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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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亡命之人

只听师父又接着说道:“开门的人是当年你家的下人,看到我竟吓得大喊大叫,开了门就跑走了。

我又等了许久,没听到有人过来,因着心急我那孩儿,便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

哪知你家院子里竟还有一堵墙,我眼睛看不见,便一头撞了上去。

我倒还好,只我那怀中孩儿却因受到惊吓,登时啼哭出来,可只哭了一声,便又没了声息。

你家屋里有人听到我孩儿哭声,这才跑了出来。

只听一个妇人过来问我:‘方才可有婴孩啼哭?’

我忙把孩儿从怀中取出来,向着那声音跪了下去,求道:‘求您慈悲,救救我这苦命的孩儿罢!’

许是我那浑身是血的孩儿吓到了那妇人,只听妇人‘啊’的一声轻呼,身旁就响起衣衫响动的声音,我听那声音似是站立不住了。

好在有人及时扶住了她,只听一个年轻男声急道:‘你可是腹痛了?我先扶你回房!’

那妇人声音虚弱,说道:‘快把这孩儿抱进屋去,去请个大夫!’

那年轻男人似是犹豫,那妇人等了一会儿,又催促道:‘再拖延的话这孩儿怕是不行了,好歹请大夫看上一眼罢!’

那年轻男人又默了一默,这才向另一处喊道:‘包二哥,你快去请谭大夫,只说夫人腹痛,别的一个字也不许提!’

另外一个男声应道:‘是,老爷!’

那年轻男人又向另一处吩咐道:‘包二嫂,你快将这婴孩抱进你们房中罢!’

只听另外个女声应了一声,便过来将我孩儿抱走了。我有心跟去,可眼睛却瞧不见,便犹豫着没敢向前。

这时耳旁又响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比那年轻男人年长一些。

那个年长男人对年轻男人说道:‘你扶着侄媳妇儿快回屋去,这人交给我!’

那年轻男人有些犹豫,问道:‘三叔,您要做什么?’

年长男人很是不悦,不耐烦道:‘总不会杀了他!忙你的去。’

那年轻男人无奈,只得扶着妇人回屋去了。

年长男人不知在我身边绕了几圈,这才看出我双目不能视物,于是拉着我的衣袖,说道:‘跟我走罢!’

我道过谢后,便跟着这人走进了一间屋中。”

师父说到这里,停下来对季夫晏说道:“想必你也猜出来了,这人就是你家季老太爷。”

季夫晏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年轻男人定是我的祖父了,外祖,你那时可看到我爹爹了?他出生了没有?”

那师父道:“那时你爹还在他娘亲你祖母的肚子里呐!我先前也不知道你祖母怀有身孕,听说她腹痛还道是寻常的腹痛,哪想到就在那晚,你爹爹就生出来了!

说起来也是怪我,是我连累她受到惊吓,这才致使她早产了!”

季夫晏问道:“是因着她看到我娘浑身是血,这才吓到了吗?”

师父摇头道:“非也,我被季三叔带进房中,他见我穿着胡人的衣裳,又浑身是血,便非要我自报家门。

可是这些事情我哪里肯说?于是不管他怎么问,我就是沉默不语。

季三叔看我不肯说,那大夫来后,他竟要挟我不叫大夫救我孩儿!

我无奈之下,只得胡乱编了,挞术这名字,便是我当年诓他的。”

季夫晏和简玉珩听了,心想这季老太爷性子真够顽劣,人命关天的节骨眼上,还要这样趁人之危。二人同时又想到简玉珩在季家的遭遇,便互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只听简玉珩问道:“师父爱听人讲故事,便是受了季老太爷当年影响么?”

那师父道:“非也,我虽是修行之人,可却一直惦念着我那孩儿的死活,加之心中仇恨一刻也未放下,是以多年来,便借由听故事的名头,打听外头的事情。如今看来,还真是奏效,哈哈哈!”

简玉珩道:“我听我爹说过,那些年东胡这一带乱得厉害,我祖父兄弟五人,就有四人都战死在了平定东胡战乱的战场上!我原以为,东胡只是反叛我大成国,却不想,竟也会有内乱!”

那师父听了,珀色瞳仁猛然收紧,过了良久才又恢复原样。只听他苦笑一声,说道:“我给季三叔说的故事,不想他这么些年都还记着,竟还说的身临其境似的!

我说完这一段,恰好有人给我端来了饭菜,我也就没客气,一口气全吃了。那顿饭的滋味,真真是世间无二的美味,我到现在也没忘掉呐!

季三叔说话算话,也没拦着大夫给我孩儿医治。那时我见这一家人都不坏,心中放松不少。本以为可以等我孩儿医好,再带着她离开季家。

可哪知我才吃完了饭,你祖父就来了房中,说下人来报,有几十号凶神恶煞的骑兵闯进了村子。

我听他形容,便知是我仇家。于是我便跪地求他二人,求他们务必保全我孩儿。

可还没等他二人说话,却又听一名妇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夫人因着受到惊吓,身上已然流了血了!

你祖父急着跑了出去,哪还有心思理我?于是我又央求季三叔。

只听季三叔沉吟了好久,这才说道:‘待会儿你骑了马向南走,至于你那孩儿,我看着并不太大,又浑身是血,不如就叫下人抱去我侄媳妇屋里,当作是她刚生下来的罢!’

我听了之后,给季三叔留下我孩儿常用的几个物件儿,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想说些日后报答的话。可想起自己不过是个亡命的叛党,哪里还有什么日后不日后的?!

季三叔见了,便叹了口气又扶起我,领我出门将我扶上了马背。

我心中怀着千恩万谢,临走时,竟听到了院中有婴孩啼哭的声音。那啼声甚是响亮,料想不是我那重伤的孩儿,定是你爹爹出生了,于是放下心来,策马走了。

后来我苟活于世,全因季三叔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便是为了再见你这孩儿,也得活着逃出去!’”

师父说罢,望了望简玉珩,说道:“你简家如今的荣耀,便是因着当年你祖父一辈人立下的赫赫战功。可就是因着战功太多,才遭了皇帝忌惮,以至于到了你这里,才会被打成叛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