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她武功很高,却没想到,她不过站在那里动动白绫,眨眼间便已解决十来个侍卫。能跟在凌王身边保护的可不是寻常侍卫。
打起来后,楚桀凌开始还怒骂警告几句,后来便只忙着闪躲,生怕刀剑无眼不小心被伤。
在他东躲西藏时,他身边的侍卫已渐渐倒下,最后只剩他一人站着,衣衫头发凌乱,却没受什么伤。
到底有些身手在,虽则算不上高手,躲躲闪闪还是难不倒他,是以在解决完所有人后初柳端着汤药过去,很轻易便被他躲开了。
叶瑜见此微微拧眉,而后抬手,白绫再次飞出,直接将他缠住。楚桀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初柳便已端起剩下的汤药擒着他的下巴灌下去。
“咳咳咳……叶瑜,你竟如此对本王!好,算本王从前瞎了眼!你给本王等着,这笔账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口气还未将话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面色一样苍白无血色。
关键是,全身骨头都疼得厉害。
“叶……叶瑜,给本王解药……给本王解药……”
“主子,属下看他们这模样不太对,这个毒服下后该不会如此痛苦才是。”初柳疑惑道。
“这只能说明,此毒与你知晓的许有所差异。”
有所差异?分明与她在古籍中看到的那些记载差不多,连表面症状都与她所说无差,怎会……莫非此毒是有人在原来的基础上改造而来?
若真是如此,除却万毒谷那些人,还有谁对毒有如此造诣?
叶琼知道叶瑜办事自来有分寸,是以就算看到她就这样给楚桀凌一个亲王下毒也并未制止。再则,他本身也不是那种在别人欺到头上还能忍下的性子。
只是年岁上去,他做事便内敛许多,反倒是叶瑜比较张扬。
*
叶瑜举步朝楚桀凌走去,居高临下道:“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得先回答本少主一个问题。”
“你问……无论什么问题本王都……都会回答,只要……只要你能给本王……解药。”
叶瑜把玩着手里装解药的药瓶,“这毒你是从何处得来?”
楚桀凌苍白的脸僵了一瞬,“自然……自然是着人去……去医馆买的……”
“医馆?莫要说医馆,便是专制毒药的场所也未必能寻到这样的毒。适才你似乎是让本少主的父亲在十息内作出选择来着,那本少主便也学学你,不过本少主没有那么多耐性,三息内,若不说,解药便立刻化成灰烬。”
“别怪本少主没提醒你,本少主的内力不弱,这样一个瓷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捏碎。”
“一……”
“二……”
楚桀凌看着她手指一点点收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最后的救命药就这样没了,在她再开口前一咬牙抢先:“等等等!本王说!”
“说。”
“本王……本王不知那是何人。”
“你耍本少主?”说着就要碎了解药。
“不不不!不是!那人……那人来寻本王时,着的……着的一身斗篷,武功……武功不弱,本王未能……未能看清她的样貌,不过……本王能确定那是个女人。”
“本王……说的都是真的!她说你身边有懂……懂毒之人,唯有……唯有此毒能逼得……叶家主就范。”
叶瑜盯着他,见他不像说假话,黛眉微蹙,“看来,这解药是暂不能给你了。”
“你骗本王!”
“不过若就让你这么死了,本少主也会有不少麻烦。”叶瑜无视他眼里的愤怒,再看看手里的解药,问近旁的初柳,“若只给他服一半解药,可能保住性命?”
楚桀凌险些一口血吐出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毒属下也只在古籍上见过,从未见过任何有关其解药的记载,暂不能确认。不若主子试试?待他服下一半解药,属下给他把把脉便能知。”
“可以一试。”
楚桀凌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叶……瑜,你休要……胡来!”
“哦?这么说,你是连那半枚解药都不想服了?既然如此,本少主也不勉强,留下一整枚更有利本少主追查。”就要将药瓶收好。
楚桀凌:“……本王服!”有一半的机会总比没有好!
“凌王不必勉强。”
“……本王不勉强!”
叶瑜见他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神情,淡淡挑眉,将解药倒出掰开一半,屈指一弹便入了他口中。
待他吞下,初柳便上去给他把脉,楚桀凌纵是再怒也不敢不让她把脉,更况他也没有气力去反抗。
“主子,可行。”
还不待楚桀凌高兴,初柳又道:“不过自此他心脉及骨骼受损,虽能保住性命,却是要常年要汤药将养着,不得受寒受风,不得提重物不得练武,连走路都需尽量少……总归就是身子非常弱,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就是等死的命,不过这是凌王,宫中有无数珍贵药材,吊着他这一条命不成问题。”
“不死就成。”
楚桀凌:“……”他力气恢复了些,骨骼不再那么疼,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如这叫初柳的黑衣蒙面女人所言一般,身子非常弱!
撑了好半天才勉强站起身,却也要靠随手捡起的剑撑着。
“叶瑜,这件事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
“凌王确定要继续说下去?莫要忘了你此番还在我叶府上。”
“……”楚桀凌看着眼前白衣飘飘如仙子一般的女子,心中愤怒却又有些五味杂陈。
他一直知道她胆子大,却不知会如此大。他纵是再不得宠再不得势也是皇室亲王,她竟敢……难道便不怕累及叶家满门?
“对了,凌王若查出那黑斗篷的女子是何人,可来寻本少主,用消息换剩下这半枚解药。”
楚桀凌心情复杂。
“当然,到那时这半枚解药是否还有效本少主便不能保证了。”
楚桀凌:“……”心情更复杂!
叶家这步棋到这里便走死了,也就是说,他再没有翻盘的可能。如此,是生是死已不再那么重要,他这一辈子都注定斗不过楚桀阳,就算他不愿承认。
但他却不想死在叶府。
恍然间他想起第一次见叶瑜是在一次宫宴上,当时他便想着,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又睿智的女子?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关注一个女子。
然还未等他多感慨,父皇便给她和楚桀阳赐了婚……
以往他虽总是不忿,虽打过叶家的主意,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未真正对叶家出过手。除却之前偶然遇上叶瑜会忍不住上前说几句话,或是将手中一些稀罕玩意送给她……
纵然在被她一一拒绝后,他便将那些东西都摔了,为此还不止一次说过总有一日定要让她对他刮目相看的话。
近来他登叶府的门,被堵在门外无数次他都忍了下来。
当然,这中有一大部分缘由是不能开罪叶家,但他自小养尊处优,除却母后时时拿他与楚桀阳作比较,父皇对他不冷不热外,大多数人见着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未有人如叶家一般敢给他脸色看……楚桀阳不算在其列。
更让他气愤的是,父皇赐婚后楚桀阳却仍对叶瑜不冷不热。
不对,何止是不冷不热,他曾瞧见这两人在宫中遇到的场面,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见礼,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
他不明白,有这样的未婚妻,楚桀阳还有什么不满?整日阴沉着一张脸。
这还不算,竟提出退婚……还是因为个男人!
同是父皇的儿子,为何父皇要如此偏心?什么都向着楚桀阳!给他寻最优秀的未婚妻!他要退婚也不责不罚!如今他要娶个男人,父皇竟也不反对!
难道就因为楚桀阳是秦雨的儿子?
可从谁肚皮里出来是他能选择的吗?他曾在父皇的寝殿见过秦雨的画像,那是个温柔端庄的女人,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的母后是这样的……
至少她不会总拿自己的儿子与别人作比较,还动辄打骂。
他恨楚桀阳,也羡慕楚桀阳。
*
抿抿唇,深吸口气将思绪拉回,深深看叶瑜一眼,转瞬便恢复他贯有的不善,“叶瑜,本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叶瑜微微拧眉,总觉得这一瞬他似有些古怪,不过也懒得多管。
“来人,将凌王送回凌王府,不用马车也不用轿子,寻个担架让三个人抬回去。”
抬担架只要两个人即可,为何要三人?楚桀凌这般一想,才发觉他抓错了重点。
冷笑一声,“不劳烦叶少主!本王能自己回去!”不管为何要用担架,若他以这副模样从叶府被抬到凌王府,明日他的传闻怕是要不输楚桀阳将与一个男子大婚的事!
然而并没有人听他的意见,初柳直接上前点了他的穴道,“是,主子。”
不用叶瑜多说,初柳也大抵知道她的打算,一个亲王来叶府一趟便半死不活的回去,传出去对叶府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况主子做这么多,不止是为教训这些人而已,她更多的还是要让旁人知晓,叶家不是好惹的!
既是要警告人,不闹得大些,别人又怎会知晓?
“等……等……凌王,你……您不能丢下……丢下舅舅啊!”邹遣年纪大了些,身子骨比不得楚桀凌,中了毒半晌难再多说一句话,如今见着楚桀凌就要离开,忙强撑着要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凌王,舅舅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若不是因为你,舅舅……又怎会……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由一个黑衣人扶着的楚桀凌看着他,神色间有挣扎,但他此时被点了穴,终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便被带走了。
邹遣见求他无望,便转向叶瑜,“叶……叶少主,是本……我不该招惹……叶家,你便看在……看在我们两家也算有……有姻亲的份上,将……另一半解药给我吧……你的大恩……大德我必铭记于心。”
叶瑜没说话,许倩却已大笑起来,“姻亲?哈哈哈……邹遣,到现在你不会是要认我这个妹妹了吧?没想到啊!你堂堂国舅爷也有要靠我的一天!”
“姻亲?也亏你说得出口!你莫不是忘了我当初是如何入叶府的?竟还妄想叶家能看在我的面上?别说我没这么大的面子,就算有,我也不会救你!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邹遣,当初在邹府你便以鞭打我为乐,我和母亲在邹府过得连个洒扫的仆役都不如!那时我便说过,你早晚有一日会有报应的!现在你的报应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邹遣,就算下地狱我都要拉着你!”捡起她的剪刀又要朝邹遣刺去,被叶瑜眼疾手快的抄起地上一把剑扔过去打落。
“用相同的法子将邹遣抬回邹府。”
“是。”初柳看着那边疯疯癫癫还在骂骂咧咧的许倩,“主子,她呢?”
许倩的遭遇是可怜,但也有可恨之处。将一个三岁小孩子推到水里的人,心地能好?
叶瑜扫许倩一眼,道:“送一壶酒到她房里。”
叶家的名声不能毁,若叫旁人知晓有人在叶家潜伏了十五年,她今日那些用于警告旁人叶家轻易招惹不得的举动岂非白费?
“是,属下明白。”
被人拖下去,许倩还在骂骂咧咧:“邹遣,你的报应来了!来了……”
不过这一场闹剧也算是结束了。
叶瑜揉揉微涨的额头,对叶琼笑笑,“父亲,这里的事便交给女儿来处理,您先下去休息吧。”
“也好。”叶琼对她的处理很满意,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老李,将家主扶回房好好照顾着。”
“是,少主。”
经这一桩事,叶瑜在叶家的威信又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