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柳二哥不必担心。”
燕浮沉猛地抬眸,眯眼看向柳亭搭在顾月卿手腕上的手。方才她多番避着他,连号脉都不让,此时竟是不避着柳亭。
柳二哥?还有她脸上不再那般冷清的神情……
不喜陌生人近身……所以在她眼中,他果然还是陌生人?比不得君凰便也罢,竟是连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柳亭都比不过。
这可真是,让人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啊!
不过他倒是看明白了柳亭因何突然归来。
柳亭收回手,惊疑的看着顾月卿,“这……”
顾月卿继续双手抱着琴,“柳二哥,我就是近日未休息好,多休养几日便无碍。”
再看她一眼,又看看身旁这些人,柳亭脸上略显震惊的神色便被淡笑取代,“如此便好,此处不宜久留,公主且先回,待得空我再去探望你。”
“嗯。”
这时,敛下心中惊诧的左津躬身一礼,“见过倾城公主。”一直不明武阳王何以多番对他不同,此番却是明白了。也正是因明白,他才会如此惊讶。
武阳王竟是倾城公主的人!
此事若传开,天启朝堂岂非要变天?武阳王非等闲之辈,未归来便得赐封异姓王,其自身能耐如何他不知,但他知此人深不可测。
如此,便是没有拉拢他这个在军中还算有些地位的将军,倾城公主要夺回权利也不是什么难事。原以为自己能帮上大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作用似乎没有那么大,左津心情竟有些复杂。
顾月卿对他点点头,“左将军。”
左津扫向燕浮沉和夏锦瑟。他不识夏锦瑟,却知道燕浮沉。
大燕王怎会在此?
说到底他还是天启的将军,倾城公主他可不管,但大燕王出现在这里,他便不得不在意。只是此番有这么多人在,也轮不上他说话。
“看来还是孤寡闻了,竟不知武阳王与倾城公主交情这般好。”
顾月卿未语,倒是柳亭笑着道:“原是大燕王,不知大燕王悄无声息出现在我天启皇城有何贵干?”
“悄无声息?想来武阳王方回是以不知,孤到启宣已有些时日,是贵国太子的贵客。”
燕浮沉毕竟是大燕的王,突然响声别国,未被发觉倒也罢,既已被看到,若没个合理的解释,待此事传出恐会挑起两国争端。
武阳王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林天南?
顾月卿看向燕浮沉的眸光忽而不善起来,以燕浮沉的立场,寻人合作她可理解,但林家和赵家皆是她仇敌,他与他们合作,便是她的敌人。
觉察到她的打量,燕浮沉神色微顿,笑着问:“倾城公主这般看着孤作何?不相信孤是太子的客人?”心下却有种古怪的感觉,他总觉得,她对他的态度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不,应该说敌意比从前更强烈。
但这又是为何?莫不是因那林天南?她有那么在意林天南?因爱生恨?以致他找林天南合作也惹得她不快?
想着,燕浮沉又否认了这个想法,或许这里面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看来,他该好好查查天启旧事了。
“不承想大燕王竟是太子的客人,那么,再会!”顾月卿又对眼前两人道:“柳二哥、左将军,本宫先行一步。”
脚尖轻点,人便跃上墙头。
秋灵对柳亭和左津拱了拱手,忙跟上。
“倾城公主,请留步!”夏锦瑟也跟上。
她方才正惊诧于天启如今风头正盛的武阳王居然帮着顾月卿拦下赵家军,且看样子,他与顾月卿的关系似乎还不简单。不仅如此,若她未看错,那武阳王旁边的男子,好似还是赵邵霖的好友。
这个发现无疑是让她心惊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顾月卿竟拉拢了天启这般多的人,而外界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更让她心惊的,还有她那恢复内息的速度。适才分明连站着都需要人搀扶,怎转眼便能自行运功离开?
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
不过,凭她的眼力,传闻中强悍如斯的顾月卿突然如此虚弱,柳亭与她号脉后神色虽很快恢复如常,那一瞬的震惊却未躲过她的眼睛。
所以,顾月卿的身子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既如此,她又怎会这般轻易让顾月卿走?要知道她来天启也有几日,却半分探不到她的踪迹。
还有那千年灵芝,说什么她都要拿到手。
“孤也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武阳王。”
看着几人消失的墙头,柳亭神色有几分莫测,不过思绪很快便被左津唤回:“武阳王。”
左津有许多话想问,柳亭却不多说,只笑道:“左将军,我们也回吧,那边应也快开席了。”
深深看他一眼,左津收回目光,“武阳王先请。”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其实不必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
燕浮沉和夏锦瑟同时追上顾月卿,彼时顾月卿已到停靠的马车前。
“倾城公主。”
“大燕王还有事?”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夏锦瑟,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她其实很不喜这种没完没了的人,尤其是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
“公主既是身子不适,孤便也不多打扰,不知公主如今落脚何处?待改日得空,孤再登门探望。”
顾月卿的态度冷清如往昔,“大燕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不过不必了,本宫近日需静养不便待客。”
燕浮沉神色不变,依旧浅笑,“好吧,公主不愿告知,孤也不强求,公主保重。”
语毕人闪身消失。
之前寻不到,是因没有她任何踪迹。此番她既已现身,他还能寻不到人?
待到顾月卿等人看不到之处,燕浮沉停下吩咐:“夜一,今日之内,孤要知道倾城公主住在何处。”
“是!”
“还有,孤让你查的武阳王归来因由不必查了,去查查天启多年前的旧事,与倾城公主相关的所有旧事。”
“属下领命!”
*
“倾城公主,若千年灵芝当真在你手中,还望相让,我愿以任何东西相换。”
秋灵不耐烦至极,“我说你这人有完没完?都说那灵芝不是我们拿的!你如此胡搅蛮缠,是当真想打架?”
“秋灵姑娘莫急,方才有外人在,锦瑟不便多言,此番可细致与你们说,锦瑟之所以寻千年灵芝,是要炼制一味药,一味可让临王的身子有好转的药。”
顾月卿看她,“据闻夏小姐医术精湛,近来一直在给临王相看?”
“确是如此。”夏锦瑟眸中划过一抹得意,“锦瑟不才,这段时日却也勉强看出临王病情的症结所在。经锦瑟近两月的诊治,临王的身子已有起色,若此味药练出,假以时日锦瑟定能让临王的病情根治。”
“夏小姐不愧为老药王独女,如此,本宫便在此代君临上下谢过,待临王身子养好,君临必以重金酬谢。”
一句话,亲疏可见。
看着夏锦瑟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秋灵险些失笑出声,只觉得自家主子真是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重金不必,锦瑟是景渊师姐,临王是景渊兄长,与锦瑟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不用如此见外。”
“是么?”
景渊?君凰这厮倒是跟谁人都熟得很!人人可直呼他的字!
“本宫曾听夫君提起不少往事,倒未听他说过还有一位师姐,方才未将师姐认出,倒是本宫失礼了。”
秋灵见自己主子冷清着一张脸,端的还是她自来的杀伐气势与人说“失礼”这样的话,就觉得莫名的好笑。
还有,这般会说话噎人的主子,可真稀罕。
夏锦瑟说是师姐,主子就直接摆出妻子的身份;夏锦瑟唤皇上“景渊”,主子便直接唤“夫君”。谁亲谁疏?谁胜谁负?
主子这招高啊!
夏锦瑟皮笑肉不笑,“倾城公主言重,锦瑟与景渊已有两年未见,这两年他多为战事劳累,回君都又多忙于政务,加之与公主成婚不久,未同公主提及锦瑟也在情理之中。”
“说来锦瑟第一次见到景渊时才只有八岁,那时父亲将身中剧毒的景渊带回药王山,锦瑟都被吓着了。如今想想,不知不觉竟过去了八余年。”
秋灵闻言,心下轻嗤,嘚瑟个什么劲?“看来夏小姐与皇上确有渊源,就是不知夏小姐可知皇上当年是在何处中的毒?”
夏锦瑟笑容一僵。
万毒谷!
看向淡然站在原处,神色不变分毫的顾月卿,夏锦瑟面色越发难看。算算时间,月无痕好似也是那时前后入的万毒谷。
所以,顾月卿与景渊早便见过?
在她之前?!
不!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连唯一取胜的地方都输掉!
天知道她在那偏远小山村受那些村民追捧之时,突然听人说起景渊已大婚,且还在继位当日当众宣布此生只皇后一人时,她有多痛心。
着人打听,得知他所娶之人是万毒谷谷主也是有着倾国倾城容貌的天启倾城公主后,她便再坐不住匆匆赶回。可她不能直接去君临……得知临王在药王山治病,她便想到了好法子。
若她将临王治好,临王和临王妃必会感激她,届时她便可以此为借口靠近景渊。
岂料临王的病情委实难治,她不得不费些心思。当然,此番来天启,寻药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她要来看看顾月卿究竟是何许人,竟能让那样一个嗜血冷戾之人都如此神魂颠倒。
不得不说,顾月卿还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她着人查了这许久也只知她大概在天启,具体行踪无从得知。
今日她来大将军府为取药也为碰碰运气,看会否能遇上,没承想还真遇到了。
不只遇上她,还遇上大燕王。
已嫁为人妇还引得堂堂大燕王也为之痴迷,天启新贵武阳王也待她不同。
这让她不得不重视。
若之前只想给顾月卿些教训让她知难而退,那现在就是,顾月卿不除,她心难安!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武功高强手中握着神秘万毒谷的人,正面对上显然并不可取。这样一来,就只能想其他法子。
本想留个好印象先接近她再伺机而动,岂料顾月卿竟是这样的脾性,无论她表现得如何善意,她都是一副冷冰冰不为所动的模样!
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不能正面对上,便以为她没有旁的法子了么?
“景渊在何处中的毒,父亲倒是未与锦瑟提过。但这都不要紧,这些年锦瑟四处去寻药,相信景渊身上那连父亲都束手无策的毒很快便能解了。”
“哈?夏小姐这是在说什么?夏小姐难道不知皇上的毒已被我家主子解了么?”秋灵憋着笑。
夏锦瑟脸色一垮,这下是真的再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