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神魔记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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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霞映边陲(13)

钱贵哈哈笑道:“不必了,你的酒可不好喝,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事等着呢。”

罗天霞收住笑正色道:“钱叔叔,我真的想请您来帮我。您知道,我的处境很困难的。”

钱贵从怀里取出了一串珠链,挤了一下眼,笑道:“你送了我这么贵重的一串礼物,原来是存的这个心啊。”

罗天霞依在钱贵身边,撒娇道:“您就答应我吧。”

钱贵无奈地点点头,道:“你这么能磨人,真是受不了。”

罗天霞喜道:“那您是答应了。真太好了。”

钱贵左右看了一下,忽道:“烈阳呢?”

罗天霞叹道:“他把他哥哥烧成骨灰,然后送到秋叶原去了。烈阳说,那是他哥哥拥有快乐的地方,他死后也应当回到那里,找回他失去的快乐。”

钱贵也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人专门种下痛苦和仇恨,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那种滋味吗?”

罗天霞黯然道:“失去哥哥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不幸吧。”

钱贵轻拍了一下罗天霞的肩,没有说话。

忽地,一名士兵跑来报告道:“陛下,我们派去风雪岭的探子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个受重伤的人。”

罗天霞哦了一声,道:“是谁?”

士兵道:“是一个很特别的年轻人。据探子说,他在风雪岭一个人拦住了幽明的大军。”

罗天霞神色一动,道:“带我去看看。”

四名士兵抬着的担架上躺着一个脸色煞白的年轻人。年轻人的双眼空洞洞的,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

罗天霞惊道:“辽远,是你?”

年轻人看见罗天霞,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罗天霞叹息道:“辽远,你不必这样的。你父亲其实不是你杀的。他是死于自己的内疚。”

辽远嘴唇一动,却没有说话。

罗天霞握住了辽远的手,柔和地道:“辽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辽远望着罗天霞的俏脸,眼睛中闪过的是一种疑惑。

罗天霞用力地点点头,道:“来帮我吧,我真的很需要你。”

辽远的眼中微微湿润,却渐渐地有了神采。

罗天霞点点头,示意士兵将辽远抬了下去。

钱贵微微皱眉,道:“你真的确定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罗天霞道:“当然,辽远的武功很好,而且十分聪明。他并不知道我们的作战计划,却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风雪岭。”

钱贵道:“辽远当然是个人才。可是他这个人的爱与恨都太过强烈,我怕他将来万一有了什么事情发生,他会做出极端的举动。”

罗天霞笑道:“钱叔叔,您想得太多了吧。”

钱贵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弯月谷之战结束了。罗天霞以三千的兵力击败了东方瑞多达三万的兵力,平定了东方瑞的叛乱,震动了整个罗天帝国,各地的大小领主无不为之动容。

这一战暂时稳定了罗天凌死后岌岌可危的罗天帝国。也是罗天霞亲自领兵的第一个辉煌的胜利。这是奠定她“罗天最灿烂的晚霞”、“罗天最后的辉煌名将”等称谓的开始。

新帝国时代最著名的军事和历史评论家修昔底德在他的著作《战争论》中这样评述了这一战。

“在后战国时代的天空中,充斥着闪亮的星星。艾娜、罗天霞、安适意、夜羽寒、慕容霜城,如果换一个时代,这些名字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成为主宰一个时代的太阳。然而不幸的是,他们却同时生在了一个时代。这也许就是生不逢时吧。

......

“罗天霞在弯月谷之战中的冷静和勇敢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赞叹。在一个危机就在顷刻之间的时候,能够作出准确的判断,也同时精确地把握了对手的作战心理,这是她成为后战国时代最出色的名将之一的先决条件。

“但更重要的是,她知人善任。被后世称为‘晚霞三杰’的烈阳、辽远和钱贵都是在这一战中被发现的。这三个人也都是影响了罗天帝国晚期历史的重要人物。”

东方瑞战败被擒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中就传到了东方世家。

东方不明缓缓拿起了手中的折子,只瞄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对身边的东方国锋道:“国锋啊,我眼睛不大好,看不太清楚了,你来念念吧。”

东方国锋恭谨地道:“老爷子,国锋不敢。”东方国锋跟随这位老爷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久的伺候下来,东方国锋深深地知道老爷子的精明。纵然是他最喜欢的人,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一旦自以为得意而忘形的话,那么就决不会有好下场。而轻易翻看只有家主可以看的折子,就是最犯忌讳的事之一。

东方不明赞赏地看了一眼东方国锋。他也欣赏东方国锋的这种恭谨,尽管恭谨的表面之下未必没有其他的含义。他道:“国锋啊,你就不必太谦逊了,我眼睛不好,你就给我讲讲吧。”

东方国锋应了一声,小心地拿起了桌上的折子,很快看了一遍之后,道:“老爷子,东方瑞已经失败了。罗天霞的部队在普和生擒了他。”

“哦,”东方不明好久才应了一声,在外人的眼中大概会以为这位老人的神经反应已经迟钝。然而东方国锋知道,这些表象都是老爷子希望别人看到的。

东方国锋小声道:“老爷子,您以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东方不明反问道:“你说呢?”

东方国锋思忖片刻,道:“老爷子,我们也许应该为东方瑞求情?”

东方不明的眼中忽地神光一闪,道:“说说看?”

东方国锋知道老爷子是在让他分析利害。他道:“东方瑞本来就不听话。其实他死了也就死了,不足为惜。只不过他毕竟也是东方家的人。要是老爷子不为他说说话的话,那么东方氏其他领主会以为老爷子已经没有影响力了,对老爷子您的威信是一个损失。”

东方不明沉思良久,才缓缓道:“你以为那小女皇会给我这个面子吗?”

东方国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老爷子的才智比我高很多,应该会有准确的判断。”

东方不明凝神看了东方国锋半晌,忽地笑骂了一声,道:“你这个狡猾的小狐狸。”

战后的第五天,东方世家的领主东方不明的一封文书被送到了普和。

新任的军团参谋钱贵急急忙忙地将文书交到了罗天霞的手中。

罗天霞展开一看,冷笑道:“东方不明那个老家伙居然想要我饶了东方瑞一命。”

钱贵望着罗天霞,欲言又止。

罗天霞道:“钱叔叔,您有什么意见就说吧。”

钱贵摇摇头,道:“这是一个两难的判断。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天霞笑道:“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然后立即下令,斩了东方瑞。

当消息传到明珠城,东方不明正在喝茶。

当通信兵将东方瑞已死的消息禀报之后,东方不明只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就再也不说话了。

通信兵过了好久也没等到家主的进一步指示,他抬起头偷看一眼这位家主,却发现他手中的茶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碎片散落在他的脚下。

罗天霞决然斩杀东方瑞的这一举动被后世的许多评论家批评为“冲动”。因为东方不明为东方瑞求情显然不是为了东方瑞,而是为了在东方一系的领主中显示他的影响力。可是罗天霞竟然一点面子也没给,还是斩了东方瑞。这完全出乎了东方不明对这位小女皇的判断。以她一个年方弱冠的小女孩,竟然如此果决,对东方这个权重一方的大诸侯不卖面子,使得东方不明的心中埋下了深深的恨意。也许这就是日后他会参与到反对罗天霞的“中秋会盟”的重要原因。

然而,这样的评价也许并不客观。

就像史学家克鲁茨所评论的:罗天霞在斩杀东方瑞的事件上也许并没有犯错。因为以她当时的处境,她也确实很难有其他的选择。以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孩子即位为皇,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艰险的事情。各方的诸侯对小女皇的能力都充满了不信任和不服从的冲动。东方瑞在新女皇即位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后,就发动了反叛,其实只是这种情绪的一个缩影。如果罗天霞不果断斩杀东方瑞的话,也许叛乱就会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烧遍整个罗天帝国。其实,这是一个两难的判断。罗天霞也许根本就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在战后的第六天,安姬向安适意汇报了整个事件。

安适意背着手,在房中悠闲地散步。

安姬不由嗔道:“少爷啊,您的石子都飞了,您还这么自在。”

安适意背着手,在窗边摆弄起盆景。他悠悠而道:“有时候,一颗石子抛出去,一下就看不见了。不过,石子激起的波澜却已经悄悄地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