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悠然不问出来,白聿熙就发现芙香的神情更凝重了。问她什么她也不说,终于在两人快要在素锦苑的门口分开的时候,芙香才问了白聿熙一句,“三哥,你说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白聿熙有些摸不着边际,“皇上的为人你清楚,他一定是个好皇帝。”
“可他却肯定不是一个好男人。”芙香垂了头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她说的很小声,白聿熙没听清楚。
“没什么。”芙香深吸一口气,然后温柔的笑了笑,主动的上前一步环上了白聿熙的腰身,脸蛋贴在他的胸膛道,“三哥,这阵子我们都很忙,等缓过这口气,咱们出城去散散心吧。”
“好。”许久没有的温存,让白聿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呼吸之处便能感觉到芙香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香。
芙香紧紧的抱着他,感受着白聿熙身上浓浓的暖意。她突然想到了凤嫣然,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云璟给不了她这样的暖意融融,她在最后才决定放手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芙香满晁新城的找张宗年,而且她还托了南风十里一起出手。可是张宗年却仿佛消失了一般,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但是越是这样没有消息,芙香就越觉得凤嫣然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极大。
而一入十一月,景帝在太傅苏伯年和右相冯庭广的支持下,开始大刀阔斧着手革新政策。首当其冲的便是轻徭薄赋,减免了一些繁重的苛捐杂税。如此一来,百姓自然是欢呼雀跃的,所以这民众基础,景帝便是轻而易举的握在了手中。
但是这样的举措,势必就使朝廷的负担加重了。税收的减少,使得偌大的大央宫各方面的用度开始吃紧,云璟第一次感觉到,用钱的压力大的很。小到一根红烛,大到皇家宫宴,哪里都要用钱,哪里都不能缺了少了。所以年轻的景帝现在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想着如何节约,想着如何筹银子。
就是在这个时候,白、唐、顾三家联手,成了景帝的及时雨。万两万两的银子源源不断的通过苏伯年的手送到了景帝的跟前,解了景帝目前的燃眉之急,也压下了四方涌上的对新政的议论纷纷。
这其中,芙香也是玉手一挥,将一直搁在白府的那六箱满满的金条也一并送进了宫。用她的话来说便是一码归一码,凤嫣然的事儿她会记恨云璟一辈子,但是她却希望景帝能做一个永垂青史的好皇帝。
可是这其中,却唯独少了晁新的霍家。
其实,早在景帝继位后没几天,叶湘兰就发现了霍衍的魂不守舍。接连几日下来,他不是和吴越在书房呆上一整天,就是出门之后一直要到午夜才会回来。
叶湘兰也关心的问过几次,但刚开始霍衍还耐着性子好生的安慰她说没事儿,可是后来就突然不太愿意搭理她了,成天的连个好脸色也瞧不见。叶湘兰急在了心里,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公公也一样,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明眼人一瞧就是有很重的心思,可是问什么霍老爷却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一直到苏伯年带着白聿熙、唐墨还有顾秦生进宫面圣了以后,霍衍才真正六神无主起来。当天夜里他就拉着叶湘兰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让我把芙香找来?”霍衍还是没有和自己说心里话,叶湘兰明白的。他肯定出了什么事儿,不然晁新四大商贾,为什么独独少了霍家一门没有被邀请入宫?可是,这关芙香什么事儿呢?
“对。”霍衍点点头,眼中有隐隐的期许,“有些事儿说了也是让你白操心,眼下或许芙香夫人还能帮衬着在太傅大人面前替我们说上一些话。”
“夫君,咱们霍家不会……犯了什么……”
“没的事儿!”霍衍害怕叶湘兰一语击中,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揣测。这一声,惊醒了刚刚在叶湘兰怀中睡着的孩子,当下小小的人儿就“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叶湘兰忙抱着孩子站起了身,一边轻轻的用手拍着儿子的背一边来回的晃动。
可霍衍却皱紧了浓眉嘟囔了一声,“吵死了,我今儿个睡书房,明日你别忘记去把芙香给请来。”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跨步出了屋子。
叶湘兰愣住了,霍衍的话似乎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他竟然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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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第二天,她还是去请了芙香,而且是亲自去请的。这一点不得不承认,霍衍是很会拿捏芙香的心思的。他知道只要叶湘兰出面,芙香十有八九是一定不会决绝的。
但当叶湘兰带着芙香回到霍府的时候,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除了她的夫君以外,还有自己的父亲昌平侯。
芙香一见这个架势就知道今日自己是不可能很容易的糊弄过去的,便是笑着对叶湘兰道,“姐姐想必还被蒙在鼓里吧,那便一同留下了听听好了。”
霍衍一愣,冲昌平侯看了看,可是昌平侯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反应,这让叶湘兰当下就有些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霍衍干笑着出来打了圆场,“兰儿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她还要回屋照顾孩子呢。”
“霍少现在倒是惦记起儿子来了?”芙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口气颇为嘲讽,“霍少之前做那些苟且之事的时候,可曾想过那还在襁褓中的儿子?”
那一晚,她和白聿熙不只是有小小的温存那么简单,白聿熙自然也将霍衍的事儿告诉了芙香。芙香惊的已经忘记要去问白聿熙究竟是找谁查出这事儿的了,她满脑子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霍衍好好的会犯这样的糊涂。
因此,当叶湘兰找上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诧异。
“什么意思?”叶湘兰转了头去看霍衍,却发现他正满脸通红,不知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羞愧的。
“好了!”就在这个时候,昌平侯一掌拍在了桌上,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芙香的面前问道,“今日找你来,本是下下之策。为父的只问你一句话,眼下侯府的忙,你帮不是不帮?”
“帮?”芙香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父亲说的真轻巧,如今江山易主,难不成父亲以为君临天下的是女儿不成?”
“知道你对侯府无情,你是巴不得我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昌平侯冷冷的看着芙香,说出的话没有带半点所谓的亲情。
“父亲妄想一步登天,却是不小心站错了队伍,眼下左相入狱前途未卜,父亲就将这过错怪罪在我的头上?您自己难道不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吗?”可芙香也毫不示弱,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害怕侯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的。
“你也说是站错了队伍,那现在若是你能在太傅或者皇上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兴许事情是有转机的。”眼看着父女二人大有要吵起来的意思,霍衍连忙敛了神上前劝了一句。
“可惜,父亲只是站错了队,霍少做的事儿却已经触犯了大央刑法了!”芙香丝毫没有打算给霍衍留面子,便是当着叶湘兰的面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白府仓房起火,霍少敢说不是你指示人所为?”
“这事……”
“霍少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你怎么就不好好想一下呢!”说到这里,芙香口中已带着浓浓的惋惜之意。
可偏偏就是这字字惋惜之情,真正的让霍衍恼羞成怒。“所以你今日是来看我笑话的?”他一改之前讨好和气的口吻,冷笑道,“凭什么他白聿熙能成为七爷的心腹,我霍衍就不能做左相的心腹呢?如今是成王败寇任凭你们怎样羞辱,可若是有一日左相再起势,我倒是想看看白聿熙他要如何舔着脸来求我!”
“霍少,你到今日还不觉得已经是大难临头了吗?”芙香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昌平侯,叹了口气道,“而且,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能耐,我在皇上面前,在太傅苏大人面前,都是人轻言微的。所以,我真的帮不了你们。”
说到这里,芙香转了头去看身后的叶湘兰,果不然,叶湘兰的脸色已经是煞白一片了。芙香心头有些不忍,其实叶湘兰是无辜的,可偏偏这份罪,她也一样逃不了,包括那个还在襁褓中未满周岁的她的小外甥。
“帮不帮的了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突然,昌平侯淡淡的说了一句。
还没等芙香反应过来,霍衍就已经靠近了她的身。一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帕出现在了芙香的眼前,她大惊,连连后退,可是霍衍拿着帕子瞬间就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紧接着,她就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了起来,浑身软软的使不上一点点的力气。芙香强行的想要挣开眼去看,可是停留在视线中的最后一个景象却是霍衍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笑,颇有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