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等许念一再次睁开眼醒来,窗外熹微的晨光已经透过了紫罗兰色窗幔映照在这间卧房里,屋内的家具都弥漫着一层魅惑的淡紫色。
外面应该是天亮了。
许念一双手撑在床上坐直了身体,小心掀开丝被检查自己手上的左腿膝盖。
经过昨天晚上菲佣半个小时的冷敷,现在膝盖周围的淤青痕迹已经消退了下去,用指尖轻轻触摸也没有之前那么酸疼了。
跟严宽说的一样,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腿已经好了不少。除了裹着纱布的位置,那处地方擦破了皮肉,一晚上的时间应该不会好全。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腿,膝盖竟然没有传来任何痛感。
许念一欣慰一笑,看来今天她不用做瘸子被人搀扶着走路了。
彻底掀开被子,许念一看了一下穿在自己身上的长袖白色蕾丝睡衣。这件睡衣也是昨天晚上菲佣给她找的,仿欧洲宫廷风的白色高领睡衣,袖口处扎着精致的荷叶边,睡裙长过膝盖,衣服的质量很柔软,穿在身上很舒服。
她翻身下床套上棉拖,接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晨光走进了卫生间,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刚从卫生间推门出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许念一狐疑的看向门口,一手扶着墙,慢悠悠地挪着左腿,尽量小幅度的动作,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这么早就有人敲门,会是严宽么?
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应该还不到6点钟吧。严宽在家里都会起来这么早吃早饭吗?
带着心里的疑问,许念一已经走到门口,拧开了暗锁将门徐徐拉开,看清门伫立在自己门外的来人后,许念一发出感叹,“该不会是让我下去吃早饭吧?”
站在门外的老管家摇头,面有焦急地道:“不是的许小姐,是,是大少爷来了!”
“什么?!”
许念一错愕地张大嘴巴,“你说邵俊来了?他,他什么时候来的?”邵俊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怎么会突然会突然过来。
“大少爷刚来没多久,门外面停着好几辆车。现在少爷正在楼下接待大少爷呢,我怕等下大少爷会上来查房,所以先通知您一声。”老管家急急地说着,“要不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少爷替您撒了慌,要是让大少爷发现您在这里躲着,恐怕会……”
管家不好明说,欲言又止地看着许念一。
许念一明白管家的意思,脸上错愕的神情已经褪了下去,重新恢复了平静:“你说的对,那我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把。二楼有什么可以藏的地方吗?”
“许小姐要是不怕委屈,可以先藏到少爷的衣帽间。”管家说着抬手一指,指向右侧的第三个房间。
许念一二话没说,直接挪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老管家连忙跟上去,主动打开衣帽间的房门。
木门推开后,屋子里的射灯随即亮起。
一间宽敞明亮,物品归置整齐的衣帽间立刻出现在了许念一面前。
如同严宽的本人一样,这间衣帽间一样干净通透,大部分材料都是透明的玻璃,就连装领带的抽屉都是放在透明的玻璃展柜下面。
从领带夹到领导腕表,所有的衣服配饰都规矩整齐的放在了玻璃展柜下面,明亮的射灯打在透明的玻璃上,映照的连同放在里面的饰品都光芒璀璨。
左侧是一整排木制的衣柜,衣柜里放着数套精致的西服,另外一面墙则是放置着鞋架,鞋架上各式各样的鞋子在上面摆的整整齐齐。
在房间的尽头还有一个玻璃展柜,展柜上放着几个男士公文包跟钱夹。
房间打扫的纤尘不染,可虽然明亮干净但却有显得有些过于冰冷。
老管家走到最里面的一处衣柜前,将柜门拉开整理了一下放在里面的东西后才转过头对许念一道,“许小姐,您要不就委屈一下躲在衣柜里?”
许念一哑然失笑,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伯,“管家,我是客人,不是进来的小偷。躲在这间屋子里就好了,跪在衣柜里有点不像话。”
“可是,万一等下大少爷派人过来搜……”管家为难地看了许念一一眼。
“他是我的孩子的老爸,又不是土匪,没必要真的像是多山贼一样躲着他。如果被发现了,我会把所有的责任包揽到我自己身上,实施情况也是如此,说我拜托严宽说假话的。”
“那我先走了。”管家微微躬了躬身子,退出了这件衣帽间。
老管家走后衣帽间立刻安静下来。
许念一走到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穿着白色睡衣披头散发的自己,看到自己腿上的淤青跟包着纱布的膝盖不禁苦笑了出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她记得自己在非洲分公司做女总裁的时候可是雷厉风行,行事干练,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会把自己弄的满身伤痕。
就算那个时候需要照顾逸风,她也能做到把公事跟私事分开。
不过那个时候她可以上班完全是因为有厉天宇在帮她。那个时候厉大哥一直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都尽心尽力的帮他照顾逸风,为了能够方便自由回家,就连公司都没有开设,只是开了一个不大的汽车修理厂,但却不怎么管理,每天的重心都是放在了逸风跟她身上。
她当时真的是被厉大哥呵护惯了,不觉得这有什么。
而现在回国以后,厉大哥为了避嫌离开了。
没有人帮着带孩子,她才清楚的意识到一个人带孩子是一件多么辛苦难熬,浪费精力的事情!尽管有保姆帮着她,可她的一天几乎还是围着逸风转了,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给了逸风,根本无暇管理其他的事情。
盛帝公司里有她经历的位置,可不过只是一个虚职。她根本就没几天上班的时间。
她终于明白当初厉天宇为了照顾她们母子付出了多少精力,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事业,不开公司,也不要太多的社交活动,每天都甘愿回到家里围着逸风转。
这样肯牺牲自己,把时间跟精力全部奉献给家庭的男人恐怕放眼全社会也找不出几个来。
而现在没有了厉天宇的帮忙,她似乎有些筋疲力尽了。
觉得自己跟以前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
严宽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恭顺的站在单人沙发旁等候着吩咐。
“还打算跟我唱大戏吗?”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邵俊垂眸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有些不耐地挑了一下眉尾,“还有十分钟6点。我不想等到人多的时候引来一些媒体关注。我在问你一遍,昨天你有没有见过念一?”
“大哥,我昨天的确路过海滩那边了,但我真的是送朋友去酒店下榻。”严宽微微埋着头,双眼没有对上邵俊审视的目光,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恭敬,“大哥是不是还没有嫂子的下落?要不我也派人帮忙一起……”
“你这话昨天晚上我已经听过一次了,没兴趣听第二次。”邵俊抬手一挡,打住了严宽后面要说的话。
“可是大哥嫂子真的没有来过我这里。”严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是那副谦和的神情,说的认真而谨慎,分明是说假话可温和的语调都不改分毫。
“哼。”坐在沙发上的邵俊冷笑出声,嘴角冷冷地扯动了一下。
“大哥……”严宽抬眸看向邵俊,“我明白大哥心里着急。”
“是吗?你既然这么明白,那就让我搜房,如果没有找到念一我当场给你道歉。你看怎么样?”邵俊黑眸一扫,视线冷冷地睨着严宽,白净的脸庞上全无平日里的儒雅温文。
“大哥,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邵俊头一歪,嘴角单向一侧微微挑起,“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怎么会呢?”严宽谦和一笑,“如果大哥想要派人搜,那就搜吧。”
“你放心,如果我没搜到人,我一定给你赔礼道歉。”邵俊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右手微微一扬,对站在门口的沈风下了一个指示。
沈风立刻会意,立马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屋内,从一楼的书房开始查起,把一楼的屋子查了个遍,然后毫不客气的直奔楼梯,准备把二楼也查看一遍。
二楼衣帽间里,许念一听着木质楼梯被人踩踏所发出的杂沓脚步声,心情已经无比沉重。
并不是二楼的墙壁隔音不好,而是她担心楼下的情况,所以打开了房门,想听一下楼下的对话,看看事态发展的如何。
她以为,邵俊今早带人过来也许只是询问,是因为着急找到她所以病急乱投医问到了严宽这里。
可从刚才邵俊说的那番话来看,邵俊不是来询问,而是过来拿人的!
他肯定是知道了她躲在严宽这里,所以才会这么底气十足的带人过来,敢一间一间的查房。
就算她躲进衣柜里,搜查的人没有翻衣柜她侥幸躲过去了,严宽既然已经被怀疑,就是被邵俊盯上了。搜不到人邵俊未必会罢手,到时候安排人手顶在严宽家外面。
她能在严宽家里躲一辈子吗?她还有逸风要照顾。她总有离开严宽家的时候吧!她难道要披着隐形衣从严宽家里飞出去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躲在严宽家里越久,邵俊的怒气值就会越高。
既然已经暴露藏身地了,与其被邵俊守株待兔还不如自己出去为严宽辩解清楚,也省的把严宽拉进这趟浑水里。