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放缓脚步,因装了心事,以及某种可能的猜测,若有所思。
青杀加快脚步,毫不客气地坐到苏玦身边,一手伸出,重重按在琴弦上。
琴曲戛然而止。
苏玦松从琴弦上收回手,青杀顺势将琴放到自己腿上,将背后装满宝贝的箱子自肩膀上卸下,放到了旁边。
然后挺直了脊背,作势要弹琴,语气强硬道,“你还是伤患,能不用力气就不要用,想听琴?我来给你弹一曲!说,想听哪一首,高山流水?”
苏玦笑笑,神情、气息、举止跟往日没有不同,只是精神上明显差了一些,脸色也透露着几分虚弱的苍白,但依旧光风霁月,清朗干净。
“不,我想听……”
苏玦话没说完,墨书旋风般冲了过来,一把从青杀手中抢走了琴,语气尖锐地嚷嚷道,“你弹什么高山流水?臭水污渠还差不多!琴谱都没看过一本,装什么大师?你跟苏玦根本是云泥之别!”
青杀被墨书骂,从不走心,只要他不动自己的那些宝贝,什么都好商量。
他见琴被抢,也不打算夺回来,“那你弹一个,苏玦想听琴……琴音能让人平心静气,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墨书心虚,因为他更不会,叫他弹琴,弄出的动静没比杀猪叫好听到哪儿去。
他若无其事地将琴扔给了言燕,煞有介事道,“听娘娘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得有机会让你展现,快露一手。”
言燕神色不动,将接住的琴往木板地上一放,一手抬起,然后重重劈下,‘砰’‘哐’几声,琴被她毁了个彻底。
墨书内心: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跟着娘娘的人,不失暴力的一面。
青杀内心:妹妹有个性。
苏玦内心:
他没来得及有内心,因为言燕从地上站了起来,学言一色叉着腰,走到苏玦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坦率道,“听说你因女人下不来床,娘娘要我来打听一下情况。”
苏玦眼底飞速闪过什么,神色自然温和,没有丝毫尴尬羞恼,“我已没事,多谢娘娘挂怀……稍后,我会写一份文书,阐明细枝末节,呈给娘娘。”
言燕心中满意,点头,“你快写,我等你的文书出来,带给娘娘。”
墨书强势插进言燕和苏玦之间,抚媚动人的脸上一片冷色,神情不悦,“燕姑娘,你不要见苏玦好说话,就得寸进尺!不说苏玦中了毒后身体虚弱,要写也该休整一日再说,就说从主子下属的关系上来讲,苏玦也没义务事无巨细向娘娘汇报!”
还有一句话,墨书没有说出口,那就是:陛下才是苏玦的主子!
言燕没有在意墨书的情绪,眨了眨眼,有什么说什么,“我只是顺着苏大人的话说而已。”
她说罢,视线移到苏玦脸上,“你可以不写,这样我也不用等,大致情况,我已经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到了,能跟娘娘交差。”
言燕之前是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又怀疑墨书忘了给她信号,或者根本不会给她信号,想了想,溜进了房内,然后就听到了墨书和青杀在暗门前的对话,所以该知道的就知道了。
她宛如冰雪的眸子里光彩纯粹,看着苏玦,又诚实道,“娘娘其实没有吩咐我做什么,只是允许我来凑热闹而已,但娘娘一定也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我要做个了解。”
苏玦笑意清润,“我也是该禀明……墨书方才说话有些冲,但没有恶意,只不过担心我的身体,我会量力而行。”
正如苏玦所说,墨书是有点冲动,其实话出口就后悔了,知道不妥当,此时心情复杂,眸色暗沉。
言燕对墨书的失态不以为意,更不因他的话惊讶,因为她也是如此认为,身为下属,各为其主,没有任何问题。
苏玦见言燕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再多说,云淡风轻地问道,“无隐和古裳想必还在宫中,娘娘如何处置的他们?”
苏玦一句话说得流畅自然,但熟悉他的墨书,却听出他在说到‘无隐’两字时,语气中浅淡到没有的阴戾。
墨书心下一动,愈发有一种苏玦真的在为心上人守身如玉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因无隐算计他失身格外愤怒!
没错,墨书隐隐察觉到,苏玦真的怒了!他表面上越是若无其事,报仇时越是心狠手辣!
青杀没有墨书这么多想法,到底事不关己,他跟苏玦的关系又远没有墨书跟苏玦铁。
另外,他也不觉得苏玦这次中毒是什么大事,毕竟毒已经解了,而且又没缺胳膊少腿。
言燕想了想,正要回苏玦的话,突然察觉一人从天而降,落在走廊外的石板路上。
言燕侧目看去,就见是脸色冷凝的盼烟,她身后背着的,是双眼紧闭的古裳,脸颊上的伤口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