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等到真的失去了才后悔!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罗医生这句话,虞兮猛然间如遭雷击,怔在原地,直到傅红缨从后面拍她肩膀才回过神来。
“你的脸色很差,没事吧?”傅红缨关切地问。
“没,我没事,我要上去看看,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虞兮避开傅红缨的目光,说完赶快往楼上跑。
傅红缨当然不肯独自离开,也连忙跟着上楼。
很快,虞兮就在急诊病房找到了钟离,钟离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挂着吊瓶,闭着双眼,锁着眉头。
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虞兮下意识冒出这样的念头,刚想过去看看,却发现脚下重如铅沉似铁,无论如何都迈不动,又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拦在她的面前,不允许她靠近。
“不过去看看吗?”傅红缨感受到了虞兮的踟蹰。
虞兮凝望着钟离的面庞,沉默许久,才轻叹一声幽幽地说:“算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那我送你回去。”傅红缨自然是巴不得,话音刚落又连忙补充了一句,“等明天再叫上其他同事一起过来。”
虞兮点点头,最后又看了钟离一看,转身随傅红缨一起朝外走去。
见虞兮肯离开,傅红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西餐厅钟离的跟踪,警局外握手的无礼,让他对钟离的印象很不好,本来没把钟离当回事,谁料听到钟离出事,虞兮的反应竟然会如此之大,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危机感。
心思敏锐精通人情世故的他,能够通过虞兮的反应窥到虞兮的内心,虞兮应该是喜欢钟离的,却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选择故意疏远。
好在,喜欢不重要,疏远才重要,只要一切顺利进行下去,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取代钟离在虞兮心中的位置。
然而,走到门口的瞬间,虞兮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着头,咬着下嘴唇,仿佛在承受激烈的心里挣扎。
“哪里不舒服吗?”傅红缨心往下沉。
果然,虞兮豁然抬头,语气有点急,却异常坚决:“你先回去换吧,我留在这里!”
“你要在这里过夜?今天不是你值班吗?”傅红缨愕然强调。
“瞧我这记性,一急给忘了。”虞兮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值班,不能随便擅离职守,连忙掏出手机给安琪儿打电话,结果居然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大过年的怎么会关机呢?
挂断电话,虞兮更觉得奇怪,除夕之夜是全家团聚的日子,虽然钟离的父亲失踪了,但他至少还有母亲,应该和母亲一起吃年夜饭守岁,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外面盯着寒风白雪喝闷酒呢?
联系不上安琪儿,虞兮转而给颜威打电话,电话倒是拨通了,接电话的却是颜威的老母亲,一问才知道,原来颜威在老家。
这可怎么办?虞兮没敢将钟离的情况告诉颜威,借口拜年聊了几句赶紧挂电话,捏着手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红缨心中微微一叹,道:“算了,这样吧,你去值班,我在这守着。”
“这哪行?你该回家陪家人守岁,怎么能耗在这种地方!”虞兮连连摇头。
“没事的,我家不守岁,都熬不住,看完春晚就睡觉,所以我留下没什么事,倒是你不能擅离职守,赶紧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换我。”傅红缨笑了笑,笑的很暖。
虞兮犹豫了一下,的确找不到更合适的办法,只能点点头歉意地说:“真是谢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嗨,我们之间什么欠不欠的,快去吧。哦对了,今天不好打车,开我的吧,这是钥匙。”傅红缨一副善解人意的大度样子,将车钥匙塞进虞兮手中。
虞兮没有再多说什么,最后看了眼昏睡中的钟离,加快脚步朝楼下跑去。
直到高跟鞋清脆的咄咄声消失,傅红缨才收起温和的笑容,转头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钟离,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为了肩上的职责,虞兮放弃了回家过年,放弃了和家人团聚,除夕如此重要的日子独自坚守岗位,连年夜饭都不敢抽出时间出去吃顿好的,若不是他送去年夜饭,差点就要靠泡面解决。
可是,当接到钟离出事住院的电话,虞兮居然没有任何犹豫,连外套都顾不上穿,直接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并且提出守夜,什么坚守岗位全都抛在了脑后!
这真的是所谓的疏远吗?
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不知不觉间,傅红缨握紧了双拳,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火焰从心底窜了出来。
他就不明白了,钟离还是个穷学生,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要车没车要房没房,性格还差的不行,除了年轻哪点比得上他?凭什么就能俘获虞兮的芳心呢?凭什么?
怒火越烧越旺,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将钟离从病床上拽起来,质问他到底凭什么。
便在这时,手机响了,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升腾的怒火瞬间浇灭。
急忙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赫然是虞兮!
“喂,这么快就到了?”傅红缨深吸口气平复心情,虽然明知道虞兮打来电话的目的,但他还是不得不接。
“没,正开车呢。如果钟离醒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虞兮道,果不其然是为了钟离。
“放心吧,晓得了,路上小心。”傅红缨强笑着说。
“谢了,先挂了。”虞兮挂断电话。
傅红缨捏着手机,闭上眼睛再次深吸气,他忽然发现特别讨厌听到虞兮对自己说谢谢,这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外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能击败我傅红缨的人有,但绝对不是你!”傅红缨走到病床前,俯视着钟离,语气斩钉截铁,却不知道究竟是对钟离说,还是对自己说。
钟离自然是听不到的,他甚至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正浸泡在梦境冰冷彻骨的海水中,嘶声呼救,瑟瑟发抖。
周围有船,船上有人,有颜心爱,有虞兮,有安琪儿,有颜威,还有他的父亲钟子期,其中颜心爱还挺着个大肚子,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呼唤,更没人回头看他,船儿越飘越远,最后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海平线和绝望。
“不要离开我,不要……”声音越来越沙哑,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了下去,越沉越深,漆黑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