叔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

“冤枉?”更意外了,“可那是爹判的案子呀!”

“所以,你爹才会画下那幅画……”顿了顿,上官夫人抬起不知道何时已经湿润的双眼看向他,“你爹冤枉了你的温阳叔叔,即便你爹也是受害者。”

上官容情突然觉得大脑有些混乱,“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受害者?他爹怎么也成了受害者?

上官夫人叹了口气,思绪飘向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紫温阳被高通敌叛国,在证据确凿之下,就算上官策有心为紫温阳寻得一条生路也被生硬地掐断。上官策不相信他的好友会是通敌叛国之人,却无法辩驳那些摆在他面前的证据证人以及证词。最后,那件案子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定罪,皇帝在朝堂上的暴怒更是加速了紫温阳的死亡,一道斩立决,灭九族的旨意在紫温阳入狱的第四日下达,一切快得上官策来不及做出相应对策。

“温阳,我不相信你回做出那种事来。”前往天牢宣读圣旨,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的探监,上官策如此说道。

紫温阳依然一脸轻快地笑着,“还不快宣读圣旨?”下巴朝他手中得明黄色的圣旨点了点,淡不可闻地提醒他,在他的身后还有“闲杂人等”呢。

待宣读完圣旨后,上官策端着一盘韭菜进入牢房,与紫温阳盘腿坐在干草堆上,便斟酒便说道:“就没话要对我说吗?”

结果他递来的酒杯,一仰而尽,紫温阳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道:“上官兄,你别胡乱想着了,那些证据都是真的,我,紫温阳的确通敌叛国了。”说完,哈哈大笑,那笑仿佛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很好笑似的,淡淡的嘲讽之意透着笑声倾洒而出。

只可惜当时心烦意乱的上官策没有注意到——

“温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午时一到,他可知道他就要被斩首了呀!

接过酒壶给自己斟满酒,再一次一口饮尽,“这是我罪有应得,你还是别再说了吧。来来来,这可是你我最后一次喝酒了,无论如何都要尽兴而归呀!”

“温阳……”手中硬是被塞进一杯酒,看着好友一如既往的豪爽,上官策无奈地吞回所有欲出口的话,对他对饮了起来。

是呀,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用?皇帝已经下达旨意,斩立决,灭九族,罪名已定,他还能如何?

随着一声长叹,酒杯杯杯见底,饮下的是美酒,心却苦涩得堪比黄连。

“……这是你爹一生中最耿耿于怀的事,你爹坚信你的纹样菽粟不是通敌叛国的人,于是你爹用了六年寻找真相。”拭去眼角的泪水,上官夫人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来,“你爹做到了,而你的温阳叔叔的确是被冤枉的。”

心中开始有些明白了,思绪也跟着通透,“所以爹才会在七年前辞官回来?”

点点头,“因为就算你爹找出真相也没办法为你温阳叔叔洗清冤屈,所以你爹觉得对你温阳叔叔有愧,同时也对官场失去了信心,也就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那娘知道是谁陷害纹样叔叔的吗?”似有意若无意地瞥了眼花厅外,上官容情有意问道。

叹了口气,“容情,能让你爹没法动没法碰得人,全天下没有几个。”身为刑律司长官,虽然只是从一品,可是能动的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只要触犯律法,刑律司都能打入大牢,唯有一个人是动不了的。

上官容情愣住,过了许久才喃喃道:“娘,你说那个人不会事‘那个人’吧?”千万不要!最好不要!

很可惜,他的祈祷没背上天听到,上官夫人点点头,一脸严肃,“没错,正是你想到的那个人。”

昏倒!上官容情突然真的很想昏倒,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因为外面有人想听。“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官夫人再次叹了口气,“有时候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不能以好坏善恶的标准去判断,至于那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做,你爹曾经说过当一个人的责任重过个人需求时,那个人为了肩负的责任作出的一切都是以损害自身利益为第一步的,所以我们无权责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容情,你温阳叔叔是受害者,你爹他也是,而那个人又何尝的不是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