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董建华的会面很顺利,却多多少少有些出乎预料的地方,比如这幅《曦之妖精》的赝品,陈虹原以为董建华会一口咬定不知道,借此撇清关系,却没想到董建华居然连画带卷筒全都交了出来。
而且董建华居然将卷筒随意扔在办公室的柜子旁,连藏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究竟是真的满不在乎,还是以进为退好让自己洗脱嫌疑呢?
除此以外,董建华回答几个关键问题的时候,面部微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眼神没有慌乱,眼睛也没有往左瞟,虽说董家华腰缠万贯心态肯定和普通人不同,但他的表现还是很真实,要么他说的是真话,要么他就是表演大师。
钟离和陈虹都觉得董建华不像是表演大师,这一点从上次赵姬的案子就能看出来,论心态和城府,他都远远无法和郑怀青这只狐狸相比。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董建华不是“梵高”,为什么杜瑶瑶要将窃取的画作寄给董建华呢?总不可能杀人盗画就为了嫁祸董建华吧?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
矛盾,无法解释的矛盾!
再看骆飞流那边,同样存在无法解释的矛盾,按照董建华的说法,他第一个放弃竞拍,最后是骆飞流和郑怀青相互叫板,最终骆飞流败北。
所以,要记恨也该是骆飞流记恨郑怀青,嫌疑也更大。
可问题是,假设骆飞流是“梵高”,他为什么会让杜瑶瑶将油画寄给董建华呢?
要知道,当时他不可能知道油画是假的,杀死郑怀青得到油画,理所应当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自己手中,而不应该送到别人那里,尤其是董建华哪里,否则纵然他手段通天,也休想再拿回来。
回警局的路上,陈虹和钟离经过短暂的讨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很显然这其中还缺少一个关键的线索,或者是一个还没被注意到的区域,就如同一个大集合里面的两个小集合,看似互不相连,实则都是大集合的一部分,只要继续扩展,就必然会相互交汇。
回到警局,陆铭和孔玉德都还没回来,陈虹便找到孙鸿,想让他将赝品《曦之妖精》装裱一下,孙鸿当即委婉拒绝,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并提议找专业人员进行装裱。
钟离当即又想到了许亮,那天离开许亮家的时候,曾答应寻到真迹之后请他观赏,虽说手中这幅是赝品,但相信许亮还是会很乐意看看,如果能从中看出几分门道那就是意外之喜。
陈虹听后果断表示同意,看看时间还早,便拉上钟离火速出发,赶往许亮的画廊。
许亮的画廊有点远,开了四十七分钟的车才赶到,周围已经远远称不上繁华,不过若是追求宁静远离喧嚣,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段。
画廊的位置倒是很好认,陈虹和钟离很快找到地方,推门而入正好看到许亮迎过来。
“两位好,两位好,这位是……”许亮并不认识陈虹。
“我姓陈。”陈虹主动伸手。
“陈警官好,那个,你们说的那幅画呢?”许亮握手之后,眼睛立刻落在卷筒上,瞧那神情显然期待已久。
“是赝品。”钟离郑重强调,将卷筒递了过去。
“没事没事,赝品也是好的!”许亮赶紧接过,并没有立刻取出,而是道了声跟我来,便快步朝画室小跑。
钟离和陈虹跟在后面,同时欣赏墙上的各种画作,有写实的、有抽象的、有临摹名作、也有自己的原创作品,画风时而粗犷如荒野上卷起沙暴的狂风,时而细腻如江南女子温柔的呢喃,即便陈虹不懂画,也能从中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画的真好。
三人很快来到画室,许亮这才将画布取出,并小心翼翼展开固定,那轻柔的手法,宛如捧着一个娇弱的婴儿。
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在钟离面前,之前在董建华的办公室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好好欣赏,此时纵观全画仔细观察,凭借超越常人的记忆,和记忆中在密室看到的那幅画相比较,立刻发现存在细微的差异。
最大的差异是灵魂,当初那副真迹,观之心宁神静,给人一种异常祥和的感觉,那画中的女子发出柔和的光,恍惚间随时都会转过来。
而眼前这幅赝品,虽然整体上复制的很到位,但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用句专业的话来说,那就是“空有匠气,不见灵心”。
果然,许亮激动之后叹了口气:“画工真棒,能看出功力不浅,就是少了点味道。不过那毕竟是梵高的味道,不是谁都能画出来的。”
“可以确定是赝品吧?”保险起见,陈虹还是多问了一句。
“肯定是赝品,这一点毋庸置疑。其实只要了解梵高的画,一眼就能看出来。”许亮点点头,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其实但从画风上来看,和梵高的画风还是存在很大差异的,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梵高竟然会画出这种风格。”
“这有什么,大画家什么风格都能画吧?”钟离道。
许亮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真正伟大的画家,肯定都有自己的风格,就如同名家书法一样,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所以书画鉴定专家,才能根据风格笔法进行鉴定。哦对了还有雕刻、铸造、文风,有风格才能与众不同让人记住。”
“那梵高为什么要用这种画风画出这样一幅画呢?又为什么这幅画几乎不为人所知呢?”钟离又问,对此他还真有点想不明白。
许亮没有立刻回答,注视着画中女子柔和到几乎发光的背影,沉默许久才用感慨的语气喃喃地说:“爱情能改变一个人,或许这位女子,就是梵高爱恋所系之人吧!”
钟离闻言一怔,随即深有感悟似的点了点头,爱情的确能改变一个人,对他如此、对虞兮如此、对颜心爱亦是如此。
只不过,改变并不一定总是好的,爱是火焰,也是毒药,能令人坚强,也能让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