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汉走了,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老家,父母虽然年轻,没有出去做生意,和奶奶住在老地方,我把朱老汉家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父母早听说过了朱老汉求子的事情,感叹说,朱老汉都七十好几了,还很执着,难能可贵,可是话要说回来,这个年代生什么不是生,生女娃儿一样可以过得美满幸福。朱老汉的姑娘家每年不是都会送钱来供养朱老汉吗,十多个姑娘,幸福死朱老汉了。
奶奶说,可不是吗,自己如果有十来个儿女,何至于这样寂寞。
父亲说,我有亏待你吗,好吃好吃喝的什么没有将就你,单说坝子里那一片麦子,我不让种你偏要种,自己行动不便,大半夜我还要去接你,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要平白无故涌出这种感慨来。
奶奶说,人老了都这样啦。
父亲说,村上有个杨家人,四十多岁了,娶了婆娘十五六年了,不知道是婆娘的缘故还是男人的缘故一直没有生小孩,和朱老汉一样四处在求医问药呢。
我说,没有来过医院啊,不知道这个情况。
父亲说,如果人家来医院治疗,多给人家好药,杨姓人求子心切呢。
我说,我会注意的,不要多操心,医院里的医生,特别是朱妍紫有经验,她妈妈是学校的老师呢。
父亲说,别又是你的外遇。
我说,还能有错吗,大老远的要跟来和我在一块儿生活工作办事。
父亲说,你的事情你看着办,我管不了那样多。
我说,我会注意的,不用担心。
镇上赶乡场,我和小霞报着小孩出去溜达,听见有人嘲笑一个买狗的中年人太过于挑三拣四,打听之下得知词人姓杨就是父亲所说的杨姓人,他买狗去干什么,买来喂吗,狗不是大牲口,不是牛马羊,用得着这么挑三拣四吗,据说还一连来挑选了三个赶乡场天了,引起了大家关注。
这次终于选到了称心如意的狗,狗的**饱满,像个年轻气盛的大姑娘,有人怀疑杨某人要干傻事,必须积极关注。
果不其然,买狗去的那天半夜三更时候,杨某人趁婆娘睡着了,跑到狗圈里去和狗行事,狗认生,不肯顺从,汪汪乱叫,惊醒了婆娘,婆娘出门来看惊呆了,哭天抢地的拉着杨某人不准行事,邻居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起床来看个究竟,知道事情后都嘲笑杨某人迂腐。
村里知道相关情况后,主动对杨某人进行了教育,作为私家医院的医生我也被请去参加教育。
杨某人哭着说,家里没有后继者,今后什么都要靠国家了,村里答应会尽最大力量帮助杨家。
杨某人的笑话还没有结束,花场乡发生了另外一件可笑的事情。
李某家夫妻俩关系绑定很牢,恩恩爱爱了几十年,但是有一样不好,就是俩口子十分信迷信,爱请巫师来做道场,烧香拜佛。
有一天李老汉病了,软弱无力,上坡起步行动不便,下坡更怕摔倒,看看将近逝去的样子了,李老汉不想死亡,哭着说无论如何自己要多活几年。老伴无可赖何,对李老汉说天底下没有仙药,不能让你长生不老,你要去就先去吧,不要惦记家里。
李老汉说,仙药一定有,只要有心去寻找。
过了些日子,请巫师来做道场,求医问诊,得到了仙药,仙药是什么呢,吃了自己子女的肉能够延年益寿,甚至长生,李老汉好色,经常和婆娘抓阄,生了很多小孩,大的子女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俩口子带着一对双胞胎姐妹过日子,双胞胎姐妹年龄不大六七岁的样子。
李老汉神秘兮兮的对婆娘说巫师的话自己心有余悸,不知道婆娘是什么看法,婆娘对李老汉说,生了十七八个子女,扶养得自己筋疲力尽,已经对小的一对双胞胎姐妹不报希望了,老头子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李老汉下了狠心一心要长生不老,准备八月十五的晚上宰娃儿来煮吃,那天中午,老汉磨刀的时候被子女看出来了凶神恶煞的一面,最小的一个姑娘对姐姐说,姐姐,爹磨刀来干什么,神情有点可怕。
不忍心误子女的婆娘悄悄对双胞胎姐妹说,你爹要宰你们来煮吃延年益寿呢,快自己逃命去吧,俩姐妹趁老爹还没有动手跑到了大姐家,大姐夫和大姐报警把李老汉抓到了派出所进行教育。消息不胫而走,我在医院门外听到了,石溪镇人迂腐,尽做一些无知无识的事情。
政府发下命令来,不准办私家医院了,私家医院包藏祸心,违反计生工作,石溪镇的计划生育工作抓不好将影响到经济发展,谁影响到石溪镇的经济发展谁就是汉奸浑蛋,王八蛋,谁不得好死,打下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政府接收医院后,过户了营业执照,房产,我带着小孩子和两个美女回到了老家,回到了关家营盘。
小林家搬出去另建房屋居住,原先几间大房子里奶奶和父母住着嫌寂寞,给我们一家腾出来几间。
天无绝人之路,家里还有几亩地,春种秋收总会有收获。
我给小霞说,你是大学生,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可以吗。
小霞说,不想上班,甚至一提上班就生气。
我问她,你这是撒谁的气,玩谁的盘点,和谁软磨硬泡搞软抵抗呢,还要不要家。
小霞说,你把朱妍紫辞职了可以吗。
我说,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太残忍了,人家大老远从城里来找我,穷都不讲究了,还想对人家怎么做。
小霞说,你不让她下班我下班可以吗。
我说,一个都不能少,两个都不能下班。我给小宝才打了电话,让她在石溪小学帮你找一份教书的工作,估计过几天会有消息。
小霞默默答应了,过了几天宝才回关家营盘来了,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告诉我,媳妇的工作找到了,我们俩在大坝子边对话,宝才说,小霞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了,小霞是大学生,学校里不差老师,大学生有竞争力,安排上了,至于朱妍紫,没有安排到工作,学校不收中专毕业生,抱歉啊。
我说没有事,不必内疚,能帮小霞找到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宝才说,把朱妍紫辞职了可以吗,你没有基本保障,怎么养家糊口啊。
我说,一个都不能少,回答很坚决。
宝才劝不住我,无可赖何地叹息,最后还是发了善心,对我说,朱妍紫可以去代课,安排在另外一个学校可以吗,我问宝才代课多少钱一个月,宝才说,可能才六百多块钱。
我说,太委屈朱妍紫了,她家可是城里人。另外安排吧。
宝才说,暂时没有新的安排。许多大学毕业的都还没有安排到工作。代课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我说,算了,我另给她找工作。
分别时,我们俩燃了一支石溪烟。
坝子还是原来的坝子,我们却长大了,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坝子在有我们这帮人出现之前,还有过多少代,多少人,悲欢离合,难以忘记的经历,谁能够说清楚道明白。
我让小宝才去看我家的荞麦田,麦子地。
我告诉宝才,如果世道难以混迹,我将带着喜欢的女人来到山村里生活,耕耘麦地,春种秋收。
宝才说,有一片麦地固然是好,有精神的依托,没有麦地更好,能激发人的斗智斗勇精神。
我问宝才怎么斗智斗勇,去讨口吗。
宝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何必执着拘泥于一个行业。就说你们中专生吧,虽然没有大用处,不是一样娶了三妻四妾,大有人在啊。
我说,我是样子帅才荣膺这么多女人的,不是学历的原因,靠学历,还不如讨口当乞丐的有用。
宝才说,你万一罩不住女人乱跑堂怎么办。
我说,没有谁敢背叛我,否则我会她死得很难看,到时候就不是哭的事情了。
宝才说,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知道镇上中医医院缺少一个护理医生,我匆匆忙忙跑去给朱妍紫找工作,谁知道,朱妍紫不愿意在医院上班,要跟着我四处走动。
闲下来的时候我感到很自己孤单,关键是职业孤单,大家毕业了,有了自己的工作,我却因为没有读到好一点的学校而被闲居在乡村,一无是处。
我能做些什么呢。
思前想后,开始了畜牧兽医工作。干这行工作,赚不着大钱,生意零零星星,谁家牲口生病了,骑着自行车跑很远的路去帮人家医治牲口。
在学校里没有太多的实践活动,毕业了到社会中面对出现的难题让我措手不及。比如给猪打猪针,猪的块头大,力量大,有时候会把猪针刺弯了还没有刺进药水,猪刺疼了掉转过头来用口对付人,妈呀,胆小鬼定然会被吓得不知所措。还有几次,不知道主人看清朝没有,针头刺断在猪肉里没有拔出来,我只能重新换针头。
骑车回来的时候,我不想干这一行了,如果再做下去必毁了我的名声。
上学那阵子,还抱着希望,等我回来了,办一家养鸡厂或者养鸭厂,料理鸭禽,厂里没有事情的时候,给乡里打猪针,治牲口病,兼做治病救人的事情。
理想太美好,没有实现,走了一半路,打退堂鼓了。
回到家里,我对朱妍紫说,今后不医牲口了,专门医人,镇上中心医院的工资低是吧,你不去我去,反正在家闲着没事。
父亲听到了走进家里来对我说,工资低不是问题,关键的是要有恒心去做,苦心人天不负,要去你就去吧,家里有父母帮你照看。
我说,要你管,镇上我也不去了,让我读这么差的专业,连个公职人员都不能当。
父亲说,谁让你答应去的,都说读完高中再读大学,你偏不信,要去读,毕业了,牌子差了,上当啦,怪人了是吧。
没有想到父亲抛了我一盆冷水,我说,有机会我再去读中师,像小宝才一样毕业了,当个老师。
父亲说,中师也一样,要改朝换代了,以后只有大学了,你这样大的年龄了,二十四五了,去读高中像样吗,况且你人形不一,拈花惹草,高中的女生罩得住吗,人家去告状,把你阉了怎么办。还是安安心心当自己的乡村医生吧。当不了公务员,当一个和农民一样没有多大区别的乡村医生,安安分分过日子,养家糊口不是很好吗。
想到从小那样优秀的我,居然走上了人生的不归路,我悔恨万千,从前小宝才不如我,以后我不如他了,就因为一个毕业证的区别,我在心里不由自主的疼痛,老天,难道没有更好的结局吗。比如土鳖翻身,鲤鱼跃龙门,水滴石穿,铁树开花。什么地方能够找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让我不再感到低人一等。冥冥之中我听到老天的回答,没有,天底下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我注定要困在乡土上一辈子,无法解脱。无论理想如何炽烈,总是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