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我们老祖宗这样,西方国家在数千年历史中,虽说晚礼服露肩露背,可是衬裙曾被规定不能从裙中露出。贵夫人上台阶手提裙子高了些,露出鞋来都是没教养的表现。谁想,进入20世纪以来,工业文明的飞跃发展和社会宽容度的增大,使女性获得了较大的自由。先是解放女性胸部的“健康胸衣”,紧跟着是克里斯丁·迪奥的“新外观”或称“新风貌”风格,60年代玛丽·匡特设计的超短裙在美国受到了欢迎。90年代,人们已彻底摒弃了传统观念对着装的束缚,在追求一种无拘无束的舒适感的同时,也在有意无意地推崇性感。从此,内衣外观化和“无内衣”现象愈演愈烈……有人认为,如今讲究内衣美是经济水平提高的结果,这一点当然不可否认,但物质只是一个基础,重要的是观念变了。
十、天赐女性之美——谈女装割舍不掉的透露情结谈这个问题,如果在十年前,算是新鲜;二十年前算是激进;三十年前就数大逆不道了。
那么现在呢?众目所睹,满街都是露装靓女。人们早已对女装的薄、透、露现象司空见惯,恐怕很难再为之怦然心动了。
有人问我,女装为何舍不掉这种显示女性身材、容貌、肌肤美的透露情结呢?我想,这除了说明女性确实具有美的基质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父系氏族社会繁荣期以来,至今仍是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因而,男性仍作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对于美来说是十足的欣赏方;而女性任凭才高八斗或财富过人,就性别群体而言,始终处于被欣赏方的位置。
这种矛盾双方的态势,使得女性格外关注自己的外在形象。
可以这样说,女性都看重服饰的修饰作用,只不过表现方式不同,表现的倾向也各异,尤其是程度上有很大区别。以薄、透、露来体现女性之美,是其中一种方式。
在中国,20世纪初的女装是宽宽大大的,无论是旗女的袍子,还是汉女的裙裤大袄,都是直直的廓形,肥大得足以装下好几个少女,不显腰身,不露声色。人们看到的女性,只有面部和手部一点点;看到的女装特色,似乎就是那多彩的面料、精致的做工和奇巧的花草虫蝶。一双双花盆底高跟鞋将旗女的天足藏在袍子里面,一条条长裙使汉女的金莲隐隐可见。那时候,女性的美是不允许以薄、透、露来表现的。那种娴静、那种怡然就像我们如今见到的陈逸飞笔下的淑女。女性无论怎样利用服饰来体现美,首要之处是以衣服来遮覆住躯体,而且要严严实实,容不得春光稍泄。男人可以光膀子,女子却不许露出手腕,这在中国人看来,已经是“天不变道亦不变”的真理,任何人也不得逾越。
可是,20世纪30年代以来,西式时装冲击了中国女服。改良旗袍开始收紧腰身,再加上尽显腿脚的长筒丝袜,更使得“保守派”对“肤色隐隐”发起抨击。以演艺界为首的女性没有被吓倒,袖子可以逐步短,短到没袖;袍衩可以逐渐高,高到胯间。传统的美感开始被性感所取代。
最有意思的是50~70年代中国人对女装薄、透、露的态度。这一阶段,着装意识统一在“左”的总体氛围之中,按理说是不允许这种着装出现的。可是事实上呢?女性的躯体并没有被遮挡起来。我们看到,一方面是女青年在透明的尼龙上衣里面穿件棉织大背心,借以遮住最贴身的乳罩。当年的乳罩其实也很大,形同背心,但那也不许显出轮廓来,否则是很不正派的,至少是资产阶级的。裙子也绝对不能穿,那也是资产阶级或修正主义的产物,可是另一方面却不怕捋胳膊绾袖子,裤子卷到大腿根,大脚丫子露着也毫无羞涩之态,如果赶上战洪水或者冒雨抢救什么的,单衣贴在身上也是革命的。这种种着装现象不仅存在于现实中,堂堂的宣传画中也是屡屡出现。看起来,一个时期是否容许女性衣着性感,并不在于躯体覆盖面的大小。
当然,改革开放后的女装是彻底解放了,这显示出中国人着装意识的解放。只是刚开始有些不成熟,穿上件舶来的睡裙(其实类同大背心)就敢去菜市场遛,穿着拖鞋东跑西颠也毫不在乎。
不管怎么说,中国人在女装薄、透、露上是越来越开放了,20世纪90年代刚流行窄带太阳裙时,姑娘们还在里头套件白针织老头衫,免得暴露太多。没两年,南京姑娘就提出:脸不漂亮露胸,胸不漂亮露肩,肩不漂亮露腿。这一下,至世纪之交时,已是泳装上街了。过去人们以为只能在特定场合穿的游泳衣,略微改动一下就能堂而皇之地穿到各种场合。尤其是露脐装和无后帮皮鞋的兴起,使得国际性的着装原则发生了动摇。怎么根据时间、地点、场合去决定着装?窄带露脐装是普通外出时装还是乳罩呢?无后帮鞋和拖鞋的界限也变得模糊了。有一幅漫画很有趣,也很能说明问题:一位穿着背心拖鞋大裤衩,手拿大蒲扇的大爷被饭店保安挡在门外,理由是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可是此时旋转门内走出一位妙龄女郎,上着窄带露脐紧身装,下穿超短牛仔裙,再下是一双无后帮拖鞋。根本就不着长筒丝袜,十个染色的脚趾骄傲地舒展着,大爷分不清何为“衣衫不整”,只觉头顶火苗乱蹿……其实这还算不了什么,有因特网之便利,中西女服流行基本同步,女装露风不仅频频刮起,而且愈演愈烈。影星章子怡先是在戛纳电影节颁奖仪式上着大红肚兜风格的晚礼服,还欲盖弥彰地在胳膊上搭条披帛;而后在MTV电视颁奖晚会上,上装已是一件不加任何修饰的菱形肚兜了。以前只能在闺房中出现,被古人称为“亵衣”的内衣已经成为内衣外穿挑战极限的标志了。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这只是女性表现自我形象美的一种方式。但值得研究的是,它在说明思想的开放,社会的宽容,生活的多彩。既然女性有大自然给予的美,为什么不可以用各种着装方式去表现呢?
观察时尚——对整体着装趋势的思考
一、再寻真善美
时隔三十多年又读《安徒生童话》,宛如心灵经受一次冲刷,或说荡涤。尽管名篇早已脍炙人口,但其中有关服饰的描写,在今日读来,不免引起深层次的思考,有世事的,也有人性的。
当小人鱼被准予浮上海面时,祖母在她头上戴了一个百合花编的花环,这花的每一个花瓣都是半颗珍珠。然后又让8个大牡蛎紧紧贴在小人鱼的尾上,以显示她身份的高贵。祖母就戴着12个牡蛎,其他显贵只能戴6个,可是小人鱼并不领情,她觉得戴着她花园里那些红花要适合得多。这一细节虽说着墨不多,却为小人鱼日后的行为做了形象的铺垫。她渴望真诚,向往美好;她不求奢华,但求一个不灭的灵魂和一颗真正服爱她的心。当她付出极大代价而最终未能获得爱时,并没有采取极端手段,而是将可以饰刺死王子并使自己获得新生的匕首抛向大海……无私、善良、美丽又胸怀博大。作者对理于海的女儿的形象塑造,使读者得到了一次人性的升华。现《野天鹅》的内容并不离奇,对恶皇后的描述在其他故事中也屡见不鲜。但是,哪观察一篇童话也没有像公主采集荨麻编织长袖披甲的情节那样,读起来有一种凄美、悲与研壮之感。公主必须用柔嫩的手握着那些有刺的荨麻,荨麻将她的手臂烧出许多泡;她究必须赤着脚把每一根荨麻踏碎,从里面取出绿色的麻;她还必须在织完11件披甲之前缄默不语,否则仍救不出她的11个哥哥。当她被立为皇后以后,面对荣华富贵没有忘乎所以;当她被诬陷而押赴刑场时依然矢志不渝。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啊!那种勇气和毅力在荨麻披甲上凸现出来,柔弱的躯体更衬托出刚强的意志。也许,公主只是一个真情的化身,可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品质,正是人类社会中最值得敬重、最应该肯定的。
《皇帝的新装》几乎家喻户晓。作者对于虚伪的嘲讽,对于昧着良心阿谀奉承的人的抨击,使其至今仍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典故。两个骗子之所以得手,不是因为他们编造的衣服色彩和图案如何美,而是“不称职的或愚蠢的人看不见这件新衣”这一点,使得谁也不敢指出这是件根本不存在的新装。如若不是童言无忌,黑白将继续颠倒下去。还有那位“拇指姑娘”,她不贪图鼹鼠那些吃不尽的粮食,也不稀罕那光亮的“大黑天鹅绒袍子”。她追求光明,期望自由,最终得到花中安琪尔王子的爱,也获赠了一对透明的大翅膀。尤其是王子从头上取下金王冠戴在拇指姑娘头上时,将爱情剧推向高潮,因为这是倾其所有的爱,是没有保留的爱。
安徒生生于1805年,近二百年过去了。岁月流逝,丝毫也减弱不了他作品的魅力。作者对于真善美的真情颂咏和对假恶丑的无情揭露,依然具有震撼力。当人类更加进化,当文明越发现代化以后,人们愈加追寻那种久违了的纯真,珍惜那份难得的炽热的情感。《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中农妇替丈夫裹好围巾,再打成一个蝴蝶结的举动,是那么充满深情……
二、还有淑女吗
征婚广告上常见这样的语句:征秀外慧中、容貌姣美、通情达理、能够体贴人的淑女型女士。平时听男性们议论女生、女友、女同事,也爱提及“淑女”二字。男人们在寻求淑女,常说哪怕是现代淑女也好啊。我们不禁问:还有淑女吗?
《辞海》中解释“淑女”为美好贤德的女子,并引出《诗经·周南·关雎》中的名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这是中国君子心目中的理想女子,不过太抽象了。“窈窕”在字典里讲是形容女子文静而美好,按平时人们的习惯,主要是形容身材好,而且这种窈窕之美不是帅气,而是苗条,如弱柳临风才够标致。
西方人士认定的淑女标准与此大同小异。虽无“贤德”之说,但也要有教养的,聪慧、善良同时美丽的。
无论是君子、淑女,还是绅士、淑女,似乎都产生在古代,如今只残留下某些零零碎碎的代表性行为。如电梯门一开,有男士身向后退,同时用手做出一个请女士先行的动作,我们称他为绅士,可惜这样的男士并不多,更多的是无论电梯、楼梯,也不管大厅门还是公交车门,只顾自己往前挤,不但不懂让女士,反而大胳膊大手一挡,全给推后面去了。这样的男性身穿西装革履,头发喷着发胶,梳得相当讲究,遇到上司或客户,也会温文尔雅一番,可是能算作绅士吗?
绅士和淑女是同生并存的,没有绅士哪来的淑女?没有让女士先行的男士,女士就必须在需要挤以前就捋胳膊绾袖子做出挤的准备。当然,有些女性服饰形象还是有点淑女味,头发油光锃亮,衣着典雅合体,小巧的胸针,别致的耳饰,颈上披着纱巾或披肩,身上穿着优质高档的长裙,皮鞋也那么入时那么一尘不染,十指尖尖如春葱,精巧的戒指闪着光。尤其是双手轻轻一提玲珑坤包,随后略一弓腰向人道谢或告别时,还真让人想起淑女。谁知起身太快了,肘部碰上了“荷兰铁”(观赏植物),一回头太猛,裙子扫着了茶几上的杯,杯倒了,水洒了,主人家的淑女也急了……这时,坤包里的手机响了,淑女再也做不出那份优雅,拿起来就问:“你找谁?”一片慌乱之后,主客两位淑女都一时难以恢复“淑女状”,悻悻地分手了。
“白领”是淑女吗?那份干练太现代,那份打扮又太做作,而且那份笑容也太世故了,即使文静,文静的外表下也暗藏着一种全身心投入竞争的爆发力。“金丝雀”是淑女吗?“贤德”已经不在,聪慧也很难得,空留下漂亮的躯壳。至于普通岗位上的疲于奔命的“上班族”们,就更难找淑女了。缺少了深宅大院或高雅殿堂,缺少了大家闺秀的闲暇与文化氛围,缺少了轿子和马车,哪还有孕育淑女的环境?
有人看到“保时捷”门一开,从里面伸出一条穿着高筒丝袜高跟鞋的秀美的腿,就以为找到了现代淑女,殊不知,她一句问路的大嗓门和摇来摇去的波浪头发大耳环,顿时使你失去了寻找淑女的信心。节奏都快了,没办法。
三、“换酒”千金裘
杜甫诗中写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种感觉对极了。人们都熟悉李白的千古名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可是谁会想到就在如此波澜壮阔的铺垫之后,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紧接着是“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中国人是不是对喝酒吃饭特有兴趣,相比之下,着装倒在其次呢?这个想法是我在饭店里看着食客们推杯换盏,大吃特吃时产生的。友人请我们,可是雅间全满了,大堂里都没有空位了——这就是“非典”之后的中国。如今中国人生活是提高了,不管公款还是私款,有个“由头”就会出来撮一顿。衣文化、食文化、酒文化,虽说衣食住行衣为先,虽说我们是历史上的衣冠大国,虽说我们各朝代史书中几乎都有《舆服志》,可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对哪一个更感兴趣呢?我在讲座中常爱提出一个问题,吃重要还是穿重要?每次都是说吃重要的人多一些,嗓门大一些,也显得更理直气壮。只有一些聪明的人,意识到我是在讲服饰,才有意迎合地说穿重要。作为讲授人,我当然会不厌其烦地告诉大家,人有两个属性,即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对于自然的人来说,当然吃更重要,因为吃饭、喝水(请注意不是喝酒)、排泄等是为了维持人的自然生命。而社会的人,尽管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开门之前总还是要先穿好衣服的。有时我会举出几个例子:如四川曾有个火娃,二十大几了还不穿衣服,结果招致社会的非议和八方的救治;如法国的小伙子,打赌裸体出去买馅饼,出去了就再没回来,原因很简单,被警察抓去了,理由是违反了社会治安条例……大家觉得也很有道理。
可是回到生活中,人们除了去出席某重要会议,或是去应聘、相亲什么的才会特别关注一下着装以外,仍然觉得吃好的更显得痛快一些。旧时天津有句俗话:“当当吃海货,不算不会过。”就是说把东西(包括衣服)典当,换来钱去买海虾、海蟹、海鱼吃,不算不会过日子。看,多大的社会宽容度。
着装上不讲究,正好能落得个俭朴的美名,吃喝上过把瘾,仿佛八仙上蟠桃会。也难怪,那么风流倜傥的大诗人李白开口“斗酒十千恣欢谑”,闭口“但愿长醉不愿醒”,更别提刘伶,更别提八大山人朱耷了。
尽管我们能感受到李白是情极悲愤而作狂歌,我们也能体会到谪仙人酒话下隐含着波涛汹涌的郁怒情绪,但是撇开沉重的话题,诗人让主家用千金裘去换美酒来喝,舍取之间不是很明了了吗?
四、谁为谁做嫁衣裳
时装的命运有时像人,时尚的轮回也有些酷似人间的世态炎凉。我的职业使我注重时装的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