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感触了。
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肩头。
可是略嫌粗鲁用力,我往后倒去,那铁刺又刺到了我的肌肤,还没有死,还有痛的感觉。
手抚着我的脸,寻着我的唇。
然后,暖热的唇凑近了,将口里的空气都渡给我。
一双柔软,温暖的唇,带着活命的空气,累累地吻着,将空气给我,这味道不是冷夜非的。
谁呢?他将我从那勾子里取出来,衣服一扯,硬生生地撕了大半下来,有了空气,我开始有了求生的意志,调息着自已的呼吸,不让自已难受。
可是,可是我走不了,脚上还套着绳索,我摇头,将那人一推,叫他快上去。
他离开了,但是一会又下来,在我要窒息之前下来,又给我渡着空气。
他似乎有些眷恋不舍,我推着他,他就潜入水下,解着绳索。
我脑子有些晕迷,或许我是放松了,不管如何,我不会死了。
他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在水底下游着。
醒来的时候,我会看到谁呢?
犹还听见,下雨的声音。
一定还在秦淮河边,那雨声落在湖面上,哗然作响着。
坐在我身边的,不是冷夜非,他的味道,我记得,冷肃而又带着温存。
但是,不是他
我不想睁开眼睛,纵使我知道,我很会自欺欺人。
泪水从眼角轻轻地滑落着,我忍不住咳着,咳出喝进肚子里的水。
那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鼓着气在吹风。
呼呼之声一响,眼皮有些亮,也看到了亮光,暖意一阵阵传来。
“你不适合哭。”他说。
我泪流得更凶了,为什么我不适合,我也是女人。
“你不能怨秋月。”他还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冷夜非。”
我呜呜哭着:“你不要说话,你不要救我,我恨你,你不是人,你是禽兽。”可是为什么最终舍不得我的,还是你。你没有怜惜我,没有同情我,你为什么不把我当成弱女子呢?
没有人来救我,只有你。
明明是秋月扯我下水的,你却说,不要恨她。
我恨我,恨我为什么啊?哪怕可能是冷夜非故意的,但是我还是期望着他来。
我咳着,一身难受极了。
他将我扶起来,靠在墙上。
我睁开眼,看到他一身的湿淋淋,这是个废弃的房子,他收拾了一些干草,正烧起火,赶走现在的寒意。
八月的天,哪怕是落汤鸡也不会冷,但是,心里好冷。
火苗很小,他小心地呵护着,等旺了些,再放上更多的干草。
我看着外面,还不停地下着雨,外面是怎么一个烟雨迷蒙的世界。
脑子有些糊涂,谁也不想,就看着发。
他抓着我的手,伸到火堆边,责怪地说:“冷也不晓得取暖。”
是啊,我就是这么笨。
不是火坑,我骗我自已,不是不是,所以我跳下去了。冷夜非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没有想到,我还在坚持地等着他来找我,心中有些东西,我不想打破。
我才在幸福的天堂里,一下子,叫我要见识一些冷清吗?我不喜欢。但是谁又喜欢吗?这世上,只有笨的人才会被骗的。
泪又开始流下来,冷夜非的爱,太咬噬人心了,所以,我上当了。
那个当,我却还没有后悔。
孟情粗鲁地给我抹着泪:“哭什么哭。”
我哭什么,我也不知道,哭我的多灾多难。
“米米。”他见我总是不说话,声音软了下来:“算了吧,不是你的,你不要再去争了。”
“我从来没有争。”我轻轻地说。
不哭,不闹不怨,我叹息。
我想得很透,从我知道不是冷夜非救我的瞬间,我知道,他用恨堆起来的爱,瓦解了。
真佩服我自已,还可以这么冷静,没有伤心欲绝,没有呜呜大哭。
“米米。”孟情轻声地叫:“不能提秋月半个字。”
“是因为,她是你妹妹吗?”所以,我还是成了不在乎的人。
他冷哼:“你到时就知道了。”
笑笑,反正,谁也不会为我着想。
鼻子好酸,好想哭的,好伤心的,奈何,我只能心里暗伤着。
二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雨水的声音,看着火光将衣服全都烤干,脸上的红意,越发的深浓。
时间,在雨势变换中,慢慢流逝。我需要时间,好好地整理自已的思绪,还有心情。
“米米。”远处传来了声音。
是程予的,就连陌生人也到寻来了,该来的他,还没有来。
孟情抬头看着我,有些警告我不要招惹太多人。
我回头静静地看他,瞳孔宛如一汪幽暗的黑潭,干净,黑亮,带着执着。
我移开,这眸子太干净了,不是我能触碰的。
他拉我的手,不让我出去。
我将他的指头一个个扳开:“放手。”
不是因为他救了我,我会以情相待,那么,感情成了什么?
走到门口,我轻声地说:“谢谢。”至少,这是礼貌的。欠他的,更多,他说不要怪秋月。那么,他在我的心中,也谈不上什么救的。
我一身的伤痛,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肩上让铁勾刺到的痛,虽然不深,但是真的好痛,划破了皮肉,连衣服上也满满是血,我看起来,很狼狈,很恐怖与可怜。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出去面对,明明我心里凉了半天,可我在奢望什么呢?
我不舍得就这样,将幸福送掉是吗?
说实在的,五分爱,也是很让我放不下,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啊。
哪怕一身是血,一身是痛,最放不下的,还是心尖上的那一点爱意。
风雨中,程予带着人来找。
我捂着肩上的伤,走近他。
他讶然地叫:“米米,你怎么了?”
“没事。”我笑。
他眸子里有些心痛,扶了我说:“好了,去告诉大家,找到人了。米米,赶紧去找大夫看看。”
“好。”我虚弱地说着。
眼睛在努力地寻找着那抹我熟悉的人影。
没有,没有,我贪婪地回头瞧,还是没有。
程予让一个女人扶着我,他在一边打伞,快速地往秦淮的街上而去。
雨水打在他的头上,看着他的紧张,我想,他学会了一些叫做成熟的事。
他不会日夜流连在青楼,只会上班一样,天天报到了。
他现在,学会担心,关心别人了。
头上的雨水,滑脸,有些苦涩。
我最想念的,终不在。
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什么也不想,跟着他们就到药铺里去,让大夫给我看看伤。
肩胛处,勾伤得好长的口子,血肉模糊,那些跟着来的女子都转过脸不忍看。
我咬着唇,忍着那刺骨椎心的痛意。
程予忽然抓住我的手,坐在我身边语重心长地看着我说:“米米,如果痛,你就抓着我。”
这些皮外伤,不算什么。包扎好了肩头,我已是气喘吁吁,一身冷汗了。
还有脚,有些刮伤。
“米米,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他有些气愤地叫着:“冷夜非呢?”
他问我,我怎么知道呢?
“不管你的事。”别多管。
“米米,这次是由我负责的,你告诉我。”他很坚决地说着。
他似乎,想要为我出头。我摇头失笑:“是我自已掉下去的。”
说这话,连我自已也不相信,就不要说别人了。
但是表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上好药,大夫交待着:“不能碰水,几天就之后就会痊愈。”
“大夫,会留下疤吗?”程予扬声问着。
那大夫想了想说:“可能会,那伤口,有点大。”
“你给我用最好的药,只要能不留下,多少钱,我也给得起。”
我偏头看程予,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好心起来了。多少钱是给得起,没有疤,也不代表痛过吗?那太可笑了,外伤不可怕,最怕是心里的伤,一辈子好不起来。
他回头,又朝一些人吩咐:“水底下有什么,你们马上去查清了,怎么会让她一身是伤,是谁让她掉水里的,一并,都查清。”
“不用了,我告诉你们,水底下有铁勾子,估计是用来挡住什么的,是我自已落下水的,不用你再管,也不要你再管,我的事,与你无关。”
刚才不觉得痛,现在走路,才觉得痛。
他扶住我,我却挥开他的手:“不用麻烦,程二少。”
“米米。”他忍不住开声叫。
我一笑,回头看他:“程公子,不要忘了,我是你退了亲的秦家小姐,现在是冷府的人。”我们之间的牵连,早就断得干净了。
他脸上好是无奈的叹息,带着深深的后悔。
谢绝了一些好人送我回去的好意,我一个人往冷府里走着。
他们也不过是看着冷夜非和程予现在对我态度比较不同,所以才会对我好一点的,人啊,怎么大多是这样的呢?
雨小了一些,我手上有着一把不知谁给我的伞,一手抓得紧紧地,指尖泛白,带着我最后的坚定往冷府走去。
我像是没有脚的小鸟一样,飞不走,我还是回来了。
可是,那冷府,有些冷。
雨小了些,依然带着轻烟,看不清太远的东西。
我记得,昨天晚上,还是很恩爱,还是一夜空的灿烂星子,而到今天,却是不同了。
我走得好慢,到冷府的时候,已经有些天黑了,诺大的冷府二个字,下面是已是点上了二个灯笼,在指引着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