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易廷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近日工作量大让他疲惫不堪，他心里暗想要让上官浩云多加练习，日后一些小事情该由他出面了。
这么想着，他就把上官浩云叫到眼前，“浩云哪，目前练习手感如何？”
上官浩云没敢直视施易廷的眼睛，吞了吞口水后回道，“回师父，凿孔部分已经上手，推刨还没找到感觉。”
施易廷一边啜了口茶水一边仔细地听着，“嗯，这些基本功定要做到信手拈来，师父教你的那些口诀再多加领悟，结合实践去摸索。”
上官浩云严肃地点了点头，“徒儿一定谨记师父的教导。”
施易廷把茶杯放回茶桌，眯了眯眼，似乎在想什么，继而问道，“小灵子不是说今日过来？怎么不见人影？”
在她身上，施易廷看到了难能可贵的韧性与不服输的秉性，只可惜她不是男丁。
上官浩云伸出食指往里屋指了指，“过来了，在备晚饭。”
施易廷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探了探头，神情复杂，更多的是遗憾。他回过头来小声嘀咕道，“可惜了。”
接着抬眼压低音量在上官浩云的耳旁叮嘱道，“小灵子兴许只是一时兴起，这七日里，你尽量安排她做粗杂活儿。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担起木工这份重担？不出三日，她应该就会离开。”
上官浩云闻言瞪大双眼，好奇于师父的一收一放说得如此轻松，“可是，她为了跟您学做木工，不惜从家里逃跑出来，甚至扮男装、改名……”
话落，上官浩云就后悔了。
施易廷面部表情僵住了，他没想到古灵儿为了学艺竟可以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他佩服她的勇气却也心存芥蒂，日后木匠铺还会安宁吗？
“你让她过来一趟。”
上官浩云朝施易廷作了个揖后就快速往厨房而去，脸上挂满歉意。
全然不知的玄墨此时哼着小曲正在熬鱼汤，上官浩云急匆匆地映入眼帘，“师兄，你这脸色怎么比我熬的鱼汤还要白？”
上官浩云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本就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上心，甚至紧张。
“师父让你过去一趟，你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玄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朝上官浩云哼了哼声，“你跟师父说了那事？我不是跟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说的吗？怎么能如此不讲信用？”
锅里的鱼汤还在沸腾，浓浓的鱼香扑鼻，上官浩云忍不住往煮鱼汤的锅里瞧了两眼，“等我发现的时候话已经说出来了，刹都刹不住。”
玄墨不悦地将手中紧紧握着的汤勺扔给了上官浩云，“晚饭我少放了米，你自己识趣些。”
上官浩云差点要捂住脸求饶，但是玄墨已经抬脚小跑起来并很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玄墨的心情是紧张的，她不知道此时的装扮会不会让施易廷厌烦。
慢慢靠近后，她抿了抿嘴唇，“施师父，您叫我？”
施易廷抬眼，正好对上玄墨的目光。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的不安稍稍退去一些，“嗯，扮装倒是不错。但是，你就这么从家里跑出来不妥吧？”
看着玄墨这一身利落干净的装扮后，施易廷甚至觉得她就是一个男丁。
玄墨长长地吁了口气，以此来消除心中的不安与紧张，“您可能不知道，我是家中晚来女，爹娘对我溺爱有加。家中哥嫂眼红，面上对我还算客气，可是这背地里巴不得给我找下家。我不服这样的安排，咬咬牙铁了心就跑了出来。”
施易廷叹了口气，玄墨的身宽体胖一直给他一种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错觉，“可是自古以来女子就应该安分守己，怎能如此胡来？”
玄墨知道施易廷是在一步步间接让她知道学木工之艰难好让她主动退缩，但是她做出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
扑通一声，玄墨双膝跪地。
施易廷眉头微微蹙起，“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施师傅，我知道我的家事可能会让您觉得烦扰，但是我所做的决定统统与您无关，您只管授吾以渔就好了。再者，我之所以做出这么多的努力来学艺，真的只是对木工感兴趣。我是一名女子无法改变，但是我不想怀撼终身。”
施易廷看着玄墨真挚的眼神，不免心头一松，连说话的口气都柔和了不少，“你先起来再说，更何况我已给了你七日考核期。”
玄墨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动，“施师傅，您放心，我定会发愤图强，绝不让您失望。”
施易廷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是看着玄墨真诚的神色，他却无法做出拒绝，“你的情况特殊，所以你所学所做定要比浩云多。七日至，我会对你进行考查。”
玄墨淘气地吸了吸鼻子，朝施易廷弓腰作揖，“谢谢施师傅。”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全力以赴。
……
翌日，天才微亮，玄墨打着哈气正开铺门，昨日来过的中年妇女早已等候在外。玄墨赶忙招呼她进铺，“婶婶，外头露水多，赶快进来。”
看到玄墨就有如看到希望一样，中年妇女的嘴角向上扬起，“一夜难眠，瞅着天要亮了，取了块材就赶过来了。我怕是又落空。”
玄墨在心底感叹母爱的用心良苦，忍不住安慰道，“婶婶，施师傅向来是守信用之人，他说过的话肯定会兑现，自然会等到你来。”
中年妇女闻言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额头，“倒也是，瞧我这性子急的。”
兴许是这两天太过折腾，玄墨昨晚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睡饱了精神就爽，天还未亮她就醒过来了。在开铺门之前，她已经将衣物洗好晾出，并将早餐备好。
“俗话说的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婶婶，我们可是勤劳的鸟儿。”
中年妇女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一大早就能听到这样美妙的话，怎么能不让人心情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