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本来就是人形,可里头还有一个是怎么回事?
骆阳平的视线穿不透更深,看不清那具体是什么东西,然而那人形类似于手的地方,却倏然射出了一道白光!
光芒并不耀眼,相反异常的柔和,照在骆阳平周围,即使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也感觉是那样的温暖惬意,这感觉和先前现实里在悬空软梯上副作用发作被救时一模一样。
然而这舒服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巨大的雕像开始远离也变得模糊,在他眼里又成了尊纯粹的石像。
在石雕变朦胧的同时,它前面却渐渐出现了事物,一条人影。
骆阳平看着人影越来越近,那面容也愈发清晰起来,美丽脱俗而高贵,那竟是…藤原米秋代!
她被一种淡淡的光晕环绕,依旧披着一身白色长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彩瞳凝视着骆阳平这里,仿佛在她眼中他仍然是个实体。
骆阳平明明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但此刻仿佛又听到了,就在这个绝世美人的面前。
“我对你讲过,你选择不做看守者,那么就要在现实世界里遭遇许多坎坷。”藤原米秋代开始说话,“这只是个开始”。
“那…那个,你身后那雕像里到底有什么?”骆阳平感觉不到嘴,可却分明发出了这句话,似乎在这一瞬,他对石像里的东西比对自己的命运更感兴趣。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藤原米秋代却回答,“那是不尽之山的终极秘密”。
“那…那么这是真的你吗,还是我只是在做梦?”骆阳平又问。
“这是梦境,但又不完全是。”藤原米秋代道,“你在这里看到的全都是真实的,包括我。”
“可你不是去另一个世界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这句话有些蠢和多余,骆阳平还是问了出来。
藤原米秋代脸上居然有了表情,笑了笑道:“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临时来一下。”
这回复多少有点俏皮,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需…需要你?”骆阳平当然不解,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眼睛为何又变回了彩色,按理他该害怕才是,但却没有。
“如果没有我,你无法从这个迷宫一样的梦境里出去,而且你会通过梦话把这里的事源源不断告诉那些人。”藤原米秋代道,“而一旦他们知道了想知道的,你也就活到了尽头。”
“梦…梦话?”
“很多事情你并不能控制,现实中的你正在不停呓语,包括此刻和我见面的事。”
骆阳平感觉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然而,我会让你把我说成是木花咲耶姬萨麻,让他们觉得你具有直接和神接触的能力。”藤原米秋代接着道,“这样你就变得非常有用,也暂时不必担心被他们杀死。”
“你一定知道接下去我会发生什么对不对?”骆阳平并没说话,这纯粹是一种意识性的交流,“告诉我好不好?”
藤原米秋代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道:“应该说你父亲知道才对。”
“什…什么?可他已经去世很久,难道…他也在你现在在的那个世界里?”
这次藤原米秋代却摇头:“死去的人不会去我那里,但一个人即使去世,在特定情形下也能留下一些重要的信息给后人,你今后还会得到几段这样的信息,我只说这么多,也只会来见你这一次…”
随着这句话,她的身体又开始像那时一样消散,骆阳平还有千言万语想问,却一下被堵住。
“至少,至少让我知道,我和那个女孩会不会在一起?”他赶在藤原米秋代完全离去前,发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这个美丽而神秘的女人只是在脸庞消失前朝他又笑了笑,一个字都没说。
骆阳平只能眼巴巴瞅着她随着光芒消散在黑暗中,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笼罩在周围,这个女人明明具有强大的超能力,为什么不救他救到底呢?
这么想或许有些贪心,但他毕竟只是个凡人,单凭自己的力量怎么脱离囹圄?
藤原米秋代消失了,她身后远处的巨大木花咲耶姬石像也已完全不见,骆阳平倏然觉得整个空间只剩下了自己,藤原米秋代刚才说可以让他脱离这个梦境,可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任何变化。
正如菅泽讲过的,这次入梦极其难熬,不管是在清醒的真实世界还是梦里,无论是谁都需要光明,被过度静寂的黑暗包围简直叫人抓狂。
骆阳平想看看下方深渊里的能量流是否还在,但目光还是没法移转,他的思维意识却和平时做梦完全不同,至少可以自由控制。
菅泽川口那些人拿雕像的照片给他看然后注射药物,无非是想通过梦境让他潜入自己的记忆深处,把和木花咲耶姬有关的所有讯息都挖出来,但是这帮人究竟想探查什么?
骆阳平正琢磨,可就在这时,他感觉一股极沉的压迫恐惧感从后方陡然逼近,随后一丝丝混乱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声传了过来—
“池田,血液,血液,池田,血液…”声音虽然乱,仔细听就会发现都在交叠重复这两个词。
说毛骨悚然,因为听上去完全不像正常喉咙里发出来的,骆阳平就算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但依然有种背后汗毛根根竖起的惊悚。
他已经想到了是什么!
果然,顷刻间,他觉得有手从背后摸上了自己无形的躯体,而且远不止一只!
即使在梦里,这种感觉依旧怪异恐怖到极点,骆阳平想大声喊叫却办不到,这时他听到了一句完整的话,“说好的几十年后让我们回去呢?”
这是一句问话,骆阳平完全不懂,他只瞧见眼前出现了两只惨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睛!
他果真没有猜错,原来在梦境里都能碰到这种黑色变异人!
黑暗中他分不清这些怪东西的身体,只能看见一双又一双让人恐惧的白眼珠从黑暗中浮现出来,“还要让我们在这儿忍受多久”“我们不想和那些死亡灵为伴”“我们不要这样的长生,快让我们回去”……
骆阳平清楚在现实里他根本不可能和这些怪物交流,也听不到他们说话,除非有谁像田中雅树那样变异不久还残存一丝微弱的语言能力。
就在这时候,一条黑色人影完整地站立到了面前,明明应该与黑暗混为一体,可不知为什么,骆阳平就是清晰辨出了这一个。
刚才第一句完整话应该就是他讲的,随后这个变异人黑色的身体竟缓缓开始发光,光很微弱,却把他的躯体照得透明,体腔内蠕动的器官及密布的血管都隐隐可见。
骆阳平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了,那时,确切说就在昨夜的地下,追他到火山通道崖口的那几个变异人,身子就是半透明的。
仍有几双手在身上抓挠摸着,那感觉又像蛇又像蝎子,骆阳平怕到极点也恨到极点,他不明白这些家伙在干嘛,难道在这梦境里他们还能吸他的血不成?
面前这人睁着一双苍白的眼睛,空洞而骇人,对着骆阳平一句句道:“大日本帝国的荣光,不会因为战争的失败而消失,这是你祖父对我们说过的,可忍耐有限度,你的父亲不愿意为他的父亲承担责任,所以你必须为他们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