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通知了就近的我的养父母。
武喜和忠喜哥哥首先跑过来了,看到我后,都惊讶了,“哎呀,常书啊,你这是,哎呀,你看看,你这一身的红疙瘩,去蚊子窝啦,啊!”武喜哥哥满脸心疼地说。
养母快走几步过来了,“哎呀,我的儿呀,你这,这,唉,······”她说着,就牵我的手,看着我手腕的伤,很是心疼了,但突然又说:“常书,你的手这么凉啊!”她又摸我的额头和我身上,“喜子,坏了,这么烫,发烧了,快点,去医院吧,武喜,忠喜,你们两个一人一段,背着去医院!”
武喜哥哥直接把我背着就在前面小跑了,上了哥哥背的我,就直接“睡着”了。
当我们到了医院后,我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也都来了。
他们看到我的样子后,都惊住了,准确地讲是都吓住了。
我除了穿着裤衩的臀部以外,其他的地方,都被蚊子咬了,甚至连头发里面,都是被蚊子喝血过的红包。
大哥看着我说:“哎呀,这要养多少蚊子呀,佩服佩服啊,我服啦!”他说着还对着我抱拳一下。
二哥看着大哥,再看看我,“估计,他这哼哼哼地,肯定是招惹的,都是母蚊子,唉,找媳妇不好找,招蚊子比招媳妇,简单多了,哼哼哼,嘿嘿嘿。”
三哥的右手举在胸前,眼睛眯着,看着我说:“不死就好,不死就好啊,唉,多灾多难啊,就是不听我的啊,唉,早听我的就好了!”
二姐牵着大姐的手说:“不赖我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唉,可怜的常书啊!”
三姐噘着嘴,气哼哼地说:“要死就死,烦人,整天弄一出,弄一出的,搞的几家都不得安宁!”
大姐看着悲伤的父母,非常严厉对他们说:“谁再胡说,就撕烂谁的嘴,还有亲味不!”
此时的大姐,已经长大了,20岁了,早就中专毕业了,已经在我们桃花乡的水利站上班了,也有对象了,快结婚了。
大哥和武喜哥哥、忠喜哥哥都高三了,马上要高考了;玉喜姐姐、二姐和二哥是高二了;三姐初三马上要参加中考了;三哥初二。
养父满脸汗珠子往下滴,焦急对孙医生说:“蛮子啊,常书咋样啊,啥情况啊,啊,你说话啊!”
养母和我妈妈坐在我的两边,我眯着眼睛,处在昏迷的状态中,她们的眼里都含着泪花。
“老孙啊,你说话啊,你看看,需要咋办,花多少钱,我都无所谓啊!”爸爸眼里也闪着泪花说。
孙医生看着我的养父养母和我爸爸妈妈,摇了一下头,又咬着下嘴唇,很是严肃地说:“发烧,可能是感冒了,现在快烧到39度了,马上给他用药,先降温再说,如果温度降了,不再升,就没事儿,就怕再升,最可怕的,就怕是被蚊子叮咬后,感染了,这个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啊!”
从此,这个暑假,我都是在反反复复地发烧中,迷迷糊糊中度过的。
一有空,养父和我爸爸交替地带着晕晕乎乎的我,去走访方圆百里的名医,既有大医院的医生,也有各地的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医”。
尽管,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方子或药管用,但依然在反复发烧。
一有空,养母和我妈妈也交替着,带着晕乎乎的我,走访周边十几里的“神婆”们。在晕头转向中,我总结了一下,我可能得罪了《西游记》中所有的妖精,《聊斋》中所有的鬼,《封神榜》中所有的神。
看着养母和我妈妈悲伤的眼神,我知道:我没有救了。
因为,除了人以外,所有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仙啊,神啊,鬼啊,妖怪啊,妖精啊,都被我得罪完了。
期间,大哥考上了医科大学,武喜哥哥是军校,忠喜哥哥是北京大学,三姐考上了县公费一中。
除了我这个累赘外,两家都是很欢喜的。
在一个下雨天,我们两家坐在了一起,晕乎乎的我,被放在了大家的中间。
这个时候的我,满身的水泡,满脸的痘痘。
大哥翻着从乡医院孙医生那儿借来的,厚厚的医学书籍,对着大家认真地说:“常书啊,其实,没有什么大病!”
大家都惊讶了,三姐撇着嘴,低着头说:“考上医科大学,学,还没有上一天呢,就把自己当医生了,真能!”
但四位父母却示意大哥继续说,大哥笑了笑,“常书啊,一开始,是被蚊子咬了一夜,感冒发烧是肯定的,蚊子咬的,出现轻度的感染,也是可能的。”他说着对着我养父害羞地笑了一下,我养父示意他继续。“现在看啊,他身上起的是水痘,发烧是肯定的,为啥,老是不好啊,水痘是不能见风的,你们两位善良慈祥的老人,天天带着他,东北西跑的,这就适得其反了,嘿嘿嘿。”
大姐充满疑惑地问:“常高,那,常书这一脸的痘痘,是咋回事啊,唉!”
大哥笑了,对着三哥说:“你们,都看看常低,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都是青春痘,嘿嘿嘿,另外啊,他的水痘,也快好了,都瘪了,没有多大事儿,都别再愁眉苦脸的,这样的低落的情绪,都快一个月了,太压抑了,真是的!”他还看着其他人说。
正当大家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有人很远地就叫着来了,“瘪犊子,装神弄鬼的,都快一个月了,给我滚出来,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快点啊,慢了,就把你发放宁古塔,快点······”声音穿透雨幕,越来越近了。
二姐笑了,“这是专家,专家来了,一嗓子就康复了,哈哈哈。”她扶着我妈妈的肩膀说。
“瘪犊子,快出来,看看,你的考试成绩,哈哈哈,你考上啦,瘪犊子,快出来,哈哈哈······”声音更近了。
听到“考上啦”,我太激动,瞬间也不晕了,一下就光着背,光着脚,跑到雨中了。
这时,大家突然安静了,对视了一下,都无声地大笑了。
我光着脚,踩着农村泥泞的泥水道路,任凭雨水敲打着我的脊背,直接跑到了艾英的大黄伞下,用湿湿的双手,接过了艾英手中的那张“通知书”。
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屋里,“哼哼哼,哼哼哼,我考上啦,考上啦,语文88,数学61,哼哼哼,哼哼哼······”我转着圈大笑着。
养父却严肃地说:“丢人不,考这点分,还炫耀,人家考上北大和军校的,都没有这样炫耀!”
爸爸也非严肃地说:“丢人不,谁考过这么低的分,人家考上医科大的,也都没有高兴成这样的!”
看着都态度一致,且严肃甚至严厉的父母们和哥哥姐姐们,我摸着脸上的痘痘,不知道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