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雪睡得骨头仿佛都软了,整个身体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然而那股流窜在腹间的薄凉又时不时给她带来阵阵舒适。
现在她就处在这种尴尬的境地,想要薄凉的舒适,却要忍受那时而传来的冷热交替,这不禁让她回想起了那十日的疗伤。
两日的寒潭池,又是三日的炎境,宛如整个身体就是在火与冰种辗转。
直到......
“朔王爷,雪儿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可以痊愈?”穆婉蓉瞧着床榻上,脸色忽而红忽而白忽而青的雪儿,担忧的询问衣祈风。
衣祈风卷着袖管,手中捏着数枚金针,抿成一线的双唇只是微微蠕动了下,并没有过多的言辞,只是目色凝重而专注的瞧着床榻上的沧澜雪。
穆婉蓉见衣祈风那额鬓滚落的汗液,不由伸出手,想要为他去擦拭......
“别碰我!”衣祈风突然低呼。
穆婉蓉的手僵直在半空,她有些尴尬地不知要如何去缩回。
衣祈风拿捏金针的修长十指像是失了力道一般,每下一针,都是软绵绵地,似根本就没有用上一丝力道,只有那速度快的令人眼花缭乱。
一旁的穆婉蓉只觉得衣祈风的手在动,却完全看不出他的手动在哪里,那些金针又是如何被扎入沧澜雪的体内。
一切不过是眨眼间完成。
当金针尽数进入到沧澜雪的身体内,衣祈风才站直了身子,他回眸看向一旁的穆婉蓉,歉意道:“四夫人,刚才我正在给雪儿下针,运了气,你若是一碰我,我怕会泄了那气,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穆婉蓉长吁了一口气,道:“是妾身考虑的不周。”她看向沧澜雪,只见沧澜雪那本是多变的脸色正在一点点消退,这会儿看去虽显得苍白,可亦比刚才好了许多。抬眼,看向衣祈风,问道:“朔王爷,我家雪儿怎么样了?”
“雪儿应该没事了,不过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去调养,我想最慢明日过晌午便可转醒。”衣祈风扯下卷起的袖管,抚了抚那微乱的发丝,也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湿润的发鬓。
他居然流汗了?
“真的吗?朔王爷,我家雪儿没事了吗?”穆婉蓉惊讶而激动的望着衣祈风,那止住的泪水又将破眶而出。
衣祈风扬眉,含笑道:“四夫人就放心吧,雪儿没事,有我衣祈风在,她若是还有事,我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开玩笑,他可是下足了本钱,在小丫头上擂台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说了,那小子给雪儿吞服的可是天山雪莲,还是千岁的雪莲王。
这手笔也亏得那小子能下得去手,不过也足以显示他对雪儿的在意吧。
“那就好......那就好......”穆婉蓉喜极而泣,她坐在床沿上,目中含泪的望着沧澜雪。
姐姐,雪儿没事了,我们的雪儿没事了,这就好,这就好啊......
衣祈风睇着穆婉蓉,有半晌恍惚,他总觉得这穆婉蓉的样子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某人有六七层的相似。
不过那人应该早就在十多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才是。
穆婉蓉擦拭了下眼泪,站起身,向着衣祈风欠身行礼,道:“朔王爷,谢谢你救了我家雪儿。”
衣祈风忙上前扶住穆婉蓉,道:“四夫人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不是说了,我跟雪儿有私交,这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夫人就不要多想了,还是给雪儿准备一些补身的营养品,像是什么何首乌啦,人参啊,鹿茸啊。什么都可以,她醒了一定会喊肚子饿。”
“是是是,亏得朔王爷想得周到,倒是我这当娘的疏忽了。”穆婉蓉连连称是,忙唤着巧娟去准备,后又不放心,就带着巧娟亲自去为沧澜雪准备了。
衣祈风站在床榻前,从上往下凝望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幽幽叹了口气:“你这小丫头,性子也太过刚烈了,什么事儿都非要自己动手,这下好了吧,好容易有点起色的伤势,又毁了,你这折腾的人还不是我?”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可不是......呃......”衣祈风说着,只是那瞠大的双眼,惊诧万分地投向到床榻前,所见竟是沧澜雪那盈着烛光的黑瞳,“你?你醒了?”
沧澜雪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凝望着衣祈风,“我醒了,你继续说,我听着。”
衣祈风憨憨一笑,抓抓后脑,噌得坐在床沿上,“小丫头,别这样啊!你看看我这发鬓都湿了,为了你我可没少操心,你就不能给我个好脸色?”
沧澜雪挑起眉,淡淡地一扫衣祈风,道:“谢谢你。庸医!”
衣祈风本是咧开的嘴,在听得后面的两个字儿时,倏然一抽,他苦哈哈地扁了扁嘴巴,“鬼医,不是庸医!”
“嗯。是庸医。”沧澜雪应着。
衣祈风颇为抓狂,可当看到沧澜雪那扬起的眉,那噙在嘴边的笑时,一切都化为了欣慰,含在嘴边,“我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看来你是真的没事了。”
“嗯。”沧澜雪轻应了声,随即将目光看向那道站在门口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