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一脸疑惑的说:“我不信,那个叫花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挑着一担水,疯疯癫癫的,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他能治咱娃儿的病?”
我爹说:“你可别把他看走眼了,他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我娘说:“拉到吧,还高人呢!他连自己姓啥名谁都不晓得,光晓得自己叫‘一担水’,走到那里都挑一担水,也不嫌累,我看他疯的厉害呢!”
我爹说:“你那叫狗眼看人低,你晓得不,你口口声声说人家是要饭的,人家从来没问你要过一口饭,人家走到哪里都是只喝自己挑着的水,能到你家里坐坐都是抬举你!”
我娘仔细一想说:“也是啊,那天晚上我让他吃饭他死活都不吃,连咱家的水都不喝,只喝自己挑的水,你说这人咋这么怪呢?”
我爹说:“你没看他那一身行头,挑着一担水,前面挂着锅,后面挂着柴,走累了,就停下来,找三个石头把锅一支,自己给自己烧茶喝,你看他那茶叶,都是上等毛尖!”
我娘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人真是个怪人呢!他咋不吃饭呢?”
我爹说:“是啊,这人只喝水不吃饭,亏你还说人家是要饭的,冤不冤啊?这人疯是有点疯,但绝对不傻,也许他一路上遇到的尽是俗人,没人说话,那天晚上他居然跟我坐而论道,我当时也把他当成了疯子,没想到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渊博如海洋,说到后面我都不敢接茬了,我觉得我在他面前就是一滴水,他在我面前就是汪洋大海深不可测。我本以为他说的是疯话,不必当真,没想他临走的时候说,咱们算是有缘人,没准咱们三五年还能再见一面,你有个孩子在外面吧,没事,好着呢!”
我娘若有所思的说:“你越说我越觉得他是个神人了......”
我爹说:“这人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几年前留下的话里有玄机啊,不行,我必须得去找他一趟!”
我父母对我的病很担心,其实我自己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小阴阳说过,只要每天按时服用维他命b2,血婴灵降就不会发作,什么时候能摆脱血婴灵降的控制,全靠个人造化。
我不知道“一担水”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从我爹娘的对话描述中,我觉得这个人确实很神奇,我也想见识见识“一担水”,也许我爹是病急乱投医,不过到青城山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因为呆在家里太危险了,小菊越是不露面我觉得越危险,她现在就像埋着的一颗炸弹,说不准哪天就炸了,出去避避也好,惹不起我躲得起!
我娘说:“你带着娃儿去青城山,这女娃咋办?我跟她说话她又听不懂,没人跟她说话,人地生疏的不把她憋坏了!”
我爹想了想说:“干错把她也带上,她不是喜欢拍照嘛,一路上有她拍的!”
我说:“要得,就算是一起去旅游了!”
我爹说:“你给这洋姑娘说一下,明天早晨我们一早就走,也免得村里人看笑话。”
我娘有些担心的说:“青城山那么大,你这么冒然去找,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呢?”
我爹很有信心的说:“你放心,我能找到他的!”
我把明天要到青城山的决定告诉了露茜,当然露茜对青城山是没有概念的,我就对她说,青城山是道教圣地,那里有古老的神庙,有云雾飘渺的风景,还有修行的道士。
露茜一听非常高兴,当天晚上就开始收拾行囊,兴冲冲的为相机充满电,为第二天出行做好了准备。
我娘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明天我们就要出远门了,她认为出远门是要受罪的,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一路奔波劳累自不消说,还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我娘让我们临出门前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第二天我们一早就出发了,坐上村里发往省城的汽车,然后从省城转车前往青城山。
我们赶到青城山已经到了晚上,就在山下找了一个旅店住了下来,经过一晚上休息,我们养足了精神,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兴致勃勃的进山,寻找这个神奇的怪人“一担水”。
山下有直接到达青城山道观的中巴车,我们坐上中巴车,在云雾弥漫的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乳白色的云雾就像一个多情的姑娘,时而缠住大山的腰,时而蒙住险峰的脸,车窗外的景色朦胧玄幻,露茜则打开车窗,举着相机,随时准备按下让她心动的快门。
中巴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第一个道观,我爹兴冲冲的下了车,直冲道观而去,道观门前香客云集,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位玄装道士,一群人正围着他抽签算卦。
我爹急忙挤上去问道:“请问道长,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晓得不?”
那位道士看了我爹一眼说:“寻人问事先抽签,再解卦!”
我爹说:“我不是来抽签的,我只是打听个人,青城山有个道友,叫‘一担水’你晓得不?”
那位道士想了想说:“你是找那个挑着一担水的疯子吗?”
我爹一脸兴奋的说:“对对对,就是他!”
那位道士说:“不过我告诉你,那人可不是修行的道士,他就是一个到处撒野的疯子,你还要找他吗?”
我爹说:“要找的,要找的......我这次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那位道士呵呵一笑,极具嘲讽的看了我爹一眼说:“你要找他是不,往北走,看到挑着一担水的就是他。”
我爹一听,转身就往北走去,背后传来那位道士的声音“这年头疯子真多!”看来他把我爹也当成了疯子。
我爹进了山就跟回了家一样,他步履轻快,不走大路走小路,不拜道观钻山沟,哪里偏僻他往那里跑,露茜对我爹的行为有些不解,我就向露茜解释,我们要先去拜访一位奇怪的朋友,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再去道观游玩,保证你该拍的照片都能拍上!
露茜听说要拜访一位古怪的朋友,顿时也来了兴致,我们跟着我爹向山里走去,渐渐的我们远离游人和道观,进入了人烟稀少的深山里。
望着云雾飘渺的山峦,我爹兴奋的大喊:“一担水,我来找你了!”
山谷轰鸣,传来我爹的回音,哪里有一担水的影子......我觉得我爹也有些癫狂了,于是就说:“爹,咱不急,还是边走边打听吧,这么喊哪能行?”
我爹说:“同行是冤家,那牛鼻子道士又不肯细说,只能喊了,咱们山里人有事就说这么喊的,再说,这深山里没人,你找谁打听去?”
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由着我爹喊吧,反正山里没有人,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我爹又高声大喊起来:“一担水,一担水......”
我见我爹喊的兴起,索性也跟我爹喊起来“一担水,一担水......”
清新的山谷里回荡着我们粗狂的声音,给人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露茜可能受到了感染,也用夹生半熟的中文喊了起来:“一担水......”
我们一边一喊一边走,迎面遇到一个打柴的,他把肩膀上的柴苗往地上一放说:“你们可是找一担水的?”
我爹连忙说:"说啊,正是找他的!”
那人说:”这疯子不好找,前段时间在道观神坛上撒尿,被那些道士赶到到深山里去了,又没个固定住处,有时候天天能看到他,有时候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影,不过你们来的巧,我刚才还听到他唱歌,就在那山里面,但是没见到人,你们去看看,兴许能找到。”
我爹连忙表示了感谢,那人又详细指点了方向,然后就扛起柴苗下山了。
我们按照那人指引的方向,大概又走了半里之遥,仍说没见人影,正疑惑间忽然听到一个野嗓子在唱歌:“世人都说神仙好,哪知神仙也会老.....”
我爹一听,满脸兴奋的说:“是他,这嗓子我一听就知道是他!”
接着我爹大喊道:“一担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啦!”
我爹一嗓子喊出去,那人马上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说:“是那个龟儿子喊我?”
我爹连忙说:“是我喊你,我从千里之外的牛撵村来!”
那人又没了动静,我爹继续说:“你还记得不,我叫张书旺,五年前你路过牛撵村,还在我家住过一晚上,咱俩还坐而论道,你说如果有缘,三五年咱们还能再见一面,这不,我就来找你了!”
停了一会儿,那人才说:“是有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是那些牛鼻子道士又来找我的麻烦呢,你等一下,我一会就过来了。”
不大一会,我就见对面的山路上人影一晃,出现了一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果然如我爹所说,他担子前面挂着锅,后面还挂着一小捆柴。
他健步如飞,转眼间就来到了我们跟前,我爹连忙迎了上去,双手打拱道:“张书来拜见前辈!”
一担水哈哈一笑:“什么前辈,你我也算半个道友了。”
我爹满脸惭愧:“我那点水平,不及您万分之一哩......”
一担水也不跟我爹客气,目光却转到了我的身上,奇怪的是他站在那里说了半天话,仍然挑着担子,气定神闲,一点顿不觉的累。
我爹见他的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连忙介绍说:“这是犬子,刚从外国外回来......”
说着一扯我的衣服说:“快,拜见老前辈!”
我爹的意思是让我跟他下跪,我看他的年纪跟似乎跟我爹不相上下,实在有些跪不下去,我爹急的直咬牙,如果我还小,他早就一脚踹上来了,可是我现在比他还要高一个头,而且还是退伍的雇佣兵,他早就踹不动了。
我知道我爹的面子很难堪,就对一担水欠了一下身子说:“大叔你好!”
一担水哈哈一阵大笑:“大叔?我已经一百二十岁了......这世上本无老少之分,也没有大小之别,只有先来后到,我只是比你早到了一百二十年而已。”
我大吃一惊,眼前的一担水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怎么就一百二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