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爆炸的烟云逐渐扩散,原本如太阳般刺目的光芒也慢慢消逝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漆黑色。
战场上惊天动地的大对决,也在此刻落下帷幕。
“唉……”
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迦尔纳忍不住叹息一声,原本清冷的灰蓝色眸子中也多出了几分复杂,似乎有些不解,也有些释然。
“你这又是何苦呢?”
顺着目光向下,只见一杆华丽的长枪置于身前,锐利的枪尖却深深刺入少年的胸膛,尚未褪去的高温甚至将周围的血肉烧成一片焦黑。
“本来应该是你……”
纵使迦尔纳性情平淡,也不禁有些触动,最终的交锋,如果不是西洛分出力量,制衡自爆的Berserker,这场败的就是自己了。
“咳,都这样了,还有啥好说的?”
西洛只觉得胸口被一根烧红的楔子狠狠钉入,灼热的气流焚烧着他的身体,而他却无力阻止,甚至最重要的心脏都被这一击贯穿。
尽管之前已经很谨慎了,但西洛不得不承认,这一着是他输了。
他还是小看了迦尔纳,小看了那个高高在上,一直俯视操控战场之人的手段。
“啧……”
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西洛的嘴角溢出,滴落在枪锋上化作阵阵蒸汽,而横在长枪之前的,则是西洛的左手,现在却已经被洞穿,露出森森白骨。
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很狼狈吧。
西洛在心底无奈地苦笑两声,迦尔纳的确是厉害,就在自己分身的那一刹那,他就抓住了机会,红莲之火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战况一下子就被逆转了。
疼痛,灼烧的疼痛如潮水般向他袭来,身体中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流逝,一股真正的冰凉开始在四肢涌起。
但是西洛嘴角带着血色的笑容,却越来越凶狠。
“……阁下的英勇,铭记在心……”
看到西洛脸上前所未有的狰狞笑意,迦尔纳的心底不禁一颤,他也并非是毫发无损,西洛的反扑之强同样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一把漆黑的利刃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堪堪与灵核擦肩而过,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这次就非得和西洛同归于尽不可了。
“呵,承蒙……看得起。”
也许是因为频临绝境的缘故,那份被混沌无情打压,沉寂在骨髓中的战斗意志,开始渐渐苏醒。
“!”
迦尔纳又是一惊,只见西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却越来越亮,渐渐褪去了柔和的外衣,散发出凶兽一般的凛凛寒光。
“咚!”
一股贯彻骨髓的杀意席卷而来,迦尔纳脸色急变,也顾不得和西洛继续做“战后交流”,飞起一脚,狠狠踹上了西洛的身体。
“唰!”
下一秒,一抹寒光从迦尔纳的脖颈前划过,锐利的刀锋割出了一道口子,在夜色中飞溅起一抹血花。
“!!!”
瞳孔猛的一缩,直到这时,迦尔纳才真正感觉到了一丝冷意。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这出乎意料的一下就得砍下自己的头颅。
“咳,不愧是迦尔纳,咳咳!”
西洛的笑容越来越狂放,只是还没笑出声,一口鲜血就涌了上来,只不过他也不在乎了,来自死亡的刺激彻底释放了他骨子里的凶狠。
“咔嚓!”
一声脆响,却是西洛的左手掌骨,在刚才那一刻卡住迦尔纳的枪锋,被巨大的力道硬生生扭断!
“你!啧……”
迦尔纳没有想到,西洛竟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十指连心那钻心的疼痛都没被他放在眼里,最后一击也要拉着自己一起上路。
这个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战斗……
同为武人,迦尔纳不认为西洛此举有什么不妥,只是自己大意了而已。堂堂正正?真正的战斗可不是你一来我一往的过家家!
只是,虽然深知对方已是强弩之末,迦尔纳也不想呆在西洛的身边了。
这家伙实在是太危险了!都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小子却恰恰相反,死亡近在眼前,竟然如同放下包袱,越来越凶狠。
他有点担心,要是这小子也像Berserker那样,不管不顾来了个自爆,那一切就全白费了。
“呵呵。”
西洛的身体一点一点从长枪上滑落,坠入漆黑的夜色之中,他的身体已经被摧残的支离破碎,现在一丁点的魔力都用不上了。
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生命的流逝已经无可逆转,战死已成定局。只是自己这一落败,黑之一方就彻底陷入了劣势,再想要赢,很难了。
濒临死亡的体验冲刷这西洛的神经,他不知道盖亚到底有没有后手,虽然他觉得应该是有,但毕竟盖亚没说,不清楚。
只是,看来得和这条世界线说再见了。
西洛已经感受到了,那从远方而来,带着强烈情感的目光,艰难地把头微微一偏,却看见两大一小三个少女,正注视着他,好像在喊着什么似的。
不过,已经听不见了啊……
疲惫,虚弱,还有方才从骨子里迸发出的凶狠,各种感觉交织在西洛的心中,西洛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前也已经是昏暗一片。
终于,一切都回归到深渊之中。
“不!!!”
战场的边缘,琪格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流。在她的身边,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和毫发无损的同胞。
“西洛先生!西洛先生!”
琪格拼尽全力大喊着,仿佛这样就能够阻止那个人的坠落。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生死,作为人工生命体,她从一开始就与死亡相伴。
但是她从未想到,有一个人的离去,能让她的内心疼痛万分,就像是被一柄锋利的刀子插在心窝,来回地搅动着。
“西洛!”
贞德也忍不住开口,湖水般清澈宁静的眼眸之中,竟也泛起了层层波浪。她知道,刚才若不是西洛及时施救,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展开宝具!
Berserker自爆的威力远超想象,甚至不逊色于迦尔纳的宝具,若不是西洛的援手,现在这边树林恐怕已经是尸骸遍野,而自己也……
早知道就不来这边了,当时要是和西洛一起对抗红之Lancer……
贞德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彻底把西洛当成“自己人”了。内心的痛苦,竟然丝毫不逊色于身边的琪格。
虽说从者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生命可贵,又有谁真的对死亡无动于衷呢?
生离死别,就是生离死别!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已经感觉不到西洛的气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夜色之中坠落。
如一颗没有光亮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