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留在那年冬天
不子说他以后会送我一个最好的随身听,他正儿八经地说了,于是我们就正儿八经地拉了勾,很前卫的那种方式,小指勾小指,大指顶大指,然后顺着掌心转上一圈,最后紧紧地握住。
这算是一种承诺吗?
我从来都不肯承认和不子认识是因为缘分,我宁愿相信他是故意望着我笑才使我心慌才使我下车的时候忘记带包。他来还包,说他望着我笑是因为他有强烈的预感我要落下东西,结果成真的了。我说这种蹩脚的谎话根本骗不了女孩子,你有什么企图吗?我如此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语言在全盘吐出前就被他有点愤怒地打断了,“我要对任何人有企图也不会对你,不然朋友会笑我眼光太差的……包拿好,别再丢了。”我觉得他的话好像有点过分,又觉得自己的小女子思想实在是太重了,权衡半天,决定大度一次以推翻他的“企图”论时,发现他已一声不吭地走了好远,于是朝着他的背影使劲地喊:“听随身听那个,喂,前面那个,刚才对不起啦,有点误会。”不子转过身,把一只耳机取出来,然后又塞进去,笑着,点头。
我和不子成了朋友。
其实,不子是很真诚的,他不隐藏自己的感觉,想说就说,想闹就闹,只有心情不好时坐在大榕树下一言不发,把随身听声音开得老大,烟一根一根地猛抽。不子总是笨嘴笨舌地问东问西,又笨手笨脚地帮这帮那。总是在我是困难的时候呆在我的身边,伸出他的两只大手问需要用我的吗?风光的时候,却一盆冷水泼下来,害得我想请他吃饭庆祝一下的兴致完全消失,心里却默默地一遍一遍地对他说:“不子,你真好!”
我和不子成了很好的朋友。
如果优秀不包括追求女孩子的能力的话,不子算得上非常优秀的大小孩。学校的学习部长年级的足球队长,又是校电视台的节目总编,特别是音乐节目,他做得可是得心应手。我笑他你这么有实力,为什么没见女孩子追?他却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说他收到七个人的那个了。我问哪个?他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你作贼似得盯着我:你能不能小声点。我又很张狂地笑:不选一个?
没兴趣,也没勇气啊!
那和我就这么随便?给我个理由吧。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听假的。
那是因为你不像个女孩子。大大咧咧的,五官也乱七八糟,是个男坯。
不子,我要掐死你!
来了吧,来了吧,说你你还不信。
大不了我以后温柔一点点。那真话呢?
就是因为你不像个女孩子,所以和你在一起轻松随便,没有压抑感,无忧无虑的。
不子,……
别抒情,我还没说完,一个优秀的人总得找个影响市容的来衬托吧,所以,哈哈……
不子,你完了,我要把你踢进太平洋!
……
我和不子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总是在想,遇上我的白马王子会是在一个飘着雨的午后,他拿着玫瑰花丫在街头,在人群的涌动中抓住与他擦肩的我的手,说我等的人终于来了。那该是多以浪漫。不子很夸张地捧着肚子蹲在地上大叫,你神经病啦。我捶他的背,踢他的脚,说臭不子你听你的歌干嘛偷听人家说话,不子装着很委曲地瞅着我,怪我冤枉他,明明只有两个人,我说话肯定是说给他听的,怎么能叫偷听。我辩驳我内心独白不可以吗?他笑得更加夸张,衬着脑袋指着我嚷嚷,独白?有点花痴,哈哈!
不子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这样,随时都挂着随身听边听边晃头;随时都堆着满脸的傻傻的笑;随时都很不要风度地说些不讨人喜欢的话。我说不子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他疑惑地望着我。“你一点儿也不浪漫,笑声太大,不像个男孩子,还有,你跟别人在一起时总挂着随身听,说话的时候也不取掉,这样女孩子是无法接近你的。”我毫不客气地加以报复,不子什么都没说,还是傻傻地笑着,傻傻地点着头。
不子每个星期天准时地出现,带着他的随身听,带着他的欢笑与快乐,也带来他一个又一个成功的消息。我想我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就学他也堆傻傻的笑,说不子你得请客。不子摸他的后脑勺,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票子,换来一大包的德芙往我嘴里塞。我还是笑,甜甜的那种,心里却不由得失落起来,为什么成功都是他的,我呢?
痛啊,我的虚荣。
日子无聊地过,每次的努力留给我的却是更大的差距。我有些茫然,有些无助,更多的是力不从心的感觉。我说不子我很烦。不子蹦跳着走在前面,转过头来很玩笑地看着我。我很沉很沉地重复着这句话,不子就问怎么了,带着笑,很尴尬的那种,然后慢慢地朝我走来。不子的每一步都在敲击着我虚荣的心,无名之火终于在瞬间肆意地爆发了。我盯着不子狠狠地说,“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好渺小,你太优秀了,和你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还有,我讨厌你一直在我面前挂着随身听,冷冷的,我受够了。”
其实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不子,只是身边有个太完美的朋友,我不甘心。我很自私地希望他能制造些缺点留给我。
我知道我的喜怒无常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知道他咬着嘴唇,手指重重地把耳机往里压,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我知道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走,看着我逃似的背影在黑暗里消失;我知道那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好大好大,封了房顶,封了树,封了大地,也封了他的热情。
只可惜我的知道都是在对他的伤害以后。
他不再来找我,只是每周通电话,说些无关紧要的,我很小心翼翼地问着关于他的事,我听得见,电话那头他的回答,在笑,很苦。
收到他的信是在一个月以后,我和阿木转了操场,回来就看见它躺在课桌上。
信很短,是不子的风格。
“依儿:我真的很笨,我以为经常在你面前吹牛能激励你更好地努力,我以为能在你的阴天里替你收走乌云,可是我却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原谅我好吗?”
尽管不子和我的学校之间只有十他钟的路程,可这封信却在路上漂泊一个月了。不子从没有在电话里提起过它,而只是有些干涩地问我: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原来他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有些激动地拿起电话,想说都是我不好,是我莫名其妙地发了脾气。想问没等到我回答是不是很失望,想告诉他,你一直都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没想脱口而出的竟是:“不子,我恋爱了。”
那时,阿木站在我的身边,很畅然地笑。
认识阿木真的是在街头,不小心地踩到他的脚,他却很玩笑地问我疼吗?我听着傻了,使劲地摇头。他就笑,很灿烂的那种,和不子的不一样。阿木是个很浪漫很会讨女孩子开心的人,这也和不子不同。和不子在一起总是朋友间的轻松,然而和阿木呆着感受的却是一丝甜蜜和幸福。
难道这就是爱情?
不子久久地不说话,我提高嗓门问了一声,你还在吗?
听见有东西落地,砸在地面很沉很闷地响。又听见什么和什么撞在一起,有水,泼了一地。然后才听到不子轻轻地问,他对你好吗?
我赶紧问不子,没事吧?不子回答好好的,寝室的人闹着玩,把鱼缸打破了。然后又说了很多,可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不停在想,是我送他那只鱼缸吗?那两只金鱼呢?
我说阿木在这儿,不子要他听电话。我问干嘛,他说听他说两句就知道他对我是不是真诚的。我笑,那好吧,随手把听筒给阿木,就看见阿木一直在点头,有笑,很迷人的那种。
放下电话,我问阿木不子都说了些什么。阿木神秘地笑,说不子好像很关心你喔。我不耐烦地拉他的手,“最好的哥们儿当然得关心我啦。他说了些什么,你倒是快说啊。”阿木突然变得很严肃,两手按在我的肩上,目光里的郑重与真诚让我觉得好暖。
依儿,不子要我好好地对你,我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的身边,绝不离开,依儿,你相信我吗?我会用一生去爱你。
那时的我,感动地一塌糊涂。
不子还是没来过,只是电话里会很温柔地问上一句你过得好吗?我说不子你怎么知道关心女孩子了,不子笑,呵呵和哈哈混杂在一起。我说我过得很好,就听见不子那头如释重负的一声哦跟着时间散步,发觉日子很随意地从指间溜走。我以为我有了阿木,有了不子,有了他们的鼓励和关心,我就拥有了一切的幸福和快乐。我好想告诉不子,你们在,我什么烦恼都没了。不子却说,他要走了。
不子的学业快要结束,他要到南边去闯闯。
我说我想来看看你。不子执意不让我去,说他会来找我的,我嘴里应着好吧,却还是在那天下午第一次来到了不子的寝室。
不子不在,有个胖子在听他的随身听,看见我来了,很热情地招呼,我问他知道不子在哪儿吗?他说不子每个星期都到音像店打工,现在应该在那儿,你坐着等会儿吧。我看见有个床头挂着一个塑料口袋,里面有水,有我送他的两条金鱼。“不知他怎么搞的,有次听着电话就把鱼缸给砸了,鱼却被捡了起来,像宝贝一样贡着。”我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在室友们玩闹的时候打破的吗?
坐在不子很凌乱的床上,发现枕头边有个老大的盒子,我很好奇地打开它,是整整一盒子的磁带,上面贴着纸条,写着日期。6月14日,是我和不子认识的那天。6月21日,6月28日……我一盒一盒地翻看,是每一个星期天!胖子看到了我的疑惑,就说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录的都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说要把缘分开头的整一年的星期天记下来,再作为礼物送给女孩,可惜到了去年12月,就断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让我的泪肆无忌惮地流。胖子吓坏了,手忙脚乱地递来一张手帕,然后在我面前来回晃悠。我说我走了,他有些解脱地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女孩吗?
我终于明白了,那么多个快乐的日子他为什么总是用傻笑来代替回答,让我尽情地说,尽情地闹;为什么挂着他的耳机从不肯放下;为什么一直不让我知道他在听什么。他只是想给我留下回忆,只是想确保这份回忆能够清晰,只是想让这份回忆能成为惊喜。
晚上的电话里我疯了似地吼,不子,爱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甘心我成为别人的新娘吗?不子很安静地说,想告诉你的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你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黑暗里,然后就再没勇气出口了。我告诉他在认识阿木前我是喜欢他的,虽然我从不愿面对这现实,可这是真的!不子说现在提它有什么用呢,只要让我知道你很快乐,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有话哽在喉咙里,他说到此为止吧,听我给你唱歌好吗?电话里传出他很用心很用心的歌声:用辛酸微笑去原谅了,也翻越了,而昨天还是好的,但明天是自己的,开始懂了,快乐是选择。
有泪,从我的指尖滑过。
见到不子时,是他要离开这个城市的前一天,他说他终于领到薪水,买了这最好的随身听给我。我说谢谢你,不子。不子就笑,还是很傻的,我也笑,只是淡淡的那种,因为身边有我的阿木,牵着我的手。
幸福是什么
那年,她十六岁,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他不算很高,斯斯文文的,但很喜欢踢足球,一把低沉的好嗓音,成绩很好,常是班上的第一名。虽然在当时,早恋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女生追男生也不再是新闻,她更不是那种内向的女孩。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他表白,只是觉得,能一直这样远远地欣赏他,就很好了。那时,她常常为在路上碰到他,打声招呼高兴个半天,常常放学也不回去,而是上运动场一圈又一圈地慢跑,只为了看他踢球。她还学着叠幸运星,每天在那小纸条上写一句想对他说的话,叠成小幸运星,快乐地放在大瓶子里。她常常看着他想,象他那样的男生,应该是会喜欢那种温柔体贴的女孩吧,那种有着一把乌黑的长长直直的头发,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心的时候会抿嘴一笑的女孩。她的头发很乌黑,但只短短的到耳际边,她有一双大眼睛,但常常因为大笑而眯成一条缝。她常常照着镜子想,如果有一天她成了那种女孩,他会不会喜欢上她。但想归想,她还是每个月都跑去理发店把稍微长长一点的头发剪短到耳际边,还是一遇到好笑的事情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十九岁,考上一所不算很好但也不差的大学。他正常发挥,考去了另外一所城市的重点大学。她坐着火车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小城时,浮上心头的是她点点滴滴与他的回忆。大学生活是以二十几天艰苦的军训生活拉开序幕的。晚上临睡前,其他女生都躲在被窝里偷偷打电话跟男友互诉相思之情,她好多次按完那几个熟悉的数字键,始终没有按下那个呼叫键。十九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思念,原来,思念就一种可以让人莫名其妙地掉下眼泪的力量。
四年的大学生活不算太长,活泼可爱的她身边从来不缺乏追求者,但她却选择单身。好事者问起原因时,她总淡淡一笑,说:“学业为重嘛。”她也确实在很努力地学习,只为了考他那所大学的研究生。四年来她的头发不断变长,她没有再剪短。一次旧同学聚会时,大家看到她时都眼前一亮,一把乌黑的长长直直的头发,水汪汪的大眼睛因恰到好处的眼影而更显光彩,白里透红的皮肤,时不时抿嘴一笑,都忍不出这是昔日的小活宝。他见到她时也不禁心神一动,但当时他的手正挽着另一个女子的纤纤细腰。她看着他身边那个比自己更温柔妩媚的女子,很好地掩饰了心里的一丝失落,只淡淡对他一笑,说,“好久不见了。”
她二十二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他那所大学的研究生。他没有继续考研,进了一间外资企业,工作出色,年薪很快就达到了六位数。她继续过着单调甚至枯燥的学生生活,并且坚持单身。一次放假回家,一进门母亲就把她拉过一边,语重心长,“女儿啊,读书是好事。但女人始终是要嫁人生子的,这才是归宿啊。”她点了点头,进房间整理带回来的行李。先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是一瓶满满的幸运星,摆在书架上。书架上一排幸运星的瓶子,都是满满的,刚好六瓶。
她二十五岁,凭着重点大学的硕士学历和优秀的成绩,很快就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月薪上万。他这时已自己开公司,生意越做越大。第三间分公司开业的时候,他跟一个副市长的千金结婚了,双喜临门。她出席了那场盛大的婚礼,听到旁边的人说起新郎年青有为,一表人才,新娘家世显赫,留洋归来,貌美如花,真是一对璧人。她看着他春风得意的笑脸,心里竟也荡起一种幸福的感觉,莫名的感觉,仿佛他身边那个笑容如花的女子就是自己一样。
她二十六岁,嫁给了公司的一个同事,两个人从相识到结婚不到半年的时间,短到她都不知道两人是否恋爱过。他们的婚礼在她的极力要求下搞得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个至亲好友。当晚她喝了很多酒,第一次喝那么多酒,没有醉,却吐得一塌糊涂。她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张在水汽蒸腾下逐渐模糊的脸,第一次有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但终于,她还是把妆补好后走出去继续扮演幸福新娘的角色。她的外套的衣袋里,有她早上仓促叠好的一颗幸运星,里面写着,“今天,我嫁作他人妇了。可是我知道,我爱的是你。”
她三十六岁,过着平静的小康生活。一日在街上巧遇一旧同学,闲聊起他,竟得知他生意失败,沉重打击后终日流连酒吧,妻离子散。她在找了好几天后终于在一间小酒吧找到他。她没有骂他,只是递给他一本存折,那里面是她所有的积蓄,然后对他说,“我相信你可以重头再来的。”他打开存折,巨额的数字让他不可置信,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在听到他说了“借钱”两个字就冷眼相向避而不见,她不过是一个快让他淡忘名字的老同学,却如此慷慨大方?她依旧淡淡一笑,说,“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吗。”当晚她的丈夫知道了后,一个重重的巴掌立刻甩了过来,大吼道:“上百万一声不吭就全给了他,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她被那巴掌击倒在地,没流泪也没说话,更没有回答她丈夫的质问。虽然她从来没有向别人承认过她爱他,但她也决不会向别人否认她爱他。
她四十岁,那年他的公司已经成为同行业里最具竞争力的几间大公司之一。那晚他带着两百万和他的公司的百分之十股份转让书到她家。她的丈夫一边乐呵呵地说,“不必这么客气嘛,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一边在股份转让书上签下名字。她没说什么,只说了句,“不如留下来吃顿饭。”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饭菜端上来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最爱吃的几样菜都有。但他抬头看到她一脸恬静地为丈夫儿子夹菜时,心里一下释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临走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请贴,笑笑说:“希望你们到时都可以来。”她以为是他又有分公司开业,不以为意,接过随手放在沙发上。送走他转身回厨房洗碗的时候,突然听到她丈夫大声说,“人一有钱就风流这句话果然没错啊。看你这个旧同学,这么快又娶第二个了。”她的手一颤,被一个破碗的缺口划了一下,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一滴接一滴不停往下滴。她看着那片泛着微红的水,突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笑容如花的女子那身婚纱,似乎就是这个颜色。
她五十五岁,一天突然在家里昏倒,被送去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脸色沉重,要把她丈夫叫到一边说话。她毕竟是个聪明的女人。叫住医生,她很认真地问,“我还可以活几天?”三个月,电影里的桥段用得多了,没想到真应了人生如戏这句话。执意不肯住院。
她回到家里开始为自己准备后事。一个人活了大半辈子,要交代的事多着。收到消息的亲朋好友纷纷赶来见最后一面。他是最后一个。她躺在床上,已经开始神智不清,但一看到他手上那刻幸运星,立刻清醒了过来,似是回光返照。“这是给我的吗?”她指了指那颗幸运星,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他连忙回答,“啊,是。是啊。这是我带来给你的。”真是无心插柳,这不过是他刚出机场时碰到那个为红十字筹款的小女孩送的,他当时急着来见她,接过来时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赶着上车了,一路握着也不知觉。她接过那颗幸运星,紧握着放在胸前好一会不放。终于,她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那上面也放了一颗幸运星,那时她昨晚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叠好的,缓缓对他说道:“在我以前住的房子里,还有三十九罐幸运星。等我火化的时候,你把那些连同这两颗和我放在一起,好吗?”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合上眼睛,一脸安详。她火化那天,他按照她的遗愿把那些幸运星撒在她身上,三十九罐,不小心滚落一两颗在地也没人发现。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还有两颗。拣起来,他想,算了,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他七十岁。一天,他戴着老花眼镜在花园里看书时。四岁的小孙子突然拿着两张小纸条,兴冲冲跑到他面前,嚷道,“爷爷,爷爷,教我识字。”他扶了扶眼镜,看清第一张小纸条上的字,“杰,你今天穿的那身蓝色球服很好看哦。还有,6这个号码我也很喜欢,呵呵。”他皱了皱眉,问孙子,“这两张小纸条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不是纸条啊,这是你放在书桌上那两颗小星星啊。我拆开它,就发现里面有字了哦!”他一愣,再去看那第二张小纸条,“杰,有一种幸福是有一个能让你不顾一切去爱他一辈子的人。”
“有一种幸福是有一个能让你不顾一切去爱他一辈子的人。”他念着,念着,泪流满面。
我曾用心爱过你
与你的相识纯属偶然。
当一个昔日同学给我电话说给我推荐你时,我还十分的不情愿,因为我没有恋爱的心理准备,或许是同学言语中对你的赞许打动了我,我终于同意与你见面。那天下午下班后我在你单位的外面等你,你走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先看到你,你和我的同学相伴而出,看到了同学,我才确认了她身边的就是你。
在一家整洁的餐厅里,与你相对而坐,看着温雅的你,我的心里有了一丝温柔的情绪。一向自视很高的我不会轻易的爱上任何一个女孩,对于生命中的爱情,我习惯把它封藏在心灵的深处,因为不值得去爱不如不爱,何况现在的年龄已不允许自己游戏爱情,我需要的是真实坦诚的感情,那些渴望风花雪月长不大的女孩难以吸引我的注意。明净的灯光下,说真的,我自信能够看透你,看透你面容下掩藏的心灵。你自嘲说自己年龄不小了,需要有一个可以相伴的男人,从你那略带沧桑的面容中,我可以看的出来。对我来说,你有一种别样的美丽,我不需要一个花瓶似的女孩,也不需要没有个性的女孩,而你那丰富的生命正是我所追寻的另一半,我对自己说,这或许就是珍爱。听着你说话,我给了你宽容的笑容鼓励着你。
说真的,第一次的见面,你给我了极美好的印象,这印象怂恿了我,也给了我接近你的勇气和信心。第二次给你电话是第二天的晚上,你回了电话,说你正在上课,说上课纪律极严,不许回电话,说我打的正好,恰好是课间休息时间,你说回家后再给我电话。那天我们说了许多的话,你问我对你的印象,还旁敲侧击的问我有没有愿意继续下去的意思。我能怎么说?我说我愿意。因为你带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感情体验,我欣赏你独立的个性,喜欢你如荷般的俊秀。
你说你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女孩,更不会轻易的信任一个人,而把自己一生交给他,你说你需要认真的了解。我知道,因为彼此是独立的个体,一下子面对新的生活方式,面对一个可能是伴侣的人,我们不能不认真和慎重来对待。你是一个成功的女孩,你有充实的工作,出色的工作有了回报,你的收入甚至是我的两倍还要多,但我不在乎这些,我从没有从金钱上衡量过一个人,所以你吸引我的除了你的优秀外,没有其他的牵拌。我也知道怎样处理自己的感情,面对真的爱,我不能有所保留的去爱,尽管我是一个含蓄的人。我尽力把自己对你的爱真实的给你,让你感觉到我心中的情感:独立,真诚,纯净。接下来的发展让我很快乐,因为你在我的面前的纯洁,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你的无助和孤独,你是相信我的,我可以感觉的到。那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你对我没有设防,让我得以自由的接近你,了解你。
你总说自己是个没意思的人,除了工作,是没有别的可以寄托,你一次次问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这还需要理由吗?我不说理由,不代表我的爱是虚伪,不代表我是茫无目地的在爱,你所具有的素质,才是我喜欢你的根本所在,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我也是一个优秀的男孩,而且善解人意,我们在一起很般配,不是吗?你笑了,说我太自信。
可是有时候你很忧郁,静静的不说话,你在想什么?你说在想自己的将来,在想自己将来需要什么,你说你需要的是相濡以沫的爱情,为了它,你说你甚至可以放弃已经成功的事业。我不同意你这一点,你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事业,因为事业是事业,爱情是爱情,只要能保持平衡——我相信你能够做到,何况人不能把一切都寄托在爱情中。每次见你,你都说累,为工作所累,你说你的梦想是开一家小书店,因为你爱读书,喜欢从书中得到充实。我能够看的出来,记得第一次去你的小屋,看到你那么多的藏书,我十分意外,我也爱读书,尤其是有深度的书,但我的书不多,我从没有遇到过象你有这么多的书的女孩子。你说许多书只是肤浅的看看,比如什么什么“速成”,什么什么“之路”,读书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工作的需要,其他的买来,也没有细看,因为没有时间。在我看来,从你对书的观点而言,你生活在一片矛盾之中,你在寻找方向,所以认识了我,对吗?
我们之间的隔阂就源于书,源于彼此对书的理解,由此也产生了更多的不和谐。就目前来说,我还算不上是成功的男孩,因为我还没有可以称道的事业,但我并没有因此失去对自己的信心,我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样子,在我的单位,在我所属的没有生机的单位,能有像我这样保持洁身自好的人不多,我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为什么我难以成功,因为我缺少机会,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单位抱有天真的希望了,社会总在发展,这里没有机会,我一样会在其他的地方找到施展的机会,我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但我更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你却说,说我就在这个单位发展吧,你说过你需要找一个收入稳定的人,你又说帮我调换工作,这我很反对,要别人帮忙,不是我的本性,我也不喜欢,即使得到了,也只会让我感到失败,而不会有一丝自豪。后来我勉强同意了,但你的理由根本说服不了我,说真的,那一刻的你有些不了理喻,可能是长期处于一个特别的环境造成了这样的你,我理解你,但更多的是希望你能看到自己的不足,然后去弥补,固执的你却听不进去说的话,顽固的坚持着偏激的立场。
对于爱的理解,对于爱的表达,我们也有了分歧。虽然长时间没有恋爱,我依然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何况我对你的喜欢有尊重的基础,我不想玩弄感情,不论自己的还是你的。爱需要相聚,爱需要理解,爱需要象接受优点一样接受对方的缺点,既然有条件在一起,为什么强求分开而不愿相聚呢。
如果刻意的苛刻着衡量一个人,谁也经不住这种爱的折磨,你就是这样,你突然说我没有目标,没有思想,没有意义的生活着,你怎么这样打击我呢,难道非得说出来才能证明自己,我不会这么无聊的,不会无聊到纸上谈兵的地步,我宁愿去做,而不是无意义的空谈。你需要什么,你难道会需要这些,你也太不长进了。这就是你的缺点,你的不足,我知道人无完人,所以我理解你,我喜欢你身上的优点,所以也接受了你的缺点,我能用成熟的心态对待你,然而,你不能。
我是喜欢你的,这不用太多的表达,我的眼神已经向你表白了,你看不到我目光中的爱意吗?你一定看到了,你是害怕接受,还是害怕这只是一个陷阱,所以用自己的方式抗拒?我们还是分开了,也许连普通的朋友都难做了,我不能说是你的错,可我有错吗,有,可不全是,我痛苦了,但不至于无法生活,对于与你短暂的相恋,我无怨无悔,只是没有足够的缘分,我只能这么说了。
但我能够说,我爱过你,我曾用心的爱过你,对我来说,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我的爱,留在那年冬天
不子说他以后会送我一个最好的随身听,他正儿八经地说了,于是我们就正儿八经地拉了勾,很前卫的那种方式,小指勾小指,大指顶大指,然后顺着掌心转上一圈,最后紧紧地握住。
这算是一种承诺吗?
我从来都不肯承认和不子认识是因为缘分,我宁愿相信他是故意望着我笑才使我心慌才使我下车的时候忘记带包。他来还包,说他望着我笑是因为他有强烈的预感我要落下东西,结果成真的了。我说这种蹩脚的谎话根本骗不了女孩子,你有什么企图吗?我如此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语言在全盘吐出前就被他有点愤怒地打断了,“我要对任何人有企图也不会对你,不然朋友会笑我眼光太差的……包拿好,别再丢了。”我觉得他的话好像有点过分,又觉得自己的小女子思想实在是太重了,权衡半天,决定大度一次以推翻他的“企图”论时,发现他已一声不吭地走了好远,于是朝着他的背影使劲地喊:“听随身听那个,喂,前面那个,刚才对不起啦,有点误会。”不子转过身,把一只耳机取出来,然后又塞进去,笑着,点头。
我和不子成了朋友。
其实,不子是很真诚的,他不隐藏自己的感觉,想说就说,想闹就闹,只有心情不好时坐在大榕树下一言不发,把随身听声音开得老大,烟一根一根地猛抽。不子总是笨嘴笨舌地问东问西,又笨手笨脚地帮这帮那。总是在我是困难的时候呆在我的身边,伸出他的两只大手问需要用我的吗?风光的时候,却一盆冷水泼下来,害得我想请他吃饭庆祝一下的兴致完全消失,心里却默默地一遍一遍地对他说:“不子,你真好!”
我和不子成了很好的朋友。
如果优秀不包括追求女孩子的能力的话,不子算得上非常优秀的大小孩。学校的学习部长年级的足球队长,又是校电视台的节目总编,特别是音乐节目,他做得可是得心应手。我笑他你这么有实力,为什么没见女孩子追?他却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说他收到七个人的那个了。我问哪个?他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你作贼似得盯着我:你能不能小声点。我又很张狂地笑:不选一个?
没兴趣,也没勇气啊!
那和我就这么随便?给我个理由吧。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听假的。
那是因为你不像个女孩子。大大咧咧的,五官也乱七八糟,是个男坯。
不子,我要掐死你!
来了吧,来了吧,说你你还不信。
大不了我以后温柔一点点。那真话呢?
就是因为你不像个女孩子,所以和你在一起轻松随便,没有压抑感,无忧无虑的。
不子,……
别抒情,我还没说完,一个优秀的人总得找个影响市容的来衬托吧,所以,哈哈……
不子,你完了,我要把你踢进太平洋!
……
我和不子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总是在想,遇上我的白马王子会是在一个飘着雨的午后,他拿着玫瑰花丫在街头,在人群的涌动中抓住与他擦肩的我的手,说我等的人终于来了。那该是多以浪漫。不子很夸张地捧着肚子蹲在地上大叫,你神经病啦。我捶他的背,踢他的脚,说臭不子你听你的歌干嘛偷听人家说话,不子装着很委曲地瞅着我,怪我冤枉他,明明只有两个人,我说话肯定是说给他听的,怎么能叫偷听。我辩驳我内心独白不可以吗?他笑得更加夸张,衬着脑袋指着我嚷嚷,独白?有点花痴,哈哈!
不子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这样,随时都挂着随身听边听边晃头;随时都堆着满脸的傻傻的笑;随时都很不要风度地说些不讨人喜欢的话。我说不子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他疑惑地望着我。“你一点儿也不浪漫,笑声太大,不像个男孩子,还有,你跟别人在一起时总挂着随身听,说话的时候也不取掉,这样女孩子是无法接近你的。”我毫不客气地加以报复,不子什么都没说,还是傻傻地笑着,傻傻地点着头。
不子每个星期天准时地出现,带着他的随身听,带着他的欢笑与快乐,也带来他一个又一个成功的消息。我想我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就学他也堆傻傻的笑,说不子你得请客。不子摸他的后脑勺,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票子,换来一大包的德芙往我嘴里塞。我还是笑,甜甜的那种,心里却不由得失落起来,为什么成功都是他的,我呢?
痛啊,我的虚荣。
日子无聊地过,每次的努力留给我的却是更大的差距。我有些茫然,有些无助,更多的是力不从心的感觉。我说不子我很烦。不子蹦跳着走在前面,转过头来很玩笑地看着我。我很沉很沉地重复着这句话,不子就问怎么了,带着笑,很尴尬的那种,然后慢慢地朝我走来。不子的每一步都在敲击着我虚荣的心,无名之火终于在瞬间肆意地爆发了。我盯着不子狠狠地说,“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好渺小,你太优秀了,和你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还有,我讨厌你一直在我面前挂着随身听,冷冷的,我受够了。”
其实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不子,只是身边有个太完美的朋友,我不甘心。我很自私地希望他能制造些缺点留给我。
我知道我的喜怒无常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知道他咬着嘴唇,手指重重地把耳机往里压,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我知道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走,看着我逃似的背影在黑暗里消失;我知道那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好大好大,封了房顶,封了树,封了大地,也封了他的热情。
只可惜我的知道都是在对他的伤害以后。
他不再来找我,只是每周通电话,说些无关紧要的,我很小心翼翼地问着关于他的事,我听得见,电话那头他的回答,在笑,很苦。
收到他的信是在一个月以后,我和阿木转了操场,回来就看见它躺在课桌上。
信很短,是不子的风格。
“依儿:我真的很笨,我以为经常在你面前吹牛能激励你更好地努力,我以为能在你的阴天里替你收走乌云,可是我却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原谅我好吗?”
尽管不子和我的学校之间只有十他钟的路程,可这封信却在路上漂泊一个月了。不子从没有在电话里提起过它,而只是有些干涩地问我: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原来他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有些激动地拿起电话,想说都是我不好,是我莫名其妙地发了脾气。想问没等到我回答是不是很失望,想告诉他,你一直都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没想脱口而出的竟是:“不子,我恋爱了。”
那时,阿木站在我的身边,很畅然地笑。
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
初秋,月色清幽,白云流动。树林间一个白色的影子轻盈飘过,其步伐极为缓慢,仿佛从远古而来,从上一个世纪而来,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
是他么?是的,是他。他来了,着一身白衣浑浑噩噩的来了,记忆里还残留着一些碎碎片片,一间小木屋,还有和小木屋有关的景、物、人……他应该还没有完全忘记吧?茫然的眼睛一眨一眨,很慢很慢的,渐渐的像星星一样灿亮起来。是的,他似乎想起来了,加快了脚步,无暇欣赏这一路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如一阵风朝着他要去的地方飘去。
小木屋已经呈现在他眼前,门紧掩着,他驻足,里面可还有她的身影?可还有她为他写尽了思念的诗词?每一页字行间可还有她或温婉与缠绵,或等待与思念,或感伤与愉悦,或泪水与欢笑?突然,他的嘴角斜斜的一笑,似乎在笑自己的傻,他相信她一定会在里面,坐在青灯下翘首期盼,望穿秋水,痴痴等他,等他来了,然后给他看她为他写下的篇篇思念,因为她是那么的爱着他,他实在不该驻足犹豫的。
他自信的推门入屋,屋内暗暗的,借着月色他看见了屋内什么都没有,他有点不敢置信,轻柔眼睛,开灯,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覆盖了屋内所有的摆设,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她翘首等待的身影,没有看见她望穿秋水的眼眸,更没有看见她片言只语的情思。灵儿,你在哪里?我回来了。灵儿,你走了么?你真的走了么?失落,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那刚刚还灿亮如星的眼眸在瞬间黯淡无光。
他诺诺的退出小木屋,转身来到了花园里,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原本姹紫嫣红、妖娆妩媚的各种各样的花朵此时早已枯萎,地上的杂草乱蓬蓬的,似是久无人居的废园。怎么会这样?是否自己已经离开了太久太久?她在哪里呢?灵儿,我的灵儿,你在哪里?他无力坐地,看着这荒芜的废园恍恍惚惚的轻唤他的灵儿。
依稀还记得,他离开的那一天,这里的花儿嫣红的醉人,灵儿的脸羞红的醉人,只有他的脸是青绿色的。
“灵儿,最近事多心烦,总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如以前了,感觉很累很累,也很少来这里了。”他对灵儿说着,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是青绿的。
“没关系的。枫,累了就休息,不用刻意的来,我会等你的。但是……我想知道……你……还爱我么?”灵儿挽着枫的手臂,垂下乌黑的眼眸,羞红的脸紧贴着枫的臂膀,很轻很轻的问。
“不许等我,你要早点睡觉休息的。该来时我自然会来。”枫能从灵儿手里的力度感觉到她的不舍,命令的口吻透露着安慰。
“你还爱我么?”灵儿依然轻轻地问,很轻很轻的问,似乎在等着枫的回答。片刻,她继续轻声道:“好的,听你的。你不在,我就看看书,写写文字,把对你的思念一点一滴融入字行间,等你来了,我就拿给你看,只是……”
枫知道灵儿要说什么,因为他每次看过灵儿的文字后,从未给过她任何的表情。没等灵儿说完,他就轻轻的托起灵儿低垂的脸颊,美丽的容颜亦如花园里那傲放的牡丹。“灵儿,在我的眼里,你就是那花中之王的牡丹,高傲而又美丽,谁在你面前都会是黯然失色。我,爱你!”
“无论我怎样的高贵,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了尘埃里。”她声音依然很低,眼眸依然低垂。
“然后,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他得意的替灵儿接着说。
“不,我不会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我会一直低下去,直到你看不见。”
灵儿坚决的语气似乎给了他一丝落寞。
遇见你,我就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了尘埃里,直到你看不见……一直低到了尘埃里,直到你看不见……直到你看不见……枫反反复复的默念着灵儿那天的最后言语,曾经对她说过,要用他余生的爱来好好疼她;曾经对她说过,他会日日夜夜的陪伴着她;曾经对她说过,他会让她快快乐乐。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做到这些,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清晰地刻画在他的脸上,眼眸泪光盈盈,却涌不出一滴泪滑落。难过,欲哭,却无泪。
起身,走出花坛,冥冥之中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回头,什么都看不见,更看不见他起身的地方,泥土已经潮湿。往回走去,往来时的路走去,冥冥之中听见一个很低很低的声音:遇见你,我就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了尘埃里,直到你看不见。再回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更不会看见他一路走过的每一寸方土都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天空并没有下雨,月亮依然挂在天空,亮的清幽,诡异。
他走了,像一个白色的精灵缓缓的消失了。空旷而又荒芜的废园轻轻的回荡着一个声音:我是妖,你是人,所以你看不见我。谁说妖没有温度没有眼泪?只是你看不见,因为你是人。你有你的无奈,我有我的无助,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任我怎样的爱你情深,今生你我还是无缘,来世等我修炼成人的时候,请你第一个遇见我。这声音很轻很轻,似是一个灵魂在尘埃很深很深之处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