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做很鲁莽,如果当时没人在怎么办?你确定你能打得过韩阳么?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逞强,赶紧脱身才是最好的方式,记住了么?”邵俊勾住许念一小巧的下巴,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悦。
“嗯,我记住了。”对上邵俊略显幽暗的眸子,许念一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乖巧地答道。
“既然你觉得家里闷,那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松开许念一的下颌,邵俊转而抬手覆上她的前额,隔着一层薄薄的刘海轻抚着额头。
“太好了!去哪里?”许念一像个兴奋的孩子,头仰的老高,兴趣盎然地问。
邵俊嘴角一弯,颇为神秘地说道:“先不告诉你,等下你就知道了。”
吃过饭之后,邵俊开着车驶出了别墅,十几分钟后就上了高速。
“这是回C市的路,邵俊,是要回严家吗?”许念一认出了这是通往c市的高速路,严家老宅就在c市的远郊。
邵俊点了点头,“是啊,老家这个时候气候很好,正适合你修养,我们可以在老家住上一两天。”
“可是——”许念一有些犹豫,毕竟回到严家老宅很可能直接面对严肃清,这让许念一感到些许的不安。
“你是怕遇到他是不是?”邵俊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许念一默默地点了点头,“毕竟伯父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怕——”
“不用怕,我做的所有事他都反对,这是常态。而且这次我带你回去,爷爷也在家里,有爷爷在,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邵俊开车的同时,侧目看向许念一,幽深的黑眸中透出的眼神格外温柔,“你慢慢习惯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不用担心。”
许念一哦了一声,她十分清楚严肃清的态度,这根本就不是习惯就能解决的问题。就算有老爷子在严家坐镇,她也没有办法不担心。
邵俊一路上给许念一讲着各种趣事,但许念一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她一想到会面对严肃清那张冷脸,心里就有些发怵,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三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了严家老宅,这个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管家看到邵俊回来之后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冷峻的大少爷只有在严家有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回来。
“大少爷,要不要去通知老爷?”管家小心的问了一句。
“不用了,老爷子休息了吗?”
“还没,正在园子里打拳呢。”
邵俊嗯了一声,拉着许念一的手直接向后花园走去。
管家想了想之后,转身向严肃清住的院子走去。
此时的严家老宅一片寂静,耳边响起阵阵虫鸣蛙叫,鹅卵石铺就的花间小径旁边,每个不远便立着一盏复古路灯,发出昏黄的暖光。
“这里真的是好幽静啊,比城市里强多了!”许念一感慨的说道。
“喜欢的话就多住几天。”
“那不行,你公司的事情怎么办?”
“现在公司正在重新开辟海外市场,这些事情沈风就可以搞定了,我陪你几天耽误不了事。”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就这么定了。”邵俊不容置辩的拍板决定,许念一只好闭上了嘴。
“是阿俊回来了么?”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这是许念一第二次见到这个耄耋之年的老爷子了,银白色的头发一丝不乱的背向脑后,露出了宽大饱满的额头,脸上皱纹很多但气色红润。身穿一身月白色的练功服,一拳一掌有板有眼。
“爷爷好——”不等邵俊开口,许念一便很乖巧的给老爷子鞠了个躬,恭敬地问候道。
老爷子看到许念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许多,连声应了两声好之后一个收势停了下来。
“爷爷,您最近身体怎么样?”邵俊上前搀着严青山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
严青山呵呵的笑着回答:“好的很,当年雪山草地都过来了,现在天下太平怎么会不好呢?”
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许念一身上,笑呵呵的问道:“念一啊,你跟邵俊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呃,这个——”许念一的脸顿时羞得通红,把目光投向了邵俊。
“爷爷,您也知道的,我倒是想马上和念一结婚,可是总有人反对。”
“哼——”严青山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也不知道你那个爹是怎么想的,总是拿着名门自居。严家没落了好几代,我是在给地主家放牛的时候跟上了路过的队伍才有了今天,什么名门什么世家,全是扯淡!”
许念一看着老爷子发脾气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小孩呢,原来老爷子发起脾气来真的跟小孩子没两样。
“这事你别管了,抱在爷爷身上,如果他敢反对,我就打到他同意为止!老马,把我的拐杖拿来!”老爷子越说越气,直接招呼旁边的老佣人去拿自己的拐杖,一副马上找严肃清算账的样子。
“爷爷,您消消气,这事我自己解决就行了,您就安心的养好身体,等着抱重孙子就行了!”邵俊赶紧劝着严青山。
他小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过已经身为少将的严肃清被老爷子拿着拐杖追着打的情景,那次是为了自己母亲的意外身亡。
“这狗东西不打就是不行!他以后要是在为难你和念一,你就直接告诉我,看我不打到他满地找——找什么来着?”
“找牙。”许念一在一旁接道。
“对!就是找牙!”严青山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许念一轻声笑了起来,“爷爷,伯父都六十岁了,您不能老打他呀,他现在可是万人敬仰的将军,您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啊!”
“他再老爷是我儿子!儿子不听话当老子的就要揍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还不乱套了吗?”严青山振振有词的说道。
“要是您这么说,那阿俊就不听伯父的话,岂不是也该挨揍了么? ”
“那不一样!小的时候打两下也就算了,但是孩子长大了就不行了,你说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还有几个是父母包办婚姻的?你爹的事,我是做错了,难道还要让你继续错下去?婚姻这是关系到终身的大事,总要自己说了算才行!不然那和旧社会有啥区别呢?”严青山虽然不懂太多的大道理,但说话却是掷地有声,一语中的。
而且从他的话可以听出,对于当年包办严肃清婚姻的事情,他也是后悔的。
但区别是,当年老爷子包办严肃清的婚姻,是出于对老战友的承诺,而绝非看重门户。
“其实我也挺理解伯父的想法,毕竟像严家这样的大家族,总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才合适,一来对外面子上好看,二来对阿俊和严家来说会有所帮助。而我除了给阿俊带来麻烦之外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许念一低声说道。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比我老头子还要落后呢?我虽然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但是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帮不上阿俊你可以学,人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呢?不都是一点一点学来的吗?至于家世有什么用?倭国皇室不也是总闹作风问题吗?”
许念一被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爷子驳斥的哑口无言,只是讷讷的笑着。
“阿俊,这事你做的对,爷爷支持你!我们严家的男人就应该是这个样,有压迫就一定要反抗!你不行还有爷爷呢!”
邵俊爽朗的笑了起来。
“老爷,您还过去吗?”远远的树丛间,严肃清身后的管家低声问道。
严肃清一脸凝重地摆了摆手,转身缓步离去。
严青山让佣人老马把邵俊和许念一的住处安排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紧挨着自己的房间,说这样可以避免被严肃清骚扰。
进了房间之后许念一夸张的叫了一声:“哇——这简直就是原版的民国风啊!”
的确,雕花的木床,薄纱的帷帐,实木的仿古家具和梳妆台,就连地板都是光滑的大理石砖。一人高的青花掸瓶立在房间的角落里,苏绣做面的绣墩放在红木圆桌的四面。推开门,一种古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许念一躺到了床上,开心地踢掉了鞋子,“阿俊,为什么上次回来我们住的房间不是这个样子?”
邵俊弯腰把她踢乱的鞋子捡起来放到床边摆好,笑着解释道:“前面的两进院子都是按我父亲的要求装修的,而这个院子的装修完全依着老爷子的意思,当年我爷爷在地主家放牛,和地主家的二小姐产生了恋情,后来被地主发现差点没把老爷子打死,这个房间就是按照当时二小姐的闺房设计装修的。”
“啊?”许念一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段罗曼史。
“那后来呢?”
邵俊叹了口气,继续讲述:“后来老爷子参加了红军,想着解放全华夏后回来娶二小姐,但是后来日本人打来了,二小姐为了免遭日本人侮辱,跳井自尽了。”
许念一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怪不得爷爷没有门第观念,原来他自己就是门第观念的受害者。”
“是啊,爷爷后来一直说是二小姐改变了他的一生,如果当时他鼓起勇气带着二小姐私奔,那也就没有现在的严家。他曾说过,愿意用现在的一切去交换当年哪怕是一丝丝带二小姐浪迹天涯的勇气。”
“这怕是老爷子心中一生的痛吧!”
邵俊点点头,“后来在战争中他遇到了奶奶,奶奶是战地医院的护士,那个时候爷爷是个团长,他看上了长相酷似二小姐的奶奶,伤好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把奶奶扛在了马背上带回了驻地,为这事他还挨过一个处分,直接被降成了炊事班长。”
“真的?”许念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爷爷还真有霸道总裁的气势呢!你说你是不是被爷爷遗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