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力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坠落使她断了四根肋骨,除此之外曼陀罗还有一点脑震荡。”她听着兰做着医学分析“她的病情不容乐观。即使曼陀罗侥幸活了下来,恐怕也离植物人不远了。”
“治疗针对她没有效果吗?”海豹问道。
“有效果,但是治疗针也只能治愈大部分的外伤和小部分的内伤,顶多让她快速愈合伤口,可是没办法使她醒过来。”兰合上手中捧着的文件“利物浦的医疗条件不差,即使我把她带回潜伏者总部也做不了什么,先休养一段时间吧,再观察观察。但是我想提醒你们,在此期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因此要做好心理准备。”兰最后看了看曼陀罗,离开了病房。
此时,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潘多拉,海豹和插着氧气管的曼陀罗。
“又见面了。”海豹朝她点点头,声音很小也很平静“上一次我插你的那一刀是我迫不得已的。”
“我明白,我可以理解,毕竟那是我先动的手。”潘多拉的视线只在海豹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又很快转向曼陀罗。
“对于她,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我太慢了,没有拉住……”潘多拉仔细观察着曼陀罗的面容,努力止住眼眶中的泪水。
“不是指这个。”海豹打断了她的话“我虽然不经常和她共事,但是我常常看见她一个人对着十字项链忏悔自己的罪过。曼陀罗总是去教堂,并且每周坚持做礼拜。这一点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很少去过问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了她的祷词……”
“我猜到了。”潘多拉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但是她并没有哭出声,而是抹了抹眼角,说道。
“你既然都已经猜到了,那我就不讲了。”海豹把头扭过去。
“你不擅长于说话,更不擅长与女生打交道。”潘多拉抬起头,红着眼说“从来都不是。在美国的时候,你打伤了我,之后又刺了我一刀,但是你还是救了我,这说明你心底里面并没有恶意。可是当你把我抱起来的时候,完全像是在拎一件东西,而不是一个人。”
“是吗……”
“再比如现在如果坐在我面前的是白狼,而我是灵狐的话,他或许会捧起我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然后轻声安慰我别哭了。”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海豹说。他脸上的骷髅狰狞恐怖,阴森并且毫无表情。
“这可以让我安静下来。”潘多拉说。
“但是我觉得你哭的时候挺好看的,为什么要安静下来?”海豹直视着她,说道。
“这是你心里的想法吗?”潘多拉差点笑出声“即使你是这么想的,那也不要说出来啊。”她挺了挺胸“做给我看。”
“做什么?”
“就我刚刚讲的,安慰我别哭了。”
“你没有在哭……”
“别废话,你快点动手。”
海豹的脸挣扎了一会儿,看起来极不情愿地握住潘多拉的手。
“太紧了。”她说。
他把手微微放松了一点。接着潘多拉把自己的另一只手叠放在海豹的手上“现在,举起你的另一只手,让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海豹照做了,但是学的很慢。
“好,然后捧起我的左脸……你快点做啊……”
“噢……”
“然后说:‘不要再哭鼻子了,好不好?’。”
“额……不要…………嗯……”海豹支支吾吾的,磨蹭了半天。
潘多拉拍走他的手:“你太笨了,这都学不会,真不知道你之前的妻子是为什么喜欢你的。”
海豹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输液管的“滴答”声。
“你的妻子……你能和我说说她吗?”潘多拉小声的问道。
“为什么要问这个?”海豹看了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不想说这个就别说了。”潘多拉连忙摆摆手,摇摇头说道。
“没关系。”海豹低下头,目光少见的忧伤了起来“她……是一个好的母亲,也是一个好的妻子……”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孩子。”
“现在没有了,他们都死了。”海豹顿了顿“你知道吗?人有时候是一个很矛盾的生物,被一件东西伤害过,却非要坚持捍卫它。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加入了保卫者,很年轻的时候就娶了妻有了孩子。但是你明白,当一位保卫者,尤其是这种精英成员,经常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暗杀活动,也避免不了的,会得罪很多的人。那些暗杀对象的背后势力动不了我,就把矛头指向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明白了……”潘多拉咽了口口水“那我们换个话……”
“但是我依然留在了保卫者,不是吗?”海豹抬头看了看她,眼神有些闪烁“这难道不矛盾吗?潘多拉?我因为保卫者而失去了家庭,但我也因为保卫者而获得了家庭。我拥有了朋友,拥有了工作,拥有了我所能追求到的唯一的东西,那便是在战火中磨砺。真有这样,才能洗刷我心中残留已久的痛苦。”
“你想哭吗?”
“想。”
“为什么不哭?”
“哭不出来。”
“你伤心吗?”
“伤心。”
“好好学着。”她说“让我来教你怎么安慰别人。”她握住他的手,侧过身子,用嘴封住了他的嘴。良久之后,她才离开。
“我先走了,在这里挺压抑的。”潘多拉吸了吸鼻子,理了理自己的鸭舌帽,起身走出了房门。在踏出病房的一瞬间,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如此之快。
不是真实的不真实的。
有个声音对着自己说。
你又蠢了起来,这样只会被背叛更多次。
她快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忘了曼陀罗了吗?你忘了班扬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背叛如影随形。”潘多拉轻声的说,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空白。
她扑倒在自己的床上,脑海中又浮现出海豹的脸,挥之不去。他纹身好阴森哦。她想。她回忆起了在机房初遇时候的情景,想到自己试图偷袭反而伤及自身,想到他撕开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伤口的样子。那个时候自己虽然很疼,但是当时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潘多拉“呵呵呵”傻笑了起来。
接着她睡着了,并且又做了相同的梦。但在梦里把她按到硫酸池里的不再是曼陀罗,而是海豹。
“蠢货!”他大声吼道“你要被伤害多少次才会明白?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你说谎。”潘多拉说。嘴里还吐着气,在硫酸中生成了一个个小气泡。
“你不仅原谅了曼陀罗,并且还爱上了我!”他大声说,脸皮一块块脱落,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骷髅。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把她的头拿开,又取出了一面镜子,让她看到被硫酸浸泡的那半边脸。血肉已经不见,而只剩下骨头。
“醒醒吧!潘多拉!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骷髅的,就像我一样!”
她再次尖叫着醒来。这一次她并没有继续睡,而是穿好了衣服,走向了海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