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祈风微微瞠了瞠目色,轩辕墨澈的神情举止,让他不由轻笑出声:“呵呵......呵呵......哈哈......”笑得无奈而又讽刺,他居然真的以为澈会忘记雪儿。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衣祈风看向轩辕墨澈,说道:“雪儿已经够傻了,原来你比她还要傻,这就难怪了,两个傻瓜真是绝配!”
轩辕墨澈斜觑向衣祈风,神情依然恢复往昔,“她在哪里?”
衣祈风怔了,目光浮起矛盾之色,他竟滋生出悔意,若是自己没有来,轩辕墨澈可会说出这番出自肺腑的话?若是自己没有来,他大可以堂而皇之的在雪儿的面前扮演好人,那样也许他还有一丝希望。
可现在,那仅存的希望却毁在了他自己的手中,衣祈风痴痴地笑了笑,轻轻地一叹,说道:“明知忘不了,为何硬是要将记忆抹去?”
轩辕墨澈目色微微一凛,举目看向衣祈风,吩咐道:“备车。”人款款地从案几前站起,,又道:“我要见到她,马上。”
衣祈风站直了身子,摸摸鼻尖,自嘲的一笑,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这好人真不是人做的,痛了心,谁能明白,到最后还不是成全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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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人呢?”轩辕墨澈望着空无一人的客房,睇着站立一旁的衣祈风。
衣祈风整个人呆了,木讷的望着房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走?”雪儿,为何你要把事情做到这份上?!
轩辕墨澈手扳住门框,重重地往前一扯,硬生生地将那岌岌可危的门框剜出了一个窟窿。
人站在房门口,望着房外的细,低喃道:“又错过了么?你到底是谁?!”
宁柳宿站在门前,双眉揪成了一团,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座主这样茫然的神情了。
她再回头望了眼,那衣祈风,她的心竟是有些微微地抽痛起来......
脸上湿湿热热,神色恍惚,那胸口传来的痛,到底是为谁?轩辕墨澈望着衣祈风,那幽深的紫眸内此刻呈现的出的竟是受伤后的哀怨。蓦地,他大步上前,直直地冲了过去,揪起衣祈风,劈头问道:“人呢?你不是说,她就在这里么?”
衣祈风默默地望着轩辕墨澈,他也很想知道,雪儿到底去了那里,那千疮百孔的身子,不知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轩辕墨澈忽然间松了手,任由衣祈风从指间滑落,一手紧紧地捂住胸口,那里到底还留下了什么,是那人留下的么?而她又到底留下了什么,让他能疼成这样?
“座主......”宁柳宿再也看不下去,上前道:“座主,依祈风的话看来,王妃那身子走不了多远,应该就是附近。”
“找!派人去找。”轩辕墨澈眸色一凛,不理会那早已透湿的衣衫,只身先冲入了那密密麻麻的细雨中,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女人!
宁柳宿不敢与轩辕墨澈走散,紧跟其后,并吩咐边上的随从,马上回绿荫拂柳庄通知善央,让他带人过来寻。
衣祈风则是在轩辕墨澈冲出客房的那一刻,茫然地站在屋檐下,瞧着那远处被乌云笼罩的地方,独自发怔。
一切都只能说,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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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交替,细雨在日出时终是停歇了。
回到齐王府时,已是日上三竿时,轩辕墨澈脸色煞白煞白。
一下车,从前盈盈走来一人,那人来到轩辕墨澈身前,欠身,软软的话从她的樱唇中逸出:“座主。”
轩辕墨澈挑了挑眉,他现在累得不想去搭理任何事,只是向着慕寒烟摆了摆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便欲从她身前走离。
慕寒烟柔美的脸上扬起一抹浅酌的笑,双唇透着莹洁的光,如冰晶般凉凉的说道:“座主,属下知道王妃的下落。”
轩辕墨澈那迈前的步伐骤然停下,人猛地转身,灰眸中泛起了红丝,一把抓住慕寒烟的领子,喝道:“说,她在哪里?”
慕寒烟双眸慢慢地撑大,足以将整个人都关住在自己的眸低,手扬起,试图去碰触那两团揪起的深眉,“座主,这是怎么了?”
“说,她人到底在哪里?”轩辕墨澈一把抓住慕寒烟的手,暴躁令他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
“疼吗?”慕寒烟脸色倏然转白,她伸起另一只手,指向轩辕墨澈的胸口,那里居然还在哭泣,流淌着泊泊热液,“座主,原来还是没有忘记。”
“你......”轩辕墨澈一把甩开慕寒烟,紫眸却仍是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慕寒烟“扑哧”一声笑了,她压抑不住的笑了,笑得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失去了往日的高贵,只是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男人还真是有趣。
嘴上说什么忘了,可心里头却又惦着,不过是说了一句,就这么失了理智。
“够了!”轩辕墨澈的脸扭曲在慕寒烟那轻蔑的笑声中。
“是,是寒烟失态了,还请座主息怒才是。”慕寒烟渐渐地收拢了笑,捋了捋额前的发丝,不待轩辕墨澈开口,便开了口,“座主,若是属下料想的没错,这会儿王妃应该正是离开皇城的时候。”话儿说着,慕寒烟人已经从轩辕墨澈的身前走离,幽幽步入了大门。
轩辕墨澈回神时,忙换来了宁柳宿,分别朝东西南北城门去堵截任何进城的车马,誓要找到沧澜雪。
至于那慕寒烟,轩辕墨澈暂时没有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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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朝着西城门驰去。
车内,沧澜雪依着车窗,眼望着飞掠而过的景致,手轻抚着北仓晨所给的那块玉牌。
只需再忍耐几个月,她就能回到澈的身边,到时候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蓦地,马车一个颠簸,沧澜雪整个人往前俯冲了下,才稳住身子。
骏马仰起了脖子,发出长长的嘶鸣。
马车被堵住,马上那人一个翻身,便疾步走到了马车前。
沧澜雪在马嘶鸣时就撩起了车帘,当看到来人时,手脚一阵冰冷,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被那人一把揪住,狠狠地拖出了马车。
那人眸色泛红,凌厉的扫了一眼趴在车帘下的沧澜雪,双眸内盈着浓浓大火。
沧澜雪趴在车上,疼得支不起腰来,这会那人蹲下身子,目光直直地盯住沧澜雪:“又想玩消失么?”
沧澜雪眨眨眼,她有些无法回神,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要走?”
“啧啧,沧澜雪,你真的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么?澈要不是失忆,也绝不会容忍你再次消失,何况是我衣祈风!”衣祈风嗓音清冷,竟是没了往日的阳光。
沧澜雪缩了缩脖子,吞了吞口水,道:“我没有把你们当傻子,只是这一趟我必须要走,庸医,我要去鬼蜮!”
“鬼蜮?就凭你现在这副身子?”衣祈风扬了扬眉,站起了身,跳上马车,在沧澜雪的身前坐下,双腿盘膝,道:“就算你到的了鬼蜮,也休想能活着出来。”
沧澜雪缓缓地爬起身,与衣祈风对视而坐,道:“澈等不了,我也等不了。”
“三年都等下来了,区区一个月你沧澜雪都无法等了么?”衣祈风长吁了一口气,怒火渐渐地消散,他看向沧澜雪,又道:“只要给我一个月,我定让你活着从鬼蜮出来!”
沧澜雪怔怔地望着衣祈风,他脸上的自信令她竟然找寻不到任何怀疑的破绽,他说的话是真的。
“雪儿,其实我这几年来也一直在寻找进入鬼蜮的方法,只不过鬼蜮不是人人都能进去,先不说那进入鬼蜮前必须要开启的门户......”
“我已经拿到了钥匙。”沧澜雪说着。
衣祈风微愕,道:“你拿到了苍灵王的令牌?”
“嗯。”沧澜雪应着,将目光看向远处。虽然北仓晨无条件的给了她令牌,可这并非是晨的作风,只是目前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多想,只要有了令牌,她才能踏足鬼蜮,才有机会取得解药。
“怎么......”衣祈风目色大瞠,对于沧澜雪拿到苍灵王令牌的事,还是有些不能信服。
沧澜雪将一直握紧在手中的玉牌递送到衣祈风的面前,说道:“这就是苍灵王的令牌。”
“你......”衣祈风朝着那盈着金色润泽的玉牌,这下就算不信也得信了,“你怎么会得到这块令牌?”
“这你就不要问了,反正我已经拿到了令牌,所以我已经能够进入鬼蜮。”沧澜雪将玉牌收回衣袖中。
衣祈风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得到令牌,那么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你平安的从鬼蜮出来,这样才能将解药交到澈的手中,不是么?”
“嗯。”沧澜雪应着,确实,若是死了,自然也就无法将解药从鬼蜮中拿出,这样轩辕墨澈还是要死。
“雪儿,你信我么?”衣祈风端正了身子,目光迥然地望着沧澜雪。
沧澜雪也坐正了身子,对上衣祈风的目光,那里面有着许多无法分辨的情绪,只是有一点沧澜雪可以肯定,衣祈风现在是认真的,他正在等待着她的回答,然而,沧澜雪很想要说,她已经无法再等待,可当想到轩辕墨澈......
她的手紧紧地一握,目光莹然而正视的看着衣祈风,说道:“我信你。”
衣祈风来不及为沧澜雪这话欢喜,紧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他道:“那就给我一个月,只需要再多等一个月。”
“祈风,这一个月对我来说,很重要。”沧澜雪说着。
“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澈不止是你的丈夫,他同时也是我的不可失去的兄弟。”衣祈风一字一顿道。
“我们的目的一致,都不能失去他。”沧澜雪又说。
“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衣祈风点头。
沧澜雪沉思了半晌,抬头,看着衣祈风,说道:“我答应你。”
“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衣祈风直到这一刻,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渐渐地缓和了下来,笑意再次浮上他那双迷人的丹凤眼。
沧澜雪瞧着脸上满是喜色的衣祈风,纠结的眉头亦是稍稍得到了舒展,一个月,还需要在等一个月,然,这也是最后的一个月,只要再一个月,她就能完成这三年来一直所想要完成的事。
澈,我还需要再忍耐一个月,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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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华渐浓,云天外,雁子也稀了。
这夜里,绿荫拂柳庄上空的阴更浓了,这天还未全黑,轩辕墨澈所居住的东院早早的掌起了灯。
整个院子内少说有四五十人,却静寂无声,任谁也不敢喘口大气,就眼巴巴的盼着那房里头的人能早点息怒,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座主,您这伤口,让属下给你瞧瞧吧。”善央拿着纱布过来。
轩辕墨澈坐着,瞥望了眼,那手上不知何时弄出的口子,冷冷地道:“滚。”
“座主......”善央一个哆嗦,纱布脱手,滚落一旁。
“滚,都滚出去。”轩辕墨澈一字一字沉稳的脱口,却无一丝温度。
善央颤悠着瘦小的肩膀,宁柳宿看不过去,忙上前,让他暂时离开。
轩辕墨澈待众人离开,命最后的宁柳宿道:“没有我的应许,任何不得靠近房门一步。”
宁柳宿回身道:“是,属下知道了。”语落,低了眼,退出了西房。
一室的空寂,一室的苍凉......却又是一室的淡香回绕。
只因那人居然又一次从他的身边消失了。
回来了,为何又要走,既然要走,为何要出现!?
轩辕墨澈手搭在桌前,一步一踉的朝着床榻前走去,“沧澜雪,沧澜雪,你真的是我的王妃么?是那个让我失了理智的女人么?”
拖长的步调,晃悠的身影,在烛火下闪烁着森森阴冷。
轩辕墨澈跌坐在床沿上,望着空寂的四周,手几欲抬起,却转瞬垂下,反反复复,似没有尽头。
眼扫过床榻......
眼前所见是那夜的缠绵。
是那人留在他发肤间的温度......
“座主,祈风来了。”宁柳宿的声音从外传来。
轩辕墨澈仿若未闻,只是坐在床榻上。
“她就在我府中,要不要去随你。”衣祈风的声音从房外传来。
轩辕墨澈身子一震,疾风般冲到了门口,拉开房门,瞧着外头的衣祈风,紫眸中卷起了汹涌的浪涛。
“去不去?”衣祈风问。
轩辕墨澈脱口道:“去。”
衣祈风勾了勾唇,转过身去。
轩辕墨澈惊觉自己的失常,可若是现在说不去,恐怕后悔的将是他。所以,他会去,而且会带着满腹的怒火去见那个叫做沧澜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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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笼烟,月浸水,人在朦胧中,看不见的温柔,或许,本就未曾有过。
房内,沧澜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呆呆地出神。
护院守卫正在睡眼惺忪之际,一阵跌重的脚步声从长廊内传来,片刻之后停顿了下,到了房前,那个弯曲的身子挺直,脸颊旁滚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液,那双紫眸一点点清明,到最后的犀利,深邃......
站在房外,目遥视那正坐在铜镜前的人儿。
梦里寻她千百度,猛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雨下着,起了雾,雾气幽幽缠绕于侧,蒙住了他的双眼。
但见那人白衣如闲云,黑发似清泉,背影逆光处,雅然中带上了几分的腼腆,不知那颊上的红晕,是因羞涩还是......
眸光盈盈,笑自她的唇间漾开,那么自然,他的心竟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只因这笑并非因他。
轩辕墨澈忽然间觉得,今年的春季似乎特别地凉。
恍惚中,他抱着那逐渐冷却的身子,忽然脑海中转过千万种影像,清晰地盘旋着她种各的模样......
脑袋很疼,可那被封印的记忆似找到了开启的钥匙,失去的记忆如潮水般蜂拥而出。
原来他从没有忘记过,只是心太疼,他选择了沉睡,将一切的疼痛都封印起来。这样他才能呼吸,才能继续活下去......
沧澜雪蓦然回首,她那双漆黑的眼眸拂过那头漆黑的长发,暗色重重。凝眸对望,竟是两厢无言,风起云涌,惊破千层,弦已离箭,终是见了......
轩辕墨澈忽然轻轻地笑了,无言的笑,却让他脸上浮现出了千变万化之色,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就这样徘徊在心间。
有根刺深深地扎着心口,发出阵阵的疼痛。
若是拔了,这疼痛就会离去吗?
不知,不知,不知......
沧澜雪的嘴唇呈现出青灰的颜色,她慢慢地转过身,他已经忘了她。
轩辕墨澈的眼眸在这雷鸣闪电之中明灭不定,忽而飘荡,忽而尖利,黎明原来是寂寞的,寂寞地让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沧澜雪苍白的容颜在阴影下扭曲了,用仅存的一点力,抓住胸口,仿佛要揉碎自己的呼吸。
只是隔着铜镜,遥望着那人,在那瞬间把思念焚成灰烬。痛苦的滋味象拔不出来的刺,在骨头里面辗转折磨。
轩辕墨澈的手紧紧地扳住门框,未有愈合的伤口再次被刺破,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血迹,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恍惚间,他似看到那曾经所拥有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活生生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那时的他,幸福么?
“为什么要走?......”
静静的空间,只有他一声自语。
沧澜雪蓦地转过身,红烛残香,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青灰,映在人的眸子里。
是她听错了么?
恍惚间,她只觉眼睛很疼,里面却干干的,一个人的身影还是挤了进去。
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