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赵曾城微一拧眉,继续道:“陛下本就忌惮我赵家兵权,菁菁若想为太子妃必是十分艰难,照着皇后的意思,是先让菁菁为侧妃,待到太子荣登大宝之日,便册立为后。”
赵菁菁闻言一喜,“父亲,皇后当真如此说?”
李氏也是一脸喜色,唯有赵邵霖深深皱着眉,“父亲的意思是?”
“皇后允诺,太子未继任皇位前不册立太子妃,太子的东宫也仅有菁菁一个女主子。”赵曾城道。
李氏不由问:“老爷的意思是,待菁菁嫁过去,不是太子妃,身份却与太子妃没什么差别?”
赵曾城扫她一眼,“嗯。”心里却暗骂蠢货,还以为讨了多大的便宜。此番允诺得这般好,太子妃之位若当真空着,皇后又岂会不去打旁人的主意?
这启宣可不只有他们一家有女儿!
“菁菁,你是为父的女儿,为父自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若愿意嫁,为父定会让皇后备一个体面的婚礼。若不愿嫁,纵是违抗圣旨,为父也绝不逼你。”赵曾城一副慈父模样,很是情真意切。
赵菁菁心中大为动容,违抗圣旨可是大罪,父亲却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眼眶又一次红了,“父亲,谢谢您,女儿愿意嫁。”
她要的是皇后之位,既然皇后姑母已允诺她会是未来的皇后,太子妃与太子侧妃又有何差别?
赵菁菁很明白她眼下的处境。她废了一条腿,若不抓住这次机会,莫要说太子妃,怕是她与林天南都再无可能。
想着,心中对倾城的愤恨又深了几分。
若不是倾城,她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这笔账她早晚会讨回来!她就不信倾城能一直得君临那位嗜血摄政王的偏宠!待倾城下堂再无侍卫守着,届时她再派人去取她的命定然轻而易举!
见赵菁菁直接答应,赵邵霖眉头皱得更深,刚想继续说什么便被赵曾城打断,“你既无意见,那此事便如此说定。都先下去吧,霖儿留下,为父有话单独与你说。”
李氏和赵菁菁离开,殿中便只剩赵曾城和赵邵霖两人。
“父亲,您当知皇后这般不过是推脱之词,待妹妹嫁过去,得到赵家的支持,空出的太子妃之位便是她拉拢其他朝中重臣的筹码。”
“此事为父又如何不知?”赵曾城冷嗤一声:“皇后不愧是为父的亲妹妹,很是有我们赵家人自身利益至上的作风。”
“父亲既知,又如何还要应允?”
“霖儿,你自来聪明,便是为父不明说,你定也能明白。陛下忌惮赵家兵权,恐我们赵家全力支持太子夺权,这才迟迟不提让菁菁为太子妃一事。若我赵家硬要为女儿讨得一个太子妃之位,不知到何时陛下才能松口,为父等得太久,不想再等下去了。”
“皇后有算计,陛下有算计,难道为父便没有?皇后想用一个太子侧妃之位得我赵家的支持,又想空出太子妃的位置去笼络旁人。陛下想让赵家与太子和皇后离心,却疲于没有法子,既如此,为父何不将这法子直接送到他面前去?”
“堂堂大将军嫡长女为太子侧妃,为父必会成为满朝文武的笑话,这样一来,为父便会将这笔账算在皇后和太子身上,这正是陛下乐意看到的。你妹妹若为太子侧妃,陛下不止不会反对,还会万分支持。”
“是太子妃还是太子侧妃于我们并不打紧,只要保证皇长孙从菁菁肚子里出来即可。”
赵邵霖眼底有少许迟疑,而后敛下眼睫道:“儿子明白。”
牺牲妹妹一人便能夺下天启皇权,很合算。更况不止父亲不想再等,他也等不得了。
倾城明确说过会来夺回属于她的东西,若她当真得到君凰的支持,届时君临出兵天启,他怕是更难寻到机会从林家手里夺得大权。
“父亲近来着人去查倾城,可有查出什么不妥来?”
“并无,许是你太过杞人忧天,不止我们的人查不出半分不妥,其他人查探出的结果也与我们大同小异,倾城再如何能耐也不可能做到瞒下天下人。”
“总归还是莫要大意的好,儿子总觉得倾城很是不简单。儿子护送她一月,竟是半分也未察觉到不寻常来,还以为她当真是安安分分的去和亲,谁承想一到君临,她好似就变了个人一般。”
贪慕虚荣?肤浅无知?
也是他蠢,竟被她三言两语便哄骗住。
早该在她答应和亲之时提出要北荒七城为封地他便该想到,这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得来的。
北荒七城纵是再荒凉,到底是天启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
还有大婚那日在摄政王府外,摄政王迟迟不迎她下轿。若是旁的女子,那般境况下怕是早便伤心害怕,她却仍如此冷静。
独自下轿便罢,竟还让君凰上前迎她进门拜完堂。
这样的女子心性绝非寻常,断断小觑不得。
更况倾城瞧着不像蠢笨之人,却不遮不掩的告知他她的意图,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有恃无恐。
“妹妹此般也是因倾城才被废一条腿,一个流落农家九年的女子行事如何会如此之狠?”
闻言,赵曾城陷入沉思,半晌后方道:“不若为父去将那收养她的农家夫妇抓来细致盘问?”
“万万不可!而今天下间查探倾城过往的又何止我们一家?那对夫妇定是有着各方势力监视,我们若将人抓来,恐会惹得各方瞩目,于我们行事多有不便。”
“若早知这孤女如此麻烦,当初她回天启后,为父便不会如此放任不管!”
顾月卿归来时,赵曾城觉得她没有任何威胁,又想看着她给林青乾添堵,这才没有什么动作。
原以为她嫁到君临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没承想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得君临那个年轻残暴的摄政王特别相待,转而成了他们的威胁。
“果然长得一张好脸,便是君凰那样嗜血残暴之人都被她的美色所惑。”
赵曾城的话让赵邵霖面色有些难看。
不可否认,倾城公主实不负她“倾城”之名,容颜倾国倾城。莫要说她本身有着不似寻常女子的聪慧,即便她是个蠢人,凭着她那张脸也能惑住不少人。
他也是其中之一,当初甚至还想过不顾这场求和的和亲,意图将她带离这是非之地。
“说来为父一直有一事不解,当年事发时倾城才六岁之龄,又被误困御书房的密室险些丢掉性命,究竟是如何知晓顾荆夫妇的死与我们有关的?”
说着便眸色一厉,“难道是……柳如风?”
赵邵霖听他所言,沉思一瞬,“父亲是说,倾城公主能知晓先皇先皇后之死与您有关,是柳太傅告知她的?可当年之事若柳太傅知情,依照他那时在朝中的地位及他一贯的作风,断然不会什么也不做才是。”
“这也正是为父想不通之处。”柳如风其人,说好听的是刚正不阿,说不好听的就是死心眼。
“看来为父是得去探一探柳如风的底了,若他当真知道些什么,怕是会给为父招来不少麻烦。”
“父亲所言不假,柳太傅如今虽不在朝中,却还受着不少人的尊崇。不过此事父亲可暂不必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妹妹嫁进东宫。”
赵曾城赞赏的看向他,而后大笑:“不愧是我儿,这等魄力何愁大事不成?”
赵邵霖却笑不出来。若非不得已,他断不会用妹妹的幸福来换取利益,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
“为父晚些时候便入宫去寻皇后商定此事,你近来便安心养伤,待你妹妹与太子的婚事妥当,再另做谋划。”
赵邵霖应声。
恰是此时,侍卫来报:“启禀大将军、少将军,左津将军求见。”
“左津,他来做何?”
“回少将军,据门房来报,左将军应是来探望您。”
赵邵霖一顿,方道:“先将人请去本将的院子,着人备茶点候着。”
待吩咐完,起身拱手,“父亲,左津既来,儿子当亲自去招待,先行告退。”
“嗯,去吧,左津是个人才。”
没多说,赵邵霖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将左津拉来他们的阵营。只是赵邵霖与左津相交多年,深知左津的脾性。
想要拉拢,难。
更有甚者,若左津知晓当年先皇先皇后的死与他们赵家脱不开干系,怕还会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