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信的内容结束,读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孔玉德脸色再次发黑,差点忍不住又将信纸捏成团。
钟离却没管那么多,飞快拆开报纸,里面赫然是一个有些陈旧的笔记本,笔记本纯黑色封面,宛若厚重的铁幕,压得人穿不过气,又如深邃的虚空深渊,让人移不开目光,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可是,看到这个笔记本,钟离的呼吸却陡然加剧,而且变得越来越短粗,心跳声咚咚作响,连孔玉德和陆铭都能听得见,双手更是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钟离?”陆铭喊了一声
孔玉德闻言转头,也注意到了钟离的异常。
“钟离?”陆铭又唤了一声,钟离这才从笔记本深邃沉重的黑幕中挣脱出来,溺水似的猛地长长吸了一口气。
“我,我没事……”钟离强自镇定,可那微微颤动的嗓音,任谁都能听出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孔玉德回顾新的内容,看了一眼黑皮笔记本蹙眉问:“这是你父亲的东西?”
钟离点点头,拆开报纸的瞬间,他就认出了这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曾经就摆在父亲钟子期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小时候他还偷偷拿出来翻看过,可惜那时候他还太小太小,根本看不懂里面是什么,自然也就没了兴趣。
后来父亲失踪,整理父亲留下的东西时,他并没有发现这个笔记本,本以为是被父亲带走了,谁料竟然会出现在郑怀青这里,而郑怀青居然又还给了他。
这一路轮转,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早有预谋?
“里面是什么?”孔玉德又问,他对钟子期是有些了解的,所以才会愈发好奇。
钟离当然还记得里面是什么,用依旧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翻开扉页,上面用正楷以纵列的方式写着这样一句话:“当光明隐没,黑暗降临大地,而黑暗必将消亡,黎明终会重生!”
明明是正楷,笔画中却暗含犀利锋芒,就好像一把出窍的神兵,要将那黑暗统统斩灭,以剑锋上流淌的黑血迎接黎明的到来。
“观字看人,郑怀青说钟子期和钟离都如利剑,此言果真有些道理。”孔玉德心中暗想,虽然郑怀青很让人火大,但这厮的识人能力还是很让人敬佩。
钟离低声念了一遍,翻过扉页将第一页展现在孔玉德和陆铭面前,两人登时瞪大了眼睛,感情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一排排符号,这些符号全都是弧形,边沿延伸出许多分叉,就像是用墨水吹出的梅枝,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我看一下。”孔玉德将手伸过来。
钟离似乎有些神游,并没有拒绝,任由孔玉德拿走笔记本。
孔玉德继续翻页,第二页也是类似的图案,第三页还是类似的图案,第四页、第五页、第六页……
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哗啦啦翻到最后,赫然全都是类似的图案,只不过随着页码的增加,图案变得愈发复杂,也愈发趋近于圆形,尤其左后十几页,看起来简直就是一枚枚抽象的戒指。
“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陆铭看向孔玉德,一脸莫名其妙。
孔玉德没有立刻回答,反复翻阅蹙眉思考良久之后,才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钟离:“这难道是一本文字?”
一本文字?
钟离终于从神游状态稍微恢复,点点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这不只是一本文字,也是一本密码,我爸自己创造的密码!”
陆铭立刻想到了摩尔斯电码,接着又想到了一些专门用于加密的语言,甚至在过往的办案过程中,也有罪犯通过自己设计的符号语言对重要的内容进行加密。
不过,通常个人设计的符号语言都很简单,词汇量很少,形状也不复杂,像这本笔记中记载的密码,数量之大形状之怪异复杂,真的是前所未有。
凭借经验,他就能确定,如果不了解符号组成的规律和具体含义,破解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
“你父亲创造的密码?你确定?”孔玉德似乎不太相信。
这一问反倒把钟离给问的犹豫了,迟疑了一小会才说:“应该吧,我小时候见过他画这些东西。”
“算了,谁创造的无所谓,你能看懂吗?”孔玉德又问,原来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也许吧,我可以试试。”钟离的语气不是很肯定,毕竟他小时候没有仔细琢磨过这玩意,只能从记忆中提取出几个符号的含义。
孔玉德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道:“等我复印一个副本,这份原件就还给你,你务必尽快破解,破解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孔局,你见过这种符号?”陆铭经验老道,立刻听出了孔玉德的弦外之音。
钟离眼神也一下亮了起来,既然这些符号是他父亲创造,那么如果孔玉德十年内见过类似的符号,就有可能间接证明他父亲还活着,更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不可说,一切等破解之后再谈!”孔玉德语气坚决斩钉截铁,毫无回旋的余地。
陆铭和钟离对视一眼,不可说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吗?如此看来,孔玉德知道而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不少。
“我一定尽快破解!”钟离郑重颔首。
孔玉德点点头装好笔记本,将银行卡夹在指间递到钟离面前:“这张卡你准备怎么处理?”
钟离接过银行卡,手很稳,心中却翻江倒海挣扎不已,上一次五十万摆在面前他拒绝了,可是这一次呢?真的也要拒绝吗?要知道,这次可是没有条件的五十万,而且理由是还人情。
究竟是什么人情,能够让郑怀青付出这笔钱,而且还只是还一点?
就在钟离陷入两难之境无法抉择之时,陆铭将手搭在了钟离肩膀上:“我倒觉得这厮有句话说的没错,别和生活过不去,既然他说是还你父亲人情,你就先收着吧,大不了不用,等案子破了再找他问清楚。”
孔玉德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只是等待钟离做出选择。
“那就先收着吧,案子破了再说!”钟离一咬牙,最终还是将银行卡揣进了兜里。他有自己的原则,有些时候却也必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头,因为他把头低下了,所爱之人就能够把头抬起来,虽然他的肩膀还不够宽阔,但他是个男人,很快也将成为父亲,他必须承担起男人和父亲应有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