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冥同样注意到那倒在路边的少女,他想也不想,赶紧起身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她......
那人无力地倒进他的怀中。
他低头仔细看着,她看起来还不过是个孩子,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可真是漂亮极了,这时却面无人色,浑身冰冷。
他四下看看,二话没说,便迅速扒下了他的湿衣,却他浑身都是累累伤痕。他只是一怔,立刻便将自己的羽绒服、毛衣、毛裤脱下来,又怕毛衣弄得皮肤刺痒,又咬着牙将纳米保暖内衣裤脱了下来,给他套上,再将羽绒服给他裹得严严实实。
鬼冥刚在高寒地区呆过,这时虽然是平原的初冬,却还不觉得太冷,一时尚撑得住。这时连忙把衬衫穿上,再套上毛衣,牙齿却已在格格轻响。
沧澜雪感觉到了身上的衣服传来的那种人体的温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爽香气,那是早已久违的男用香水的气息,她虽然从未接触过,但却是知道的。这股气息给她带来了希望,她精神一振,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个十分英俊潇洒的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有着闪亮的眼睛,轮廓分明的五官,这倒罢了,关键是,最重要的地方是,他穿的是现代的服饰,那格子的羊毛衬衫、毛衣,都是现代才有的。
难道......难道......她已经穿越时空,回到了现代?
她疑幻疑真地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渐渐在回暖,心里渐渐升起了希望的火花,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鬼冥见她醒了,立刻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他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略带一点江南口音,非常好听。
沧澜雪笑了起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鬼冥微微皱起了眉,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正要问你呢。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沧澜雪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渐渐收敛了笑容。
鬼冥边单手在里面掏摸,边急急地说:“对了,你是不是不慎落水的?要不要打电话回家?或者我打120,让急救车来送你去医院?还是打110报警?对了,你是哪儿人?这里是哪里?”说着,他已掏出了手机。
沧澜雪认得出来,那是卫星电话,在全球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话,可是,在此时此地,她却只有苦笑。
鬼冥看了看,更加不解了:“怎么会?刚才还有信号,怎么这里会没有?”
沧澜雪已经暖了过来,身体不再颤抖,声音也清晰起来。他低低地问道:“你刚才在哪里?”
“滑雪场,结果遇见了雪崩,然后就晕过去了......等醒过来,就到了这里,见到了你。”鬼冥抱着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样?不要紧吧?需要什么?我这里还有些药。”
沧澜雪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四边光秃,寒风正浓,呆在这里久了,恐怕他们两人都会受不了。
鬼冥一听,立刻看向她:“好。”
“嗯。”沧澜雪轻点了下头。“麻烦你扶我一把。”
鬼冥听了,担忧的看着沧澜雪,道:“我看你一身是伤,难道有人虐待你?或者......强暴你?”说到最后,他的态度已是十分担心。
沧澜雪轻笑:“不,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些事我也还没弄明白,需要一点时间整理。”
鬼冥这时也觉得情况十分诡异,便不再多问,将她的湿衣一团,放在了随身携带的包包里。
沧澜雪看着这些来自现代的东西,真是倍感亲切。
鬼冥先背上袋子,然后将她负在背上,起身欲走,却一时茫然:“我们去哪儿?”
沧澜雪朝着四周看了看,随即指着不远处一个山坳处。
鬼冥背着她走走停停,累得满身大汗。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山上。
鬼冥再也走不动了,在那避风的山坳处,把她放了下来,喘息着说:“到了。”
沧澜雪觉得自己好多了,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坐起来道:“谢谢你,你休息一下吧,实在是把你累坏了。”
“那倒没什么。”鬼冥四处打量着,总觉得这里很怪。“这里是不是什么电影城?你们是不是在拍戏?”
沧澜雪轻叹了一声,从刚才那一路行来,她思考了很多,这里应该不是现代,那么就是说她并没有穿越,而是仍在古代。
而,她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因为进入鬼蜮时所遇上的那阵怪异的力量。
他们现在所处的应该就是鬼蜮的内部,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身穿现代服饰的男人会在这里。
想来必定也是与那阵力量有关系。
虽然沧澜雪自己也说不个理由,为何自己会如此笃定这里并非是现代,反正就是有这这份意识,恐怕这个男人也与她一样,是穿越了时空。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拍戏,你来到了古代。”
鬼冥微微一惊:“你说什么?”
沧澜雪冷静地问道:“你来的时代,是哪一年?”
“2010年,昨天是万圣节,我就是跟几个朋友出来过节日。”
沧澜雪仰头望天,轻叹道:“原来不过短短几个月。”然而,她却已经在这里呆了足足有四个年头了。
“那个......”鬼冥停了停,随即便明白了。“看来是真的了。”
沧澜雪缓缓点头:“是,是真的。”
鬼冥看着他,半晌才道:“看来,你很吃了些苦头。”
“是啊,我没你幸运。”沧澜雪微笑。?
鬼冥缓过劲来,只觉得越来越冷,连忙去收集了些枯枝,随后从袋中掏出打火机,在沧澜雪身前身后点燃了两堆火,然后自己也尽量靠近火堆。
沧澜雪瞧着他手中的打火机,只觉得好笑,问他:“你还带了些什么?”
鬼冥也笑:“其实就是一些随身的物件。”
沧澜雪淡淡地扫了眼鬼冥身后的包包,“我来时,什么都没有。”
这时,鬼冥已恢复了冷静镇定。他伸直了修长的双腿,对沧澜雪睨望了一眼:“没想到还能遇上相同遭遇的人。”
然后,他耸了耸肩,笑着拿过包包,边拉开包包,边说:“我带着一台相机,一台笔记本电脑,卫星电话,还有一大堆药,主要是治感冒、发烧、咳嗽什么的,我看你倒是用得着。当然,还有钱和信用卡,我有人民币、美金、欧元......”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
沧澜雪也笑了起来:“你那些都不管用,我身上倒有些散碎银子和一张银票。不过目前我们最重要是找到出口,还有我必须要取一样东西。”说着,沧澜雪看了看鬼冥,她不知道为何对这个男人有种好感,或许是如他所说的,没想到还能遇上相同遭遇的人,毕竟从现代穿越到这里的人何其的稀有。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她道:“你穿得这样少,只怕得自己先吃那些药了。事急从权,咱们挤一挤吧,你过来。”
鬼冥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时也知道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于是便移身过去。
沧澜雪解开了身上的羽绒服,将他尽量裹住。鬼冥双手努力将衣襟在身前拉,沧澜雪便紧紧抱住了她的腰。二人虽是初见,此时却心有灵犀,动作自然而然。
半点都没有生疏,更没有尴尬的感觉。
对鬼冥来说,她不过是个孩子。
对沧澜雪来说,现在她所需要是保持体温,维持生命的延续。
一件厚厚的宽大的羽绒服勉强裹住了两个人。鬼冥一手拽着衣服,一手不断往火里加添枯枝,口中却问:“我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山火?”
沧澜雪身体极差,这时觉得很疲倦,便将头枕上了他的背,轻轻地煽动了下睫毛,道:“不会的,这里没有密林。”
鬼冥微微躬身,承载着她,随口问着:“这儿是什么年代?公元几年?”
“我不知道,历史书上没有这个时代。”沧澜雪闭上了眼睛,喃喃地答着。
“那你说,我们还回得去吗?”
“你也许可以,我多半是不行了。”
“为什么?”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我的身体却不是我的。”
这话颇有玄机,倒像是老和尚打机锋,鬼冥却一听就明白了:“哦,原来你是转世的。”
“是啊。”沧澜雪的脸上慢慢漾起了一缕微笑,缓缓地道。“你是哪儿人?”
“镇江。你呢?”
“北仑。”
“嗯,在这儿我们应该算是老乡了。”鬼冥抬头看了看这陌生的地方,心里却一点恐慌也没有,非常安静平和。是因为背上的这个女孩吗?
沧澜雪又要昏睡过去,却顾念着面前的这个人会冷,硬撑着说:“我们这样子下去不行。”
鬼冥却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笑着,慢慢地道:“我刚才忘了,我还带了个睡袋。”
沧澜雪沉静了一会儿,接着笑了起来。
鬼冥感觉得到身后人笑得浑身发颤,显然快活之极,自己也笑了起来。
有种感觉,只有同类才会彼此明白。
他真没想到,落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这个不知名的年代,居然会碰到同类。
他微笑着站起来,过去从包包中扯出了睡袋,在火边铺了开来。
沧澜雪看着他。在清亮的天光下,他身着毛衣和衬衫,整个人显得挺拔修长,一举一动都十分性感潇洒,眉宇间气质儒雅温和,散发着淡淡的使人感到宁静的味道。此时,她穿着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温暖的气息一直沁入心间。
鬼冥已颇有野外生活的经验,弄好了睡袋后,问他:“这里没有猛兽吧?”?
沧澜雪笑着点头:“应该没有。”鬼蜮内部到底如何,她亦是茫然,不过并感觉不到有别的生物存在。
鬼冥四周看了看,见这里十分僻静,感到很满意:“好吧,咱们睡吧,看来应该很安全。”
沧澜雪一脸倦意,容色苍白,却仍然是眉目如画,青丝如瀑,有种十分诱人的魅力。
鬼冥过去,帮她把羽绒衣裤脱下,扶她钻进了睡袋,然后自己则是裹紧了羽绒衣,坐在火堆旁。
沧澜雪手抓了抓睡袋,明白他这是因为男女有别,想来这人倒是个君子。
她微微扬了扬唇,却未有出声。
鬼冥缩着身子,挪了挪来到火堆旁,以此温暖着自己渐渐冷却的身子。
沉寂了良久的空间,因沧澜雪的出声而被打破:“你在想什么?”
鬼冥仰起头,看向沧澜雪,脸上淡淡地浮上一抹笑,“很奇怪,我居然一点都不感到害怕,惊讶过后留下的居然是一份释然。”
“释然?”沧澜雪颇为惊诧地问道。
“嗯,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这里时,我就有一份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很久以前自己来过这里,我在想,我会穿越时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我本来就属于这里?”鬼冥有些好笑自己的想法,挠了挠头,憨笑着。随后,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叫鬼冥,你叫什么?”
沧澜雪则是在鬼冥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心头蓦然一惊,鬼冥?那不正是鬼婆婆所说那个故事当中的鬼王吗?
“沧澜雪。”
鬼冥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醇和地说:“幸会。”
沧澜雪瞥望着鬼冥,缓缓地道:“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
“我的想法?”鬼冥颇为不解地看向沧澜雪。
“你的名字很特别。”沧澜雪答非所问道。
“是么?呵呵......”鬼冥笑了笑道:“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也问过我爸爸,他却只是说,我是在鬼节出生的,所以就叫这个名字了。”
“原来如此。”沧澜雪低低地应着,所想却是鬼婆婆那说到一半没有说完的那则故事。
世上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莫非这个男人,是鬼王?
可若是鬼王的话,他本该就在鬼蜮内,又怎么会成了穿越人呢?
看鬼冥的话与他的神情,所说的并非是假话,那没有结局的传说,到底后面的发展是如何的呢?
“我可以叫你雪儿吗?”鬼冥摸着自己的鼻子,显得有些紧张。
“可以。”沧澜雪反倒自然而大方。
“雪儿,能对我说说这个世界的事情吗?对我来说,你可算是前辈了。”鬼冥以树枝挑着火堆,随后又往里头投掷了几根干树枝。
沧澜雪在鬼冥的询问中,坐起了身子,背依着凸起的岩壁,说道:“其实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虽然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四年,可很多事情我还是没有弄明白。”
不管这个突然出现在此处的男人,是不是鬼王,沧澜雪只是依照原定的计划,去鬼蜮深处取药,然后寻找出口离开,至于鬼冥若他并非是鬼王,那可以随她一起离开,然后再安排他的去处。
现在,她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鬼冥。
鬼冥细细地听着沧澜雪的阐述,一夜就在两人的长谈中悄悄地过去......
当天色慢慢地转亮,原本已睡过去的沧澜雪,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扫向鬼冥所坐的地方,然而,空荡荡的四周,早已失去了鬼冥的身影,只留下那个显眼的包包。
沧澜雪坐起身,看着那仍是燃烧旺盛的火堆,鬼冥应该离开不久才是。
应该是转亮的天空,连带着气温都有了些回升,沧澜雪穿上外套,走向山坳外。
人还未走几步,就看到那站在山崖边,正面朝着外的修长身影。
鬼冥似察觉到身后有人,缓缓地转过身,在晨曦的照耀下,看向沧澜雪,清雅的一笑,道:“雪儿,你醒了。”
“嗯,你不冷么?”沧澜雪望着只身单衣的鬼冥,他的羽绒衣居然没穿在身上。
“不冷,非但不冷,我还觉得精神非常的好,这不,一醒来我就跑到这里来了。”鬼冥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远处,那连绵起伏的群山,让他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又道:“好奇怪,我觉得我真的来过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我很有亲切感。”
“眉络,这个名字你觉得熟悉吗?”沧澜雪一步步朝着鬼冥走去。
“眉络?”鬼冥喃喃地重复着沧澜雪的话,略思忖了半刻,摇摇头,说道:“没听说过。”
“也不熟悉?”沧澜雪又问。
鬼冥仍是摇摇头,“也不熟悉,怎么了雪儿?”
“没什么。”沧澜雪轻摇了下头,是她太过敏感了么?
鬼冥虽感觉沧澜雪有什么要问,不过现在他的心思都被这里的山水所吸引,也就没有多加追问。
“鬼冥,我必须要走了。”沧澜雪说道。
“我跟你一起走。”鬼冥想都没有想的说着。
沧澜雪应着:“好,那准备下,我们也要上路了,而且跟我一块来这里的还有两个朋友,我必须要尽快找到他们。”
也不知道思雪寒跟南荀瞻念是否有在一起,现在又是否已经安全的进入了鬼蜮。
“嗯。”鬼冥应着,转身向着山坳处走去。
然而,在他没有走出几步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举目看向沧澜雪,双唇微翕了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随即便又迈开了步伐。
待得沧澜雪回过身来时,鬼冥已经消失在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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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蜮深处,一抹柔和的碧光熏染了半边天。
只见在那最高峰上伫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青衣迎风而摆。
一双如宝石般闪亮的碧色眸子,紧紧地望着垂吊在崖间一枚蚕茧,无波的眸子中柔光浮上......
蚕族至宝青藕蚕丝具有起死回生医治百病之功效,五百年吐丝五百年结茧五百年破茧,在此她已经守候了整整一千五百年,为的只是破茧那一日。
“青藕马上就要破茧了。”低喃地话从她的双唇间逸出,怅然转身,她幽幽消失......
那人踱步来至蚕洞,洞中清香阵阵,硕大的夜明珠作为灯盏照亮了四周,莹莹白光萦绕在四周。
中间一张偌大的蚕床上躺有一人,俊逸不凡的脸上带着一抹浅酌而淡然的微笑,宛如沉睡在一个美梦中。
她走到蚕床前慢慢地躺下,侧身,手搁在床上人的胸口,一头瀑布般漆黑的长发,瞬间遮掩了两人,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