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离去的三人僵硬回头,面上表情各异。
肖晗和翟耀知晓王爷脾性。王爷素不喜与人亲近,平常月华居除却他们几个亲信,若要入内必须得到王爷的允许,而今王妃一再得王爷允准来月华居送药膳,已让他们大为意外,此番竟是要直接让王妃搬回月华居?
岂非就是要同住?
且不论王爷自己的意愿,就说王妃若与王爷同住,届时王爷毒发,如何能隐瞒过去?更况王爷毒发时多会失去神智,还需人血压制,若稍一不慎伤害到王妃,又如何是好?
比起肖晗和翟耀两人的各种思量,秋灵震惊过后只觉得,这简直是太好了。
住在一处多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好来个情不自禁什么的,生米煮成熟饭。
越想,秋灵越是得劲。
“王爷放心,奴婢这便去将王妃的东西收拾过来。”
顾月卿尚在因君凰的话愣神,骤然听到秋灵的话,猛地回过神来,轻斥,“秋灵!”
秋灵知道自家主子这番是真的怒了,因她的一再逾越而怒。
有些悻悻的垂下头,“主子……”
顾月卿却并未再管她,将目光转向君凰,“承蒙王爷厚爱,只是倾城若搬来月华居,恐会扰王爷清静,还是住在青竹院最为妥当。”
“你不愿?”君凰眉头微拧。
“倾城仅是不想扰王爷清静。”
“本王既允你住过来,又岂会怕你打扰?还是说,王妃不想与本王同住?”
他眸光锐利,似是要将她看穿。
顾月卿广袖下的手轻握成拳,她欠他一场救命之恩,她可倾力回报,除却想法子帮他解毒,她也会尽可能的对他好,但这并不包括同床共枕。
她不知往后会如何,但至少此时她尚接受不了与他行夫妻之事。
她承认不讨厌他,甚至于在他亲近她时,她会没来由的有些反常,或是心跳加速,或是面颊滚烫。
毕竟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她知晓早晚会有这一日,也没想过要躲,却不想如此快。
不可否认,适才他说出让她搬过来的话时,她的心又一次狠狠的跳了跳,却也仅此而已。
她来君临,除了寻他报恩,还有要事要做,万毒谷的消息总会不定时的送来,便是以常人难以察觉的毒虫来传信,她也不得不小心,因着这个人不是旁人,而是得世人多番赞叹,即便凶名在外亦得人心的君临摄政王。
武功谋略皆是世间难有人能出其右。
她知他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心狠手辣,但前提是她与他不是敌人,若他察觉她有意夺天启皇权或是知晓她的底细,怕是会怀疑她嫁来君临的目的。
虽则她也确实有目的,然她就是莫名的不想在他们之间掺杂着这些东西。现如今,她只想解了困扰他多年的毒。
“王爷多虑了,倾城既嫁与王爷,又怎会不愿与王爷同住?不过是倾城尤喜青竹院那株海棠,可否容许倾城在青竹院住到海棠花落尽再行搬离?”
她缓缓稳住心绪,说出这番话时面上已然恢复贯常的冷清无波。
让人看不透她所思所想。
君凰看着她,半晌后唇角一挑,“本王可将海棠树移栽至月华居,或是将整个月华居种满海棠。”
顾月卿自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闪过一抹错愕。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这本是她找的借口,因不舍海棠花而留在青竹院,他却说直接将月华居种满海棠,还真的是……让人无力反驳。
奈何她终究不愿搬回,“敢问王爷,既是要让倾城搬回月华居,当初又作何将倾城赶离?”
顾月卿不知,她这番话问出来时,语气中含着一道浅浅的怨怼。
她未觉察到,君凰却听得清晰,身子微微一僵。
一个女子,洞房花烛夜被赶出新房,还是遣至那样荒废十多年的院子,若换作旁的女子受到这般冷待,怕是早已寻死觅活。
若她的性子再软些,做出诸如自尽这类举动……单是想想,君凰的心绪就十分复杂。
良久,眼帘微垂,遮住他赤眸中的情绪,“你既是不愿搬到月华居,便继续住在青竹院吧,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可找管家,亦可直接告知本王。”
不知怎地,顾月卿总觉得此番的君凰有些异常,似是自打从宫中参宴回来,他待她的态度便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分明是不愿娶她的,一切不过是赐婚的缘故,不然当初花轿到摄政王府大门外,也不会是她自行下轿。
新婚之夜不见人,她独自掀开盖头离开喜房。
第一次给他送来药膳,他明知饭菜里有毒还让她吃下,虽则仅吃下一口他便阻止了她,之后也让人给她送来放着解药的鸡汤,但总归,他是亲眼看着她吃下有毒的菜。
当时不觉得如何,而今想来,心口竟是莫名的不适。
“倾城谢过王爷。”
“旁的东西暂不需要,仅往后为王爷煮的药膳怕是还需不少难寻的药材,倾城从天启带来的药材不多,若是方便……”
她话未说完,便被君凰打断:“王府中有药房,王妃若有需要可自行去取。”
顾月卿一喜,连适才心底那少许繁复的情绪也消散殆尽,“多谢王爷。”
凭着君凰仅一辆马车上的陈设物都那般有讲究来看,摄政王府药房里收藏的药材想来也不会差,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她寻常找不到的珍惜药材。
她擅毒不擅医,但自来医毒不分家,她眼下要做的就是给君凰解毒,自是对药材这类极其感兴趣。
她纵是面上仍无笑意,君凰却也能从她清亮的眸中看到欣喜,性感的薄唇微弯,“本王说过许多次,王妃与本王是夫妻,不必总这般客气。”
“是,倾城明白。药膳凉便不好吃了,王爷快吃吧。”
屋子里的其他三人看着这两人因为搬或不搬这般争论,虽是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却莫名因着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王妃当是这么多年来违逆王爷意愿,还能让王爷未生气发怒的第一人。
便是当初皇上和皇后不顾王爷的意愿行事,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得过王爷一次好脸色。
王爷待王妃何止是不同,简直就是太不同了。
却不知因何缘故。
三人心思各异的离开,屋中便只剩顾月卿和君凰两人。
君凰吃着药膳,却察觉一道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脸上,略微一顿,抬眸看过去,“王妃作何这般看着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