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儿随着一众人来到大门处时,只见门外停着摄政王府的檀木马车,尽显华贵。
慕婉儿离得近,是以她过来恰能站在靠前的位置。在她之前的是周予夫和周子御及一些朝中大臣。
众人入眼处,驾车的翟耀和与坐在他身侧的秋灵已跳下马车,恭敬候在一旁。
忽而,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手从里掀开,接着那张如妖邪转世一般的面容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一袭暗红色长袍拖曳,墨发松散系着,慵懒而矜贵。
即便见过许多次,众人面对这样的君凰仍会止不住被他所惑。只是介于他骇人的威慑力无人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多是偷偷的看着。
看着眼前如神祗一般的男子,慕婉儿只觉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一般,面颊滚烫,又羞又怯。
旁人只知周花语痴恋摄政王,却不知在摄政王首次战捷归来时,她在楼阁上看到坐在战马上一身戎装俊美如斯的男人,早已将他深埋在心底。
若非凡入摄政王府的女子都活不过第二天,她早便让爹爹做主,便是不能为正妃,为侧妃或为妾她都甘愿。
摄政王嗜血食人残暴冷戾,她不是不知晓。不可否认,她对他是惊惧的,却又忍不住会去痴迷。
从前摄政王府不留女子便罢,如今倾城公主能在摄政王府活下来又得摄政王另眼相待,凭着她的样貌才华和出身,自觉不会比一个流落乡野九年之久的落魄公主差。
倾城公主能做到,她为何不能?
之前顾月卿入宫参加宫宴时,慕婉儿和谢轻盈正随她们的母亲去万福寺求佛并未在君都,是以未能参加宫宴,也便未见着顾月卿。
君凰站在马车上,淡淡扫一眼众人,四下即刻静若寒蝉,是以待君凰微微弯着腰一手撑着车帘一手伸出,轻唤的声音众人皆听得清晰。
“卿卿。”
这温柔又带着几分宠溺的语调,除却知情的周子御及翟耀秋灵,其余人的心皆狠狠一颤。
谁能告诉他们,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手段狠辣嗜血残暴的摄政王么?早前仅是听闻摄政王待王妃不同,如今看来,何止是不同,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倾城公主,闺名顾月卿。卿卿,如此亲昵的称谓,不是宠到极致,依照摄政王那般诡黠的脾性断不会就此唤出。
而后,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便放进君凰的手心,红色的衣角,如墨的长发,未着半分朱钗,仅是用一条红色发带绾起少许。
随着她步出马车,骤然间,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便落入众人眼中。
倾城公主,倾世之容,清冷淡雅,悠远出尘。
这样的男女站在一处,周遭所有都黯淡了色彩。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慕婉儿瞳孔微缩,倾城公主……竟是长得如此一副模样!居然站在摄政王身侧也毫不逊色!
她一直以为传闻是夸大其词,倾城公主再如何容颜绝世也最多是好看些,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如仙人一般的面容!
还有她这一身气度,当真是流落乡野多年的落魄公主能有的?
慕婉儿一颗心跌入谷底。
可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她思慕多年的人要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倾城公主截去?
慕婉儿敛下眼睫掩盖住眼底快速闪过的杀意。容貌再如何绝世,也否决不了她不过是个落魄公主的事实,毫无倚仗又是这般纤细的身姿,多的是法子可对付!
平常时候倾城公主待在摄政王府接近不得,今日在这京博侯府中人多眼杂,她还能寻不到机会出手?
“参见摄政王、参见摄政王妃!”众人跪地齐齐高呼。
君凰淡淡抬眸,“起。”
道谢声此起彼伏,君凰当先跳下马车朝顾月卿伸出手,勾唇浅笑,赤眸含着温柔,“卿卿,下来。”
态度与适才面对四下众人简直是两个极端,莫说旁人,就是周子御都隐隐有些嫉妒顾月卿。
不过周子御知道顾月卿内里并非外表看起来的这般娴雅无害,万毒谷谷主,多少人单是听到她的名号便惊惧害怕,她狠辣起来怕是与景渊不相上下。
一个就这般狠,这夫妻二人联起手来……单是想想,周子御就不由打个哆嗦,默默在心里给他们的对手点根蜡,心中又无比庆幸,还好他与他们不是敌人,不然定是被虐得连渣都不剩。
在周子御心思百转间,顾月卿已将手放在君凰手中,借着他的手轻轻跃下马车。
旁人未瞧出不同,倒是周予夫多看了顾月卿两眼。从前不觉得,那日见过月无痕后,再来看这位倾城公主,无论是身姿还是衣着都极是相似,还有适才她跃下马车的模样,纵是不太明显,但他是习武之人,知晓寻常柔弱女子断不会有如此轻盈的身姿。
但她身上并无半分内力的痕迹,也无月无痕那般冷戾杀伐之气,莫不是他感觉错了?
周予夫这一番怀疑,君凰和顾月卿都不知晓,便是知晓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莫要说他们与京博侯府不是敌人,便是为敌,周予夫也威胁不得他们。
君凰牵着顾月卿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两人举步上前,以周予夫为首的一众人退开一条道。
“王爷和王妃能够亲临,是对微臣的恩典,王爷王妃先请。”
君凰本欲如往常一般不搭理随心所欲行事,却觉察到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柔软的手反过来捏了捏他的指尖,垂头看过去,恰见她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盯着她这张绝美的脸,他又有些心思摇曳,暗暗将心中的冲动压下,广袖下,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她的手指。
破天荒的朝周予夫颔首,“姑父客气。”
四个字,便是周予夫也被吓了一吓。
再看其他人皆是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模样,周子御嘴角一抽,景渊这副样子,讲真,比他那似笑非笑中又带着几分冷戾的模样更吓人。
不过景渊这样倒是比以往讨喜许多,只是他这怪异的脾性维持太久,以致许多人都忘了,十年前的他并非是这番模样。
倒是这位倾城公主对景渊的影响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缓缓心神,周予夫惊疑的看君凰一眼后,躬身,“王爷请。”
方走两步,顾月卿的脚步便一顿,君凰便也随着她停下,“怎么?”
顾月卿不着痕迹的扫向近旁的人群,恰是这一眼让慕婉儿不由生出一股惊恐感,连手心都多了一抹冷汗。
心中却莫名,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有那样骇人的眼神?定是她感觉错了。再抬头看时,便见对方不再看向这边。
顾月卿收回视线,“无事,走吧。”
实则适才她是觉察到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抬眸看去,恰见一女子惊慌垂首。不由思量着,她并不认识君都这些贵女们,那女子又是因何故对她心生怨毒?
不是顾月卿不够聪慧,是她压根没想到会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惦记着君凰,毕竟他的恶名摆在那里。这些贵女们便是要惦记,也该藏着掖着,不该这般愚蠢的不知遮掩,君凰当众斩杀人的事可没少做。
君凰点头,却狐疑的往顾月卿方才看着的位置扫去,唇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微收,赤眸冰冷,尤是骇人。
心中没鬼的都被他这副眼神一吓,更况心中本就有鬼的慕婉儿。交握于小腹前的双手紧握,指甲嵌进肉中而不自知。
心中有惊惧,也有因着他看过来而生出的羞怯。
待那两道人影走远,慕婉儿方抬头看过去,更加坚定她的要入摄政王府的决心。
倾城公主,她就不信一整天摄政王都守着她!
待近旁的人几乎都进去后,慕婉儿便招手让她的丫鬟上前,低声在她耳边吩咐,听到她的吩咐,丫鬟面上血色尽失。
“小……小姐,这……这样做若是被查出,怕是……怕是……”
“怕什么?不是让你找替罪羊么?再说,我这么做可不是当真要害谁,不过是给自己寻一个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