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找她做什么?算旧账?
“还当是谁要见本郡主,原是横易先生。久闻横易先生大名,一直想登门拜见,奈何一直未寻到机会。今日得见,甚是荣幸。横易先生请入座。”
全然的客套话。
从禾风华脸上,看不到任何类似荣幸的情绪。
且人家是坐在轮椅上,她却道“入座”,是个人都能觉察到她的不善。
推着轮椅的黑衣人听到她的话,心下一怒,“你……”
却被陈横易抬手止住,“推本座过去。”
黑衣人只得照做,不过看向坐在雅阁中主位上的禾风华时,眼神仍十分不善。
陈横易坐下,那个婢女把雅阁的门关上,上前奉茶,而后退到禾风华身侧站定。
“不知横易先生因何事要见本郡主?”
还不待陈横易回答,禾风华又道:“说来,昨夜横易先生派人堵本郡主之事,是不是该给本郡主个说法?夜半时分,横易先生如何知晓本郡主的行踪?莫不是您一直派人监视着本郡主?”
“若真如此,这件事横易先生若不给本郡主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接下来的话题怕是不能再继续。”
“旁人都卖本座几分薄面,风华郡主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禾风华端着婢女新奉的茶盏在手心里打转,闻言轻嗤一声,“多谢横易先生夸赞。本郡主这个人不只胆子不小,脾气也不大好。最讨厌被人威胁,横易先生既连这点诚意都没有,便恕本郡主不奉陪,请回吧。”
到她这里来摆架子。
呵!
“不过,本郡主说过昨夜的账不会就这么算了可不是假话,待出这个门后,横易先生还要多保重。”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陈横易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恨不得要将禾风华瞪出个窟窿来。
“郡主让本座给你个说法,那不妨先说说郡主当初从本座手中劫走本座儿子的事,本座亦想寻郡主要个说法。”
闻言,禾风华不由多看了陈横易两眼。
顾月卿能查到她的身份,是因顾月卿和千流云在禾术有着很深的根基。陈横易一直待在廖月阁,又是如何查到她的?
该说不愧是传世千余年的陈家么?底蕴果然不是寻常世家能比,连手都伸到禾术来了。
“横易先生果然厉害,竟这般快便查到本郡主身上。不过横易先生有一句话说错了,久祝先生可不是本郡主劫走的,而是他自愿随本郡主走的。”
“郡主果然是个有胆色的人。”她直言不讳的承认,有些让陈横易意外,不过转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为了野心蛰伏多年而不露半点踪迹,没有非凡的耐性断然做不到如此。
“郡主既说本座那不孝子是自愿随你走,此事本座便也不再追究,是死是活皆是那不孝子咎由自取。”
“听闻久祝先生此番还在君临摄政王府的暗牢里,横易先生难道就不担心他的安危?看横易先生这番表情,似是不打算管久祝先生了。横易先生还真是格外的冷血啊!”
“那么,横易先生既不再计较本郡主带走久祝先生一事,看来此番来寻本郡主是为着旁的事了。有何事,横易先生不妨直言。”
“铁甲令。”
听到这三个字,禾风华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脸上的似笑非笑也收敛了少许,“什么铁甲令?”
“风华郡主不必与本座装傻,本座既能查到从本座手中将那不孝子带走的人是你,自也能查到铁甲令的去向。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本座也不会寻到禾术来。”陈横易面无表情。
禾风华见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懒懒往后一靠,勾唇轻笑,“既然横易先生都查到了,本郡主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不错,铁甲令确实在本郡主手中。”
“本座不想与风华郡主为难,铁甲令奉还,本座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禾风华低低的笑起来,语气颇有几分讥诮,“横易先生活到了这般年岁,不承想竟还如此天真。到本郡主手里的东西,那就是本郡主的,断无还回的道理。”
“郡主的条件?”
陈横易也不因她的话生气,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又端着架子的神态,仿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内一般。
看得人莫名的不喜。
“拿了铁甲令便可号令铁甲军,虽说如今的铁甲军不过两万人,战力也远不及当年效忠天和王朝时,却仍是不可多得的利器,横易先生既能查到铁甲令在本郡主身上,应也知晓本郡主现下正是用人之际,您觉得什么样的条件能让本郡主丢下如此利器?”
陈横易的表情终于有少许变化,微微拧眉,沉思片刻,随后继续看着她道:“若风华郡主将铁甲令归还,本座允诺,陈家不参与到任何争斗中。”
“啧啧啧,横易先生这话若叫倾城公主听到,还不知该作何感想。”不是公主殿下不是禾玥也不是顾月卿,而是倾城公主,就是为提醒陈横易,顾月卿顾氏皇族的身份。
禾风华自来注正统,虽说她将顾月卿当敌人,也有将其除之而后快的心,但顾月卿天和王朝后裔的身份她是承认的。铁甲军,或者说陈家,原就是为效忠顾氏皇族而存在。
然不管是十年前天启帝后遇害,还是如今顾月卿要夺天下,陈家都一直缩着脑袋。
而今竟要为拿回铁甲令便允诺不参与到任何争夺中。
陈家这种背主行径,可真叫人不耻。
“世人不知,本郡主却清楚,天启惠德皇后原是横易先生的小女儿,如此,倾城公主也就是您的亲外孙女,横易先生为两万铁甲军就说出这种不参与任何争斗的话,岂非是弃倾城公主于不顾?横易先生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呢!”
禾风华这番并非为着顾月卿打抱不平,她不过是见不得这种背主行径罢了。
“这是本座的事,便不劳郡主费心。”
实则在陈横易心里,陈家的利益高过一切。
就如十年前一样,那时陈家尚在休养生息,是以即便知道顾荆和陈明月被人谋害,为不让陈家冒险,他选择袖手旁观。
于陈横易来说,用一双腿换了顾月卿一命,已是给这场祖孙情分一个交代。
换而言之,就是他觉得,他对顾月卿这个外孙女已是仁至义尽。
至于救下顾月卿又将她扔在万毒谷,就是如他此前所说。若顾月卿不能活命不能走到最后,也不值得他效忠,更不值得陈家效忠,陈家可继续等候明主。
好似从未想过,陈家要效忠的是顾氏皇族,而顾月卿是顾氏最后一位皇族,她若死了,陈家又该去效忠何人。
也有可能他想过,只是在他心里陈家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若顾氏皇族再无人,他便可名正言顺的不再效忠于任何人。
不过他并不愿承认他有这样的想法。
陈横易重名声,不愿损害自身利益效忠旁人,更不愿背上背主不忠的罪名。
“这自然是横易先生的事,本郡主不过随意说说,并未打算多管闲事。只是横易先生这番言辞,莫不是觉得本郡主忌惮你陈家不成?”
看着陈横易渐难看的脸色,禾风华继续道:“不少世家大族都欠着陈家的人情,陈家的影响力不小,此是事实,但想要威胁本郡主,陈家还不够格。横易先生能查到铁甲令在本郡主手上,不知可有查到本郡主的师父是何人?”
论传世千年和影响力,哪个家族哪方势力能比得上药王山?
陈横易看着恣意笑着的禾风华,眉头终是深皱,“风华郡主的师父是何人本座并不感兴趣。”
“是不感兴趣,还是不敢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